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克!”德利特的声音因愤怒和焦急而嘶哑,他死死盯着前方那个散发着不祥气息的神秘人,头也不回地厉声下令,“带着宁芙!立刻撤退!去找利威尔兵长!快!”
马克看着昏迷不醒、气息微弱的宁芙,又看了看眼前剑拔弩张、气氛恐怖的对峙,深知自己留在这里只会成为累赘。他咬了咬牙,重重点头:“德利特!你要小心!”
他毫不犹豫地背起宁芙,启动立体机动装置,钩锁射向侧面的屋顶,身影迅速消失在错综复杂的小巷深处。
德利特稍稍松了口气,但精神丝毫不敢放松。他将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眼前的敌人身上。进化信赖者在他手中激烈地搏动着光芒,仿佛感应到了宿敌的存在,发出渴望战斗的嗡鸣。
“伤害我的同伴……不可饶恕!”德利特低吼一声,不再犹豫!
他并没有选择立刻变身——在人口密集的城区变身奈克瑟斯后果不堪设想,而且对方也尚未显露巨人或类似形态。
只见他左手猛地抬起,进化信赖者光芒大盛!造型华丽、流转着神圣光晕的圣辉之弓瞬间具现在他手中!
与此同时,他右手毫不犹豫地扣动了腰侧立体机动装置的扳机。
咻——嗤!
钩锁精准地钉入侧上方一处屋檐!瓦斯喷射!德利特的身影如同离弦之箭,猛地向侧上方荡去,试图拉开距离,占据制高点!
几乎在他动身的同一瞬间,对面的黑暗浮士德也动了。
他的动作并非立体机动,却同样快得诡异。脚步一蹬,整个人如同鬼魅般拖出一道残影,以丝毫不逊于立体机动的速度疾追而来!同时,他那只戴着黑色手套的手再次抬起,掌心之中,粘稠翻滚的黑暗能量迅速凝聚,化作数颗较小的黑暗光弹,如同追踪导弹般射向空中移动的德利特!
德利特身在半空,眼神锐利如鹰!圣辉之弓瞬间拉满,光能箭矢自动凝聚。
咻!咻!咻!
三连发!三支纯粹由光构成的神圣箭矢离弦而出,精准无比地迎向那三颗黑暗光弹!
噗!噗!噗!
光与暗的能量在空中剧烈碰撞,没有震耳欲聋的爆炸,只有一种令人牙酸的、能量相互侵蚀湮灭的诡异声响!迸发出的不是火光,而是明暗交替的剧烈闪光,将周围狭窄的巷道映照得如同鬼域!
德利特趁机荡到屋顶,脚步刚站稳,黑暗浮士德已然如同附骨之疽般追至近前!两人在高低错落的屋顶上展开了惊人的高速追逐战。
德利特不断利用立体机动装置改变位置,身形灵活地在烟囱、晾衣绳、天台边缘穿梭,每一次停顿的瞬间,圣辉之弓都会爆发出凌厉的箭矢,从各种刁钻的角度射向浮士德!
然而,黑暗浮士德的表现远超常人。
他的移动方式完全违背物理定律,时而如同瞬移般短距离闪烁,时而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折转,轻松避开光之箭矢的狙击!他徒手挥出的黑暗能量刃轻易劈开挡路的障碍,偶尔射出的黑暗光弹逼迫德利特不断闪避,无法有效瞄准!
两人一光一暗,一追一逃,在托洛斯特区的屋顶上演着超越常人理解的激烈攻防!光箭与黑暗能量不断碰撞、湮灭,逸散的能量波动让下方巷子里偶尔经过的民众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悸和恐慌,却根本看不清屋顶上发生了什么。
德利特越打越是心惊。对方的力量诡异而强大,对黑暗能量的运用娴熟无比,战斗风格冷酷高效,仿佛一台没有感情的杀戮机器。更让他感到极其不适的是……
一种莫名其妙的、源自灵魂深处的厌恶和恶心感,随着战斗的持续,变得越来越清晰。
他确定自己从未见过这个人,无论是其伪装的外貌还是那黑暗本质,但对方身上散发出的那种冰冷、傲慢、带着玩弄意味的气息,却让他产生了一种几乎要呕吐的生理性反感。仿佛潜意识在疯狂叫嚣着,提醒他远离这个存在。
这种感觉毫无来由,却又无比真实,甚至干扰到了他集中精神。
“该死的……这家伙到底……”德利特咬牙,强行压下那股不适感,再次拉满圣辉之弓,一箭射向浮士德的面门!
浮士德不闪不避,只是缓缓抬起手,掌心前方瞬间展开一面由黑暗能量构成的、如同涟漪般的小型盾牌!
嗤——!
光箭击中黑暗盾牌,再次相互湮灭,但浮士德的身影也被冲击力震得微微后退了半步。
就在这时,远处隐约传来了宪兵团嘈杂的呼喝声和脚步声——似乎是这边的异常能量波动终于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黑暗浮士德那双空洞的灰色眼眸扫了一眼声音传来的方向,又重新聚焦在德利特身上。面罩下,似乎发出了一声极其轻微、带着些许无趣的冷哼。
他似乎并不想在此刻与德利特过多纠缠,更不愿意暴露在宪兵团大部队面前。
“……无趣的热身。”那个冰冷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毫无波澜,“下次再见……德利特……便是你的死期。”
话音未落,他周身黑暗能量猛地一涨,身形如同融入阴影般变得模糊,随即向后一跃,如同鬼魅般几个闪烁,便彻底消失在了错综复杂的屋顶巷道深处,气息也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德利特并没有追击。他紧握着圣辉之弓,剧烈地喘息着,警惕地感知着四周,确认对方真的离开后,才缓缓放松下来。
光芒一闪,圣辉之弓化作光粒子消散。他感到一阵轻微的脱力感,并非能量消耗过大,而是精神上的紧绷和那种莫名的恶心感带来的疲惫。
他站在屋顶,望着浮士德消失的方向,眉头紧紧锁起。
那种令人作呕的熟悉感……到底是什么?
为什么一个从未见过的、如此诡异的敌人,会让他产生如此强烈的情感波动?
前世的记忆依旧被牢牢封锁,他无法将这种感觉与任何具体的人或事联系起来。但这颗怀疑和厌恶的种子,已经悄然种下。
远处宪兵的声音越来越近。德利特不再停留,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所有疑虑和不适,启动立体机动装置,身影如同融入夕阳的余晖般,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片战场,朝着与利威尔约定好的汇合点赶去。
德利特凭借着立体机动装置在托洛斯特区错综复杂的屋顶与小巷间高速穿梭,心中的不安随着远离与浮士德的战场而并未消散,反而愈发浓重。那种莫名的恶心感和疑虑被他强行压下,此刻最重要的是与同伴汇合,确保艾伦和希斯特莉亚的安全。
他终于抵达了位于贫民窟深处、事先约定好的备用汇合点——一处废弃的厂房。夕阳的血色余晖透过破损的窗棂,将厂房内飞舞的尘埃染上了一层不祥的光晕。
厂房内,气氛压抑得几乎令人窒息。
利威尔靠在一台生锈的机器旁,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三笠握着刀柄的手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黑色的眼眸中燃烧着冰冷的怒火与深深的自责。阿明脸色苍白,失神地看着自己微微颤抖的双手。让靠墙坐着,低着头,看不清表情。柯尼和萨沙则显得有些茫然和无措,身上还沾着些许尘土和……暗红色的斑点,马克正守着还在昏厥中的宁芙,眼神里满是担忧。
唯独不见艾伦和希斯特莉亚的身影。
德利特的心猛地一沉。
“艾伦和希斯特莉亚呢?”他快步上前,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回应他的是死一般的沉默。
最终,是利威尔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寂静,他的声音冰冷而平静,却蕴含着巨大的风暴:“被掳走了。”
简单的三个字,如同重锤狠狠砸在德利特的心上。
“什么?!怎么会……”德利特难以置信地看向三笠和阿明。
三笠猛地别过头,牙齿紧紧咬住下唇,几乎要咬出血来。阿明则抬起头,蓝色的眼眸中充满了痛苦和后怕,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完整的声音。
让的声音低沉地响起,带着一丝沙哑:“是肯尼……还有他手下那帮真正的宪兵精英……他们使用了一种我们完全没见过的立体机动装置。他们像幽灵一样出现,目标明确,动作快得根本反应不过来……艾伦和希斯特莉亚……几乎瞬间就被制服带走了……”
主要的任务……失败了。他们拼尽全力,甚至付出了代价,却依旧没能保住最关键的人。
德利特感到一阵眩晕,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其他人呢?有没有伤亡?”
这时,他才注意到伙伴们的异常。阿明的脸色尤其难看,他的右手紧紧抓着自己的左臂,身体在微微发抖。柯尼和萨夏的眼神也有些空洞。
利威尔的目光扫过几个年轻的士兵,淡淡道:“伤亡没有。但……他们经历了第一次。”
德利特瞬间明白了。
与巨人的战斗是生存的本能,是种族间的厮杀。但这一次,在巷战中,他们面对的是同类,是穿着宪兵制服、同样使用立体机动装置的人类。
阿明的声音突然响起,带着一种梦游般的恍惚和强烈的生理不适:“我……我开枪了……”他抬起自己颤抖的右手,仿佛那上面沾满了看不见的鲜血,“那个宪兵……他要从背后砍向让……我……我来不及多想……就……”
他猛地捂住嘴,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强烈的恶心感涌了上来,脸色变得更加惨白。杀人后的心理冲击和生理排斥,让他几乎崩溃。那不是巨人,那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死在了他的枪下。
让抬起头,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阿明,低声道:“谢了,阿明……你救了我一命。”但他的脸上也没有丝毫喜悦,只有沉重。
柯尼的声音带着一丝迷茫和恐惧,插话道:“还有……还有那些平民……他们只是躲在角落里……流弹……或者那些宪兵根本不管……就……”他说不下去了,和萨夏对视一眼,两人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与余悸。亲眼目睹无辜平民在人类之间的冲突中被误杀,那种冲击力,远比面对巨人时更加令人窒息和绝望。巨人的威胁是外部的、明确的,而人类的内斗,却充满了无法言说的荒谬与残酷。
厂房内再次陷入沉默,只有阿明压抑着的、粗重的喘息声。
利威尔看着这群初次品尝到人类内战残酷滋味的新兵,沉默了片刻。他走到阿明面前,并非安慰,而是用一种冷静到近乎残酷的语气说道:
“把手放下,阿明。”
阿明下意识地松开了捂嘴的手,抬头看着兵长。
“看着你的手。”利威尔命令道,“记住这种感觉。记住这上面的重量。”
阿明的手指颤抖得更厉害了。
“你为了救下身边的一个同伴,让自己的手染上了鲜血。”利威尔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这不是值得夸耀的事情,但也不是需要为此崩溃的罪孽。这只是在这个狗屎一样的世界里,为了活下去,有时候不得不做出的选择。”
他的目光扫过所有人:“觉得恶心?觉得痛苦?那就记住它。然后带着这份重量,继续前进。我们的敌人从来不只是巨人,从现在起,这一点都给我牢牢记住。要么适应,要么死,或者……连累身边的人一起死。”
没有柔情的安慰,只有**裸的现实和生存法则。但这番话,却奇异地让阿明剧烈颤抖的手稍微平稳了一些。他深吸一口气,用力地点了点头,虽然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中多了一丝沉重的坚定。是的,他为了救让,做出了选择。这份罪孽,他必须背负。
德利特默默地看着这一切,心中充满了无力感和愤怒。同伴的心理创伤,任务的失败,宁芙的重伤昏迷,以及那个神秘可怕的浮士德……所有的事情都堆叠在一起。
他走到角落,轻轻抱起了依旧昏迷的宁芙。她的脸色灰败,呼吸微弱,胸口被黑暗能量击中的地方虽然没有任何外伤,却散发着一股不祥的冰冷气息。寻常的医疗手段恐怕对她无效。
“兵长,”德利特抬起头,看向利威尔,“宁芙的伤很重,很诡异。我需要带她去一个地方疗伤。可能需要一段时间。”
利威尔锐利的目光扫过宁芙,点了点头:“去吧。这里我们会处理。埃尔文那边,我会联系。”
德利特不再犹豫。他抱起宁芙,走到厂房外相对空旷的地方。抬起右手,圣辉之弓散发出柔和的光芒。
一道银色的光矢射向天空。
片刻后,巨大而古朴的石之翼 突破云层,悄无声息地悬停在他们面前,投下神秘的阴影。
柯尼、萨莎等人还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看到石之翼,脸上都露出了震惊的神色。
德利特抱着宁芙,化为一道光进入石之翼。在进去之前,他回头看了一眼厂房内情绪低落的同伴们,尤其是脸色苍白的阿明和眼神冰冷的三笠。
“等我回来。这期间一切行动由利威尔兵长指挥。”
石之翼发出一阵低沉的嗡鸣,化作一道银色流光,迅速消失在天际,朝着远方未知的坐标飞去。
厂房内,再次只剩下利威尔和身心俱疲的年轻士兵们。夕阳彻底沉入地平线,黑暗逐渐笼罩大地,也笼罩在每个经历了血色黄昏的人心上。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汗水和压抑的喘息声。
今天最早的绑架人士也被丢在了工厂里,其中的领头人,迪恩·利布斯被粗糙的绳索捆得结结实实,扔在角落一堆废弃麻袋上。他昂贵的丝绸马甲沾满了污渍,头发凌乱,但不同于一般俘虏的惊慌失措,他脸上更多的是一种认命般的麻木。
利威尔兵长擦拭着刀刃上的血迹,灰色的眼眸冰冷地扫过利布斯。三笠站在一旁,黑色的目光如鹰隼般锁定着这个商人,声音清晰而冷冽地对利威尔说:“兵长,我认识他。迪恩·利布斯,利布斯商会的会长。几年前在特罗斯特區夺还战之前,我和德利特在难民队伍里见过他。为了优先运输他的货物,他命令手下堵住了平民逃生的通道。”
利布斯的眼皮跳了一下,似乎回忆起了那段不光彩的过往,他扯出一个略带讥讽的苦笑,声音却意外地平静,甚至带着点破罐破摔的意味:“……没错,是我。这次也只是听令于中央宪兵团的命令行事而已。他们说这是为了‘壁内的和平’。如果我不照做,他们就会没收我的全部财产,让我苦心经营的利布斯商会彻底完蛋。”他顿了顿,语气更加低沉,“现在任务失败了,就算你们不动手,王都的那些老爷们也不会放过我这种办事不利的外围合作者。商会完了,我也离死不远了。”
利威尔并没有立刻回应,他只是慢慢走到利布斯面前,蹲下身,平视着他那双浑浊却依旧闪烁着商人本能的眼睛。
“你的商会完了,你想过托洛斯特区那些靠你工厂和运输队吃饭的工人吗?”利威尔的声音不高,却像冰冷的锥子刺入利布斯的心理防线,“你死了,你的财产被没收,这片刚刚开始恢复一点生机的城区会怎么样?那些工人和他们的家庭会陷入什么样的境地?他们真的还活的过这个冬天吗?这就是你想要的结局?”
利布斯的表情出现了细微的裂痕,不再是全然的麻木,一丝挣扎和担忧在他眼底闪过。他并非完全没有软肋,他的产业和托洛斯特区的稳定评价息息相关。
利威尔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丝松动,继续说道:“跟我们合作。你帮我们一个忙,作为交换,调查兵团会尽最大努力,动用一切可能的手段,保护你的核心财产不被中央宪兵团彻底吞并。至少,要让你有足够的资本去安抚工人,维持托洛斯特区不至于在你死后立刻陷入混乱和崩溃。否则……”利威尔没有说下去,但那股冰冷的威胁意味比任何话语都更具压迫力。
利布斯沉默了,他浑浊的眼睛快速转动着,权衡着利弊。过了好一会儿,他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眼神里恢复了商人谈判时的冷静和算计:“……你们想要我做什么?”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很简单。”利威尔站起身,“用你‘中央宪兵团特派雇佣者’的身份,把你熟悉的、负责与你接头的中央宪兵引出来。就说是‘任务完成,需要当面交接重要人质’。两个就够了。地点由我们定。”
计划迅速制定。利布斯被松绑,换上了一套勉强干净的衣服,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他仔细斟酌了措辞,通过特定的渠道发出了会面请求。
当日深夜,在调查兵团选定的一处偏僻的废弃木屋,利布斯独自一人站在空地上,显得有些焦躁不安,这表演恰到好处。
不久,两个穿着中央宪兵团制服的身影出现了。走在前面的正是面相阴鸷、眼神警惕的萨内斯,跟在他身后的是略显年轻、但同样小心翼翼的拉尔夫。
“利布斯?怎么回事?人质呢?”萨内斯按着腰间的枪套,锐利的目光扫视着周围寂静的环境,充满了怀疑。
利布斯努力挤出一个讨好的、带着后怕的笑容:“萨内斯大人,拉尔夫大人!事情……事情出了点岔子。人质……人质暂时安置在一个更安全的地方,但我发现了些新的情况,必须当面报告!是关于调查兵团那几个头目的藏匿线索,非常重要,我不敢通过普通渠道传递……”
他刻意压低了声音,显得神秘而紧迫:“他们好像在内斗,利威尔和那个叫韩吉的分队长似乎受了重伤,现在正是机会……但我需要两位大人的指示,下一步该怎么办?人质要不要立刻转移?”
萨内斯和拉尔夫对视一眼,显然对“藏匿线索”和“内斗”产生了兴趣。利布斯的商会之前提供的情报虽然这次失败了,但以往还算可靠,加上他此刻惶恐又急于表功的态度,一定程度上降低了他们的戒心。
“带我们去看看人质。”萨内斯命令道,依旧没有完全放松警惕。
“就在那边的一个临时地窖里,请跟我来……”利布斯连忙点头哈腰,转身引路,朝着伐木场深处一堆巨大的、腐朽的原木后方走去。
就在萨内斯和拉尔夫跟着利布斯绕过原木堆,踏入一片相对开阔却更显荒凉的场地时——
咻!咻!咻!
数道钩锁撕裂空气的声音骤然从四面八方响起!
“有埋伏!”萨内斯反应极快,瞬间拔枪!
但已经太迟了。
早已埋伏在周围高大树木和废弃木屋后的调查兵团精锐——利威尔、三笠、让、柯尼、萨沙等人如同鬼魅般疾冲而下!
利威尔和三笠如同离弦之箭,直扑萨内斯和拉尔夫!萨沙的钩锁精准地打掉了萨内斯刚刚举起的手枪,柯尼和让则从侧翼包抄,彻底封死了他们的退路。
战斗爆发得突然,结束得也极其迅速。萨内斯和拉尔夫虽然训练有素,但在调查兵团相当强力的一批战士的默契配合和立体机动装置的绝对优势下,他们的反抗显得徒劳。几下干净利落的交锋后,两人就被打掉了武器,按倒在地,被迅速捆缚起来,嘴里塞上了破布。
利布斯站在一旁,冷静地看着这一切,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只是完成了一笔冰冷的交易。他甚至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然后看向走过来的利威尔兵长。
“人,我给你们引出来了。”利布斯的声音平静无波,“答应我的事,希望调查兵团不要食言。”
利威尔瞥了他一眼,点了点头:“只要你继续配合,记住你的工人和托洛斯特区。”
临时据点的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汗水和一种冰冷的绝望。两名中央宪兵——萨内斯和拉尔夫——被分别关押在相邻的、由仓库杂物间改造的简陋牢房里。
韩吉深吸一口气,推了推新配的眼镜,试图将面对巨人标本时的研究热情转移到眼前的“人类样本”上,但她紧抿的嘴唇和微微颤抖的手指暴露了她内心的不适。这是她第一次需要对同类进行如此直接的、残酷的逼问。
她选择了态度最为顽固、眼神最为狂热的萨内斯作为首要目标。
阴暗潮湿的临时牢房内,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火把燃烧的噼啪声和粗重的喘息声。萨内斯被牢牢绑在一张木椅上,双手被固定在了扶手上,十根手指的指甲已被拔除了大半,血肉模糊,鲜血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汇成一小滩暗红。他的脸色因失血和剧痛而苍白,汗水和血水混合在一起,浸湿了他的头发和衣领。
韩吉站在他面前,手上戴着一副沾血的白手套,她试图保持研究者的冷静,但微微颤抖的手指和紧抿的嘴唇暴露了她内心的不适与挫败。这是她第一次对人类进行如此直接的“拷问”,对象还是这样一个顽固如石的家伙。
“说!艾伦和希斯特莉亚被带去了哪里?罗德·雷斯有什么目的?墙壁的秘密到底是什么?!”韩吉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
萨内斯猛地抬起头,因疼痛而扭曲的脸上却绽开一个近乎癫狂的笑容,声音嘶哑却异常坚定:“呵……呵呵……你们这些蠢货……永远……永远不会明白!我们守护的……壁内的和平……不容你们这些叛徒亵渎!”
他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眼神狂热地继续吼道:“和平需要代价!需要谎言来维系!让民众活在无知和虚假的安全中……就是最大的仁慈!你们追寻真相……只会打开潘多拉的魔盒……带来彻底的毁灭!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人类……为了弗里茨王的意志!”
即使遭受如此酷刑,他依然坚信自己的正义,这种扭曲的信念让旁观的让、柯尼、萨夏等人感到一阵阵寒意和震惊。人类内部的敌人,有时比巨人更加可怕和难以理解。
韩吉看着他那几乎被拔光指甲、却依旧闪烁着狂热光芒的眼睛,感到一阵无力。她习惯了巨人的嘶吼和纯粹的力量对抗,这种根植于扭曲信仰的顽固抵抗,让她有些束手无策。她放下了手中的钳子,无奈地揉了揉额头。
这时,利威尔冷静的声音从一旁传来:“够了,韩吉。对一块石头用刑,只是在浪费时间和体力。”
他灰色的眼眸扫过萨内斯,闪过一丝冰冷的计算。他招手叫来韩吉,低声说了几句。韩吉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眼神变得坚定。
计划迅速制定。
他们将同样被俘但意志远不如萨内斯坚定的拉尔夫带到了隔壁的牢房,确保声音能清晰地传过来。
在隔壁牢房,韩吉拿着刀,冰冷地抵在拉尔夫的喉咙上,低声威胁:“按我说的念,错一个字,或者语气不对,我就割开你的喉咙。”她将一张写满了字的纸塞到拉尔夫面前。
拉尔夫吓得浑身发抖,脸色惨白,只能颤抖着声音,开始“朗读”那份所谓的“萨内斯的叛变供词”:
“……我……拉尔夫……承认……我所做的一切……并非完全为了壁内的和平……更多的是……是为了攀附权贵……是为了雷斯家许诺的荣华富贵……”
“……我……我举报我的上级……他……他曾经私自克扣宪兵团的经费……还……还虐待囚犯……”声音带着哭腔和恐惧,听起来无比真实。
“……还有……关于希斯特莉亚小姐……其实……其实萨内斯早就知道她的身份……他……他甚至想过私下用这个情报去要挟罗德·雷斯大人……换取更大的利益……”
拉尔夫的声音断断续续,充满了被迫的恐惧,但正因如此,听起来反而更加可信。他甚至还在刀刃的逼迫下,临时加入了一些对萨内斯人品的诋毁:“萨内斯他……他平时就是个死板的老古董,其实根本没有什么人喜欢他!大家都只是为了过上好点的日子,是要为了国王去拼命啊!!”
这些话语,一字不落地透过薄薄的墙壁,清晰地传入了萨内斯的耳中。
起初,萨内斯还在愤怒地低吼“胡说!”“骗子!”。但随着“供词”的内容越来越详细,越来越触及一些只有他们内部人才可能知道的细微末节,尤其是听到拉尔夫竟然开始诋毁他的人格,诉说他平日里的“劣迹”,萨内斯的呼吸变得越来越粗重。
他一直坚守的信念——为了崇高的目标而牺牲、同伴间的绝对信任——在这一刻,被最信任的同伴用最卑劣的方式彻底践踏、玷污了!
那种被背叛的愤怒、信仰崩塌的绝望,远比□□的痛苦更加摧残人心。
“……不……不是这样的……拉尔夫!你这个叛徒!混蛋!你竟敢……你竟敢污蔑我!!”萨内斯发出野兽般的绝望嘶吼,拼命挣扎着,手腕被粗糙的绳索磨得血肉模糊。
终于,当拉尔夫念完最后一句,萨内斯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瘫软在椅子上,眼神彻底涣散,口中只剩下无意识的喃喃:“完了……一切都完了……信仰是假的……同伴是假的……全都是假的……”
看到时机成熟,利威尔再次走进了萨内斯的牢房。他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双冰冷的眼睛看着彻底崩溃的萨内斯。
在极度的精神冲击和幻灭之下,萨内斯最后的心理防线彻底瓦解。他如同梦呓般,断断续续地吐露了深藏的核心秘密:
“……国王……乌利·弗里茨……不过是摆在台前的傀儡……一个可怜的木偶……”
“……真正的王族……是一直隐藏在幕后的……雷斯家族……”
“……是他们……世代守护着墙壁真正的秘密……巨人的真相……”
紧接着,他确认了希斯特莉亚的身份:
“……那个女孩……希斯特莉亚·雷伊斯……她是罗德·雷斯大人……的私生女……拥有最纯粹的王血……是真正……拥有正统王位继承权的人……”
最后,他提供了最关键的情报:
“……艾伦·耶格尔……和希斯特莉亚……现在……就在罗德·雷斯大人的手中……”
死寂。
牢房内一片死寂。
所有听到这番话的调查兵团成员,都陷入了巨大的震惊之中。
傀儡国王、真正的王族、希斯特莉亚的王血身份、艾伦和希斯特莉亚的下落……一个个惊天秘密如同重锤,砸得他们头晕目眩。
他们一直以来的战斗和追寻,终于触及了这堵高墙之内最黑暗、最核心的真相。
夺回艾伦和希斯特莉亚的目标,与推翻这延续百年的谎言统治,彻底交织在了一起。前路的凶险,远超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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