“喂,喂,老头!”陈天眷拍拍穆纸人的手臂,不知道他是不是又发烧了,这人整个身子都在颤抖。
穆纸人被他拍地惊醒过来,坐在车后座就大喘气。
陈天眷拿着车上的采购单给他扇风:“梦里打人啦?张牙舞爪地。”
对方被他这么一说,回忆起了刚才的梦境,苦笑道:“打了,差点就打死了,都怪你把我叫醒来。”
一老一少走进店铺中,橱窗里还是展示着那套漂亮的纸嫁衣,不管看多少次,陈天眷都觉得能从上边发现新的图样。
俩人落坐,陈天眷找了张纸和笔,然后在网上搜了几张鱼灯的造型,问穆纸人两天时间能做多少个,最大又能做多大?
对方拿眯着眼睛看看手机,在纸上大概勾了个形状,说以为他现在的身体状况,最大只能做屋子这么高,估计三米左右,最多能做两个。
两人又大概定了个造型,陈天眷付了定金,就问老头的纸人准备放在舞台哪个地方有没有要求。
“没有要求,在会场上就够了。”穆纸人低垂下眉毛,像是又陷入了沉思。
这老头,今天古里古怪的。
不过好歹事情都完成了,陈天眷从店铺里出来后,就准备开车去接向鹤桐和段星星。
他开到医院顺着楼梯走上去开门,段星星刚从睡梦中醒过来,梦口水流了一枕头,陈天眷见他这样,就问他想不想去冬瓜家吃烧烤。
段星星眼睛都亮了:“想!”
陈天眷扶他上车,嘿嘿一笑:“想都别想,你现在戒油戒辣。”
“嘿?”段星星皱眉拍了一下他驾驶靠背:“你和我那朋友……真的很像。”
陈天眷笑着从后视镜观察他:“哪里像?”
段星星嗤之以鼻道:“都很阴损。”
看来在慢慢变好,陈天眷笑着把车开出去,驶向上午大家说碰头的地点。
隔了老远就看到前方拐弯处的草坪上站着个青衫的家伙,他身边放着两个大塑料袋,红色卷成轴的横幅放在袋子里,一眼就能认出是向鹤桐,而他身边与其正进行攀谈的人身着衬衫西裤,个子高挑,旁边还站着个少年,应该就是黎?和周舍了。
陈天眷把车开过去,在几人旁边鸣了下喇叭,示意他们把东西放进后备箱然后上车,他们还要去警局接聂扬植和袁庞。
“你那朋友好像状态不对。”段星星扒在陈天眷椅背上,看着站在外边魂游天外的向鹤桐,说:“怎么像丢了魂一样。”
确实如段星星观察的这般,自上车起,直至接了人一起到烧烤摊,向鹤桐一句话都没说,只是一个劲地低头看手机,然后就是打电话。
直到点单结束,向鹤桐出去打电话了,陈天眷才推推黎?:“我朋友怎么了?”
对方才抱着瓶花生奶过来,给周舍倒了一杯,莫名其妙地看陈天眷:“不清楚,他问了我导师的电话之后就这样了。”
这么多人来镇上一趟不容易,大家该喝酒的喝酒,吃烧烤的吃烧烤,冬瓜被他们闹地也过来喝了两杯,陈天眷因为要开车,所以又一次躲过了。这时就听袁庞粗着嗓子指指段星星,然后竖了个大拇指。
“段兄弟是个英雄。”袁庞喝地脸红脖子粗,对众人说他们在警局里的所见所闻。
“你们不知道啊,今天捅伤段兄弟的那歹徒,是被抢包那老奶奶的儿子嘞!”袁庞说罢咬了一口烤包子。
黎?一听,立即转头去看段星星,不顾对方的阻拦,把他衣角一掀,就看着包着纱布的伤口。
“没事哥,没捅进去,划伤。”段星星苦笑着把自己衣服扯下来。
陈天眷默默看着,果然段星星没给其他人说受伤的事。
袁庞哎呀了一声继续道:“捅他那孙子在外边创业破了产,一蹶不振,回了镇上就跟着别人偷东西赌博。”他和聂扬植又碰了碰杯子:“之前咱们村出人命的那个民宿不是老被偷吗,好多客人投诉过,就是这小子干的,心肠坏的很,他录口供的时候说,他原是想捅死段兄弟的,太胆大包天了!”
段星星听到这,眼神暗淡下来。
陈天眷的事故在场几人或多或少都听说过,看到段星星的脸色,酒劲都消了一半,袁庞赔罪似地双手合十,然后沉默地拿杯子和他面前的酒杯轻轻碰了一下,随后一口闷了。
见气氛尴尬起来,黎?身为其中年纪最大的,就岔开话题,问了个他十分想问的话题:
“我听说之前周舍一个人跑到镇里来了,差点人都没找回来,有这回事吗?”
一时间气氛变得更加尴尬而古怪,聂扬植和袁庞的目光似有似无地打量陈天眷,都知道这件事和他有关系。聂扬植心想,如果待会打起来,自己去拦黎?拦不拦地住,连他都看出来了,这个省城来的医生,对周舍的感情不一般,周舍不会是他的私生子吧。
想到这,聂扬植赶紧摇摇头,觉得自己真的喝多了。可是,这么一说,周舍和黎?还真有点像?
陈天眷突然被cue,抬起眼看四周,这件曾经同样困扰了他很长时间的问题,在昨夜看日记之后,得到了解答。
其实陈提子的日记并没有想象中的多,而且并不是每天都记载,基本上是开年写一篇,年末写一篇,每篇都只有几行字,堪称“年记”。
不过,今年的日记较为密集,其中有几篇提到了周舍,日记中陈提子称他为周傻子:
三月五日,出门遛弯时碰到周全在小树林踢打周傻子,心情不好,和周全打了一架,晚上千年老王八骂了我两个小时。
三月十六日,周全找人在巷子里堵我,我以一扛三,后来派出所的人来了,说我欺负他们,我让周傻子给我作证,但没人信,好气,晚上和袁庞他们把派出所旁边的旱厕炸了。
四月五日,今天天气好,周傻子又跟着我,他真的傻,都已经傻成这样了还让我教他认字,我不愿意,劳资好不容易不用读书了。
四月十八日,周傻子是真的傻,平日里在自己家里疯疯癫癫的就算了,居然还会跑到学堂外头吓唬小孩,今天我碰到他的时候,正被一群小屁孩拿着石头打呢。
四月二十五日,晚上我和袁庞出去喝酒,碰到周全跟周傻子说镇上有接收他的学堂,已经给他打点好了,让周傻子去镇上,虽然我看不惯周全,但他居然还会做好事?
以上这些,是部分对周舍的记录,但关于周全的,倒是不少,如果陈提子日记是真实的,那就代表并不是陈提子让周舍去镇上,而是周全。
面对黎?质询的眼光,陈天眷笑着喝了杯花生奶,又倒了一杯,和对方碰了碰杯:“以前我不懂事,说的话没人信,以前周舍太疯,说的话也没人信。”
周舍拿着根牛肉串,眼睛亮亮地看着他。
“现在我懂事了。”陈天眷笑了笑,看向烧烤店外的人来人往:“给你们说个故事。”
故事里有一对兄弟,两人一动一静,但都十分聪明,他们父母一直在外打工,给孩子们存上学的学费,家里只有年迈的奶奶在照顾他们。
哥哥从小就不喜欢弟弟,因为弟弟比他聪明也比他长地周正,邻里街坊都夸赞他,而自己好像被遗忘了一样,但他不认为比弟弟差,可总是就差一点,不管是成绩还是人缘,总就是差一点。
弟弟性格内向,不争不抢,哥哥尝试着没人的时候,时不时把他作业扔掉,时不时把他午饭打翻,而弟弟居然没反应,从来没给长辈告状。
逐渐变本加厉,眼看周围大人对弟弟越发关注,而他们也到了要上高中的年纪,马上就要中考。
在中考前,他们回了趟老家,哥哥跟弟弟说山上有野兔子,奶奶喜欢吃兔肉,就带他一起去打兔子。
然后哎呀,不小心,弟弟怎么被锁在山洞里了,山上可能有狼,哥哥好心,怕弟弟的呼吸声太重引来狼群,就对他拳打脚踢,一直到天黑下来,才跑出洞,给大家说弟弟被狼叼走了。
之后弟弟居然回来了,太好啦,不过怎么烧傻了呢,傻不愣登地居然还记得看书,哥哥看地生气,怪父母不把书藏起来,书里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有,弟弟精神不正常,学坏了怎么办。
陈天眷说到这,喝了口水,在众人似懂非懂的眼神中继续道:“后来哥哥良心发现,对弟弟说,去镇上念书吧,哥哥买通关系让你可以考学,去吧,去吧,走着去,陈提子也在学堂里。”
众人表情古怪,而周舍也没有多余的反应,自顾自地玩桌上的铁签子。
陈提子的日记中写道,在大家寻找周舍的那一晚,听到洞里隐约有动静,往深走了段路,就见到被锁链捆在石头上的周舍,人已经昏迷,而铁链很新,应该是最近才敲进去的。
怎么会有人怀疑哥哥呢,哥哥那么优秀,与弟弟血浓于水怎么会怀疑哥哥呢,他在人前就是埙篪相和的典范。
众人沉默地听着,黎?表情古怪,明显对陈天眷的话半信半疑。
“好了好了,不说这些了!”聂扬植举起酒杯,站起来:“过几天就灯会,到时候我会出几头牛羊出来给咱们烤着吃,那天谁都得喝酒,不准赖啊!干杯干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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