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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臣伺深1

城西回春堂内,空气凝滞如铅。浓重的药味混杂着血腥气,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胸口。

油灯的火苗不安地跳跃着,将墙壁上的人影拉扯得扭曲变形,如同鬼魅乱舞。

云初见的命令,如同冰冷的铁律砸在死寂的堂屋里。

林大夫佝偻的背影剧烈地颤抖了一下,枯瘦的手指死死抠住药柜的边缘,指节因用力而泛出青白色。

他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如同受伤老兽般的呜咽,最终那挺直的脊梁如同被无形的重锤击中,颓然地弯了下去。

他踉跄着转身,浑浊的老眼里泪水汹涌,却不再争辩。

枯瘦的手颤抖着拉开沉重的药柜抽屉,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他取出几味药材动作迟缓而沉重,每拿起一味药,都像是在剜他自己的心。

那药是治头疼的,更是催命的符。

秦卿许抱着初霁,僵立在原地,如同被冻僵的石像。

怀中那小小的身体依旧在微微颤抖,压抑的抽泣声断断续续,像针一样扎着他的心。

他看着林大夫颤抖的背影,看着云初见那强撑挺直、却如同风中残烛般摇摇欲坠的玄色身影,只觉得一股巨大又冰冷的绝望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

江南道这潭浑水,不仅吞噬了魏清源那样的忠良。

如今,更在疯狂地啃噬着这位试图力挽狂澜的年轻帝王的生命。

就在林大夫将最后一味药材放入药包,颤抖着系紧绳结的瞬间。

“噗!”

一声沉闷的异响,如同装满水的皮囊被骤然刺破。

云初见的身体猛地一僵,他挺直的脊背如同被抽去了所有支撑,剧烈地晃动了一下。

紧接着,一口滚烫的暗红色鲜血毫无征兆地从他紧抿的唇间狂喷而出。

“陛下!”秦卿许目眦欲裂,失声惊呼。

那口血如同泼墨般溅落在冰冷的地面上,洇开一片刺目的暗红,也溅在了他玄色的衣襟上,如同雪地里绽开的红梅,妖异而凄厉。

云初见整个人如同被瞬间抽空了所有力气,挺拔的身躯如同被伐倒的巨木,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那张苍白如纸的脸上,下颌的红痕在血迹的映衬下显得更加狰狞,琥珀色的眸子深处,那翻涌的疲惫和痛楚瞬间被一片空茫的死寂所取代。

他眼中的光,如同燃尽的烛火,骤然熄灭。

砰,身躯砸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震得油灯的火苗猛地一跳。

“陛下!”林大夫魂飞魄散,手中的药包啪地掉在地上,他踉跄着扑过去,枯瘦的手颤抖着去探云初见的鼻息。

秦卿许他几乎是本能地将怀中的初霁往旁边的长凳上一放,一个箭步冲到云初见身边。

“陛下,陛下!”他声音嘶哑,带着前所未有的恐慌,伸手想要去扶,却又不敢触碰那具仿佛失去所有生机的身体。

林大夫的手指搭在云初见的腕脉上,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如同金纸。

他猛地抬头,浑浊的老眼里充满了极致的惊骇和难以置信:“乱如沸水气若游丝,那药、那药反噬了。”

“快!快把他抬到里间榻上!”

秦卿许如梦初醒,和林大夫合力,手忙脚乱地将云初见沉重的身体抬起。

入手处,那玄色衣袍下的身体冰冷得吓人,仿佛一块寒冰。

云初见算得上京城男性中长得不高不矮的,可这一抬才发现龙袍下藏着一副多么瘦骨嶙峋的身体。

两人跌跌撞撞地将云初见抬进里间,安置在靠墙的一张简陋木榻上。

云初见静静地躺在那里,双目紧闭,唇边残留着刺目的血迹,脸色白得如同透明,下颌的红痕此刻更像一道狰狞的伤口。

他胸口的起伏微弱得几乎看不见,只有唇边那抹暗红,证明着方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并非幻觉。

“初霁……”秦卿许声音干涩,对蜷缩在长凳上、吓得小脸煞白连哭都忘了的初霁低声吩咐了一句。

小姑娘惊恐地瞪大眼睛,看着榻上那个毫无生气的皇帝,小嘴瘪着眼泪无声地滚落。

林大夫已顾不上其他,他扑到药柜前,双手颤抖得如同筛糠,近乎疯狂地翻找着。

瓶瓶罐罐碰撞发出凌乱的声响。

他抓起一个青瓷小瓶,拔开塞子,倒出几粒朱红色的药丸,又从一个紫檀木盒里取出一个古朴的针囊,里面整齐排列着长短不一的银针。

“按住他!”林大夫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决绝的嘶哑,对秦卿许吼道。

秦卿许立刻上前,双手死死按住云初见冰冷的手腕,那腕骨硌得他掌心发痛。

林大夫深吸一口气,浑浊的老眼中爆发出一种与年龄不符的锐利光芒。

他动作快如闪电,先是将一粒朱红药丸塞入云初见口中,手指在其喉间一拂,助其咽下。

随即,他拈起一根细长的银针,目光如炬,精准地刺入云初见头顶的穴位。

针尖入肉,手法沉稳老练。

他下针如飞,动作却精准无比,每一针都刺入人体关键穴位,深浅拿捏得恰到好处。

汗水顺着林大夫布满皱纹的额头滚落,他却浑然不觉,全副心神都凝聚在指尖的银针之上。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寂静中缓慢流淌。油灯的火苗不安地跳跃,将林大夫布满汗珠的侧脸映照得忽明忽暗。

他全神贯注,枯瘦的手指时而捻动针尾,时而轻弹针身,每一次细微的动作,都伴随着云初见冰冷的身体产生一阵微不可察的抽搐,他紧蹙的眉头似乎也微微舒展了一丝。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般漫长。

“呃……”一声极其微弱如同叹息般的吐息,从云初见紧抿的唇间逸出。

他长长的睫毛剧烈地颤动了几下,如同濒死的蝶翼挣扎着想要张开。

终于,那双紧闭的琥珀色眸子,缓缓睁开了一条缝隙。

眸子里,没有了平日的锐利如刀,没有了深不见底的寒潭,只剩下一种近乎涣散,被剧痛和虚弱彻底碾碎的茫然。

瞳孔微微放大,映着昏黄的灯光,空洞得如同两口枯井。

他试图聚焦,目光在秦卿许和林大夫焦急的脸上茫然地扫过,最终,似乎耗尽了所有力气,又缓缓阖上。但那微弱的呼吸,却比之前稍微平稳了一丝。

“陛下!”秦卿许心头狂跳,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

林大夫无声地吁出一口气,整个人如同虚脱般踉跄后退一步,后背重重靠在冰冷的药柜上,汗水浸透了他青色的布袍。

他抬手抹去额头的冷汗,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暂时吊住了一口气,但内腑受创极重,那虎狼之药的反噬,已伤及根本。”

“药里头参着从未见过的东西,想要解毒不管是对于我,还是整个大雍最好的太医府来说也是计穷虑极。”

他的声音充满了无尽的疲惫和深沉的无力感。

秦卿许的心沉到了谷底。

他缓缓松开按着云初见的手,那手腕依旧冰冷。

他低头看着自己沾着血迹的手掌,又抬头看向榻上那张苍白得没有一丝生气的脸。

天意。

江南道的天意,就是这吃人的洪水,这盘根错节的黑暗。

陛下若倒在这里。

就在这时,一直蜷缩在长凳上、吓得不敢动弹的初霁,突然动了。

她小小的身体滑下凳子,赤着脚,无声无息地走到木榻边。

她仰着小脸,大眼睛里还噙着泪水,惊恐地看着榻上那个闭着眼睛,嘴角带血的皇帝。

她伸出冰凉的手指,怯生生地、极其缓慢地,碰了碰云初见垂在榻边的手背。

那冰冷的触感让她瑟缩了一下,但她没有收回手。

她的小嘴瘪着,眼泪无声地滚落,滴在冰冷的地面上。

“哥哥……疼……”她带着浓重哭腔细若蚊蚋的声音,在死寂的里间响起,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激起一圈无声的涟漪。

秦卿许和林大夫都愣住了。

云初见紧闭的眼睫,似乎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初霁似乎得到了某种无声的鼓励,她踮起脚尖,小脸凑近云初见苍白的脸,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紧闭的眼睛和唇边的血迹。

然后,她做了一个让秦卿许和林大夫都意想不到的动作,她伸出还带着婴儿肥的手指,笨拙地去擦云初见唇边那抹刺目的暗红。

她的动作很轻很慢,仿佛在擦拭一件易碎的稀世珍宝。

那暗红的血迹沾染在她白嫩的手指上,如同雪地里落下的红梅。

“擦擦…就不疼了……”她一边擦一边断断续续地抽噎着说,眼泪如同断线的珠子,不断滚落,滴在云初见冰冷的衣襟上。

那一刻时间仿佛凝固了,昏黄的灯光下,小女孩笨拙而执拗地擦拭着血迹的画面,带着一种直击灵魂的悲怆和纯净。

秦卿许只觉得一股巨大的酸涩猛地冲上鼻腔,眼眶瞬间发热。

他猛地转过头,死死咬住牙关,才没让那滚烫的液体夺眶而出。

林大夫浑浊的老眼再次湿润,他仰起头,喉结剧烈地滚动着,发出一声沉重得如同巨石落地的叹息。

就在这时。

“轰隆——!!!”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如同九霄雷霆炸裂,猛地从遥远的天际传来。

紧接着,是如同万马奔腾般的、连绵不绝的轰隆声。

大地在脚下剧烈地颤抖,回春堂的屋顶簌簌落下灰尘,门窗剧烈地摇晃,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不是雷声,是洪水。

长江上游的洪峰,终于冲垮了堤防,如同挣脱囚笼的洪荒巨兽,咆哮着奔腾着,朝着姑苏城,朝着整个江南道,席卷而来。

秦卿许猛地冲到窗边,一把推开窗户。

窗外,原本只是阴沉的天幕,此刻已被一种令人心悸如同墨汁般翻滚的漆黑彻底吞噬。

狂风如同鬼哭狼嚎般席卷大地,豆大的冰冷雨点如同鞭子般狠狠抽打下来。

远处,沉闷如同大地崩裂般的巨响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那是滔天洪水撕裂堤岸,吞噬田野,摧毁一切的死亡之音。

秦卿许猛地转身,目光如同燃烧的火焰,死死盯住榻上那具毫无生气的玄色身影,又扫过林大夫疲惫绝望的脸,最后落在初霁那沾着血迹却依旧在笨拙擦拭的小手上。

陛下昏迷,洪水滔天,江南道群魔乱舞。

他深吸一口气,那冰冷还带着浓重水汽和血腥味的空气灌入肺腑,却如同点燃了他胸腔里那团沉寂已久的火焰。

他猛地从怀中掏出那枚云初见曾短暂交予他、以备不测的玄铁狴犴令,令牌冰冷的触感让他清醒过来。

他一步踏到林大夫面前,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如同出鞘利剑般的决绝:“林大夫,陛下和初霁,交给你了。”

不等林大夫回答,他目光转向初霁,声音放缓,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初霁,留在这里,守着哥哥,秦哥哥……去去就回。”

初霁抬起泪眼朦胧的小脸,看着秦卿许,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小手依旧紧紧攥着云初见冰冷的手指。

秦卿许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榻上昏迷的帝王。

那一眼,包含了太多复杂的情绪,敬畏、痛心、决绝。

然后,他猛地转身,玄铁令牌被他死死攥在掌心,那冰冷的棱角几乎要嵌入他的血肉。

他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出回春堂,身影瞬间没入门外那如同末日降临般的狂风暴雨之中。

里间,只剩下林大夫沉重的喘息,初霁压抑的抽泣,以及榻上云初见那微弱得几乎听不见的呼吸声。

窗外,是撕裂天地的风暴怒吼,是吞噬一切的洪水咆哮。

风暴的中心,那柄名为云初见的利剑,此刻却黯淡无光,生死未卜。

守护他的,唯有一个垂暮的老医者,和一个懵懂却执拗的遗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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