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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清晰

简妄觉得自己像一粒误入水晶宫的灰尘,微小、肮脏、且完全不合时宜。

周遭的喧嚣和奢华,并非温暖的包裹,而是如同滚烫的、缓慢流动的熔岩,灼烧着他每一个裸露在外的、敏感的神经末梢。

那震耳欲聋的音乐不再是声音,而是一种物理性的压迫,挤压着他的胸腔,让呼吸都变得困难而奢侈。迷幻刺眼的镭射灯光,如同无数把飞快旋转的、冰冷而锋利的手术刀,将他本就脆弱的视觉切割得支离破碎。

空气中那浓稠得几乎能触摸到的混合气味——甜腻到发齁的香水尾调、辛辣而昂贵的雪茄烟云、醇烈酒液挥发后的迷醉,以及皮革与金钱交织出的、令人不安的暖意——这一切混合成一种强大的、令人眩晕的力场,试图将他这粒微不足道的“灰尘”彻底同化或无情地排挤出去。

他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仿佛这样就能在这片浮华的泥沼中为自己争夺一小块洁净的、属于他自己的空气。

藏在工装裤口袋里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指节僵硬、泛白,死死地攥着里面那几张被汗水浸得发软、象征着绝望与渺茫希望的零钞。

指甲深深陷进粗糙的掌心肌肤里,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这痛感奇异地让他混乱的大脑维持着一丝可怜的清醒。

他必须像一尾逆流而上的鱼,艰难地在拥挤的、扭动的人群缝隙中穿行。他的动作笨拙而僵硬,小心翼翼地躲避着那些随着节奏肆意挥舞的、涂着鲜亮指甲油或戴着名贵腕表的手臂,以及那些沉浸在自我世界中、忘我旋转的身体。

他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急切而焦灼地在光影交错、人头攒动的混乱场景中扫视,搜寻着那个能决定他命运的身影——那个穿着剪裁合体黑西装、眼神阴鸷如秃鹫的王领班。

周围的一切声音——男女间带着挑逗意味的嬉笑怒骂、水晶杯碰撞时发出的清脆悦耳却又空洞的响声、角落里传来的、毫不掩饰的**低语——所有这些,都仿佛被一层厚厚的、隔音的玻璃罩子罩住了,成了模糊而遥远的背景噪音。

唯有他自己心脏在耳膜深处擂鼓般的、沉重而狂乱的轰鸣,异常清晰地撞击着他的听觉神经,每一下都像是在为他倒计时,催促着他走向那个未知的、危险的结局。

终于,在靠近走廊深处一个相对僻静的角落,那里光线愈发幽暗,喧嚣的音乐也仿佛被厚重的帷幕吸收了一部分,他看到了那个身影。

王领班正以一种极其放松又带着几分刻意的姿态,斜倚在光滑的黑檀木吧台边缘。

他手里把玩着一个闪烁着冷硬金属光泽的Zippo打火机,开盖、点火、合上,动作娴熟而带着一种漫不经心的炫耀。他正和一个穿着紧身亮片短裙、勾勒出火辣曲线的女人低声交谈着。那女人妆容妖娆,眼波流转间尽是风情,身体微微前倾,几乎要贴到王领班身上。

王领班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掌控一切的笑意,偶尔凑近女人耳边低语几句,引得对方发出一阵夸张而诱人的娇笑。那画面,像极了狩猎者与他的猎物在进行着仪式前的**。

简妄深吸了一口气,那口气息里混杂着王领班身上古龙水残留的木质香调、女人身上浓烈的花果系香水味,以及吧台附近弥漫的、未曾散尽的烟酒气息。

这混合的气味让他胃里一阵难以抑制的翻涌,他强行压了下去,挤过最后几个挡在路径上、正举杯畅饮的男女,走到了王领班的面前。他的出现,像一颗石子投入了表面平静的油湖,瞬间打破了那旖旎的氛围。

“王领班,” 简妄的声音干涩,被不远处舞池传来的、如同重锤敲击铁皮的鼓点盖住大半,显得微弱而底气不足,仿佛随时会断掉的风中细丝,“我来了,签协议。”

王领班慢悠悠地转过头,仿佛才注意到他的存在。那双细长的、眼尾微微上挑的眼睛,像极了在阴湿洞穴里蛰伏的毒蛇,带着一种冰冷的、评估猎物的黏滑感,在简妄身上从头到脚逡巡了一圈。

那目光最终,带着毫不掩饰的嫌弃,落在他沾着干涸泥点、与周围光洁环境格格不入的裤脚上,嘴角随之勾起一抹尖锐而毫不掩饰的讥诮。那笑容里,充满了对底层挣扎者尊严的漠视与践踏。

“啧,还真来了?” 王领班从鼻腔里哼出一声,语气轻佻,仿佛在谈论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行吧,算你小子还有点胆量,跟我来。”

他随手,像拂去身上不经意落下的灰尘一样,推开了那个似乎还想黏上来的、穿着亮片裙的女人,动作随意而带着不容置疑的拒绝。

女人不满地撇了撇嘴,但没敢多说什么,只是用好奇而略带鄙夷的目光扫了简妄一眼。王领班不再理会她,转身,朝着走廊更里面、灯光愈发昏暗、几乎无人踏足的区域走去。

简妄默不作声地跟上,感觉自己像是被一条无形的锁链牵引着,走向一个已知的、却又不得不踏入的陷阱。脚下的地毯依旧柔软,却仿佛带着吸盘,每一步都异常艰难。

王领班推开一扇虚掩着的、毫不起眼的木门,里面是一个狭窄而逼仄的小隔间。这里与外面的奢华浮夸形成了惨烈的对比。

空气中弥漫着灰尘、消毒水以及堆积杂物散发出的、沉闷的霉味。只有一盏功率极低的节能灯泡,从天花板上垂落下来,发出昏黄而吝啬的光线,勉强照亮着不大的空间。

一张油漆剥落、露出里面粗糙木料、桌面上布满深浅不一划痕和烫痕的旧桌子,和一把椅腿用铁丝勉强加固、坐上去肯定会发出呻吟的歪斜椅子,就是这里面全部的陈设。

角落里胡乱堆放着几个印着酒品牌子的空纸箱,以及一些清洁工具。

“砰”的一声轻响,王领班拉开了桌子其中一个卡涩的抽屉,从里面随手抽出一张打印好的A4纸,动作粗暴地甩在了布满划痕的桌面上。

白色的纸张在昏黄光线下异常刺眼,上面印着密密麻麻的、如同蚁群般的条款。最上方,“高危酒水推销协议”几个加粗的黑体字,像狰狞的爪牙,而下方,“自愿承担一切健康风险”、“喝倒为止”、“甲方享有单方面终止权”等字眼,更是如同淬了毒的匕首,散发着**裸的、吃人的冰冷寒意。

紧接着,王领班又从熨帖的西装内袋里,掏出一支看起来造型优雅、笔身镶嵌着金色纹路、显然价值不菲的金色钢笔,像丢垃圾一样,随意地丢在那份协议的旁边。

笔身与粗糙的木质桌面接触,发出“咔哒”一声轻响,在这寂静的隔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喏,签吧。” 王领班抱着胳膊,好整以暇地靠在门框上,以一种绝对的、居高临下的姿态看着简妄。他的眼神里没有丝毫温度,只有对一件即将投入使用、并预估其使用寿命的“货物”的冷静估量,甚至带着一丝等着看好戏的残忍兴味。

“签了字,看在你这么‘急用钱’的份上,今晚就给你排上。”

他顿了顿,嘴角那抹讥诮的弧度加深了,语气变得如同毒蛇吐信,“提醒你啊小子,别怪我没提前告诉你。‘烈焰焚城’那玩意儿,可不是街上卖的啤酒。那是由几种高度烈酒和特制兴奋剂勾兑的,一杯下去,喉咙像被烙铁烫过,胃里像点着了火,劲儿上来,能让一头壮实的小牛犊都直接趴下。”

他眯起眼,目光像针一样扎在简妄苍白而紧绷的脸上,“为了你妹妹,可得争气点,多撑几杯。别他妈一杯就倒了,那可就白费我功夫,也耽误你妹妹的‘救命钱’了。”

那语气,轻飘飘的,仿佛在谈论天气,而不是一个年轻人可能面临的健康毁灭甚至生命危险。

简妄的目光,像被最强大的磁铁吸引,死死地钉在那份摊开的、如同判决书般的协议上。纸上的每一个字,此刻都仿佛活了过来,扭曲着,变成一根根淬了剧毒的钢针,狠狠地扎进他的视网膜,痛感直抵大脑深处。

喝倒为止……健康风险自担……一切后果乙方自行承担…… 这些冰冷的字句,在他眼前幻化出恐怖的画面:他看见自己像一摊烂泥般躺在冰冷黏湿的地上,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抽搐,胃里翻江倒海,呕吐出混合着鲜血和酒精的秽物,而周围,是无数双冷漠的、带着猎奇与鄙夷的眼睛,还有闪烁着刺目白光的手机屏幕,记录下他最不堪、最没有尊严的时刻。

而画面最终,定格在简星躺在病床上,那双望着他、充满依赖和痛苦的、清澈的眼睛上。

为了简星……

这四个字,像一道最后的、微弱却顽强的赦免令,在他几乎要被恐惧和屈辱吞噬的内心世界里亮起。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一种近乎凝固的、走向刑场般的麻木与决绝。

他颤抖着,缓缓地伸出手。那双手,指节因长期劳作而粗大,皮肤粗糙,指甲缝里还残留着难以洗净的、来自工地的污渍。

指尖冰凉,没有一丝血色,如同死物,慢慢地,朝着桌面上那支沉甸甸的、象征着屈辱与交换的金色钢笔伸去。空气中弥漫的灰尘微粒,在昏黄的灯光下疯狂舞动,仿佛在为他这悲壮而卑微的举动默哀。

就在他冰凉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那冰冷笔杆的千钧一发之际——

“砰!!”

隔间那扇虚掩着的、木质单薄、隔音效果极差的房门,被外面一股蛮横无比的大力猛地从外推开,狠狠地撞在内侧的墙壁上,发出了一声沉闷而粗暴的巨响,连带着墙壁上的灰尘都被震得簌簌落下。

几个穿着统一“鎏金”保安制服、身材魁梧、膀大腰圆的壮汉,如同地狱里冲出的恶鬼,凶神恶煞地闯了进来。

他们瞬间填满了这个本就狭小的空间,带进一股更浓烈的、混合着烟臭、汗酸和酒精的、令人作呕的气息。原本就稀薄的空气,顿时变得愈发污浊难闻。

“妈的!总算让老子找到你了!”

为首一个脸上带着一道狰狞刀疤、从眉骨一直划到下颌的保安头子,目光如同两把烧红的烙铁,凶狠地、精准地瞬间锁定在僵立在桌前的简妄身上,粗声粗气地吼道,声音如同破锣,充满了暴戾之气,“下午在城西拆迁工地闹事,打伤我们公司好几个兄弟的,是不是你这个小王八蛋?!”

简妄的心猛地一沉,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然后从万丈高楼急速坠落。浑身的血液仿佛在瞬间全部冲上了头顶,让他一阵眩晕,又在下一秒,如同被投入极北之地的冰窟,彻底冻僵,连指尖都失去了知觉。

下午在工地……那个工头,不仅恶意克扣他们这些农民工的血汗钱,态度还极其嚣张,甚至动手推搡、殴打一个为他说了几句公道话的老工友……

他当时气血上涌,冲上去护在老工友身前,混乱中,确实和对方几个人发生了激烈的推搡和扭打,场面一度失控……他万万没想到,那个工头背后,竟然是“鎏金”这家酒吧所属的、势力庞大的保安公司!他们竟然这么快就找上门来了!

他下意识地后退了一小步,单薄的脊背重重地抵住了身后冰冷而粗糙的墙壁,退路已绝。全身的肌肉在这一刻绷紧到了极限,像一头被数条猎犬围堵在悬崖边、遍体鳞伤却不肯屈服的幼兽。

原本那双因为绝望而显得麻木的眼睛里,瞬间被警惕、愤怒和一种被逼到绝境后迸发出来的凶狠所填满。那眼神,锐利,明亮,带着一种原始的、不屈的野性,像极了多年前,在岩头村雾气弥漫的后山,为了保护自家那点赖以生存的菜地不被下山祸害的野猪拱掉,而独自一人拿着生锈的柴刀,与那头体型硕大的野兽紧张对峙的、那个瘦弱却倔强的少年。

“是你们的人先动手打人!是你们恶意拖欠工钱!你们还有理了?!”

简妄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愤怒、突如其来的危机感和积压已久的屈辱而微微变调,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但话语本身,却依旧像坚硬的石头,带着一股不肯低头的、朴素的硬气和愤怒的质问。

“放你娘的狗臭屁!” 刀疤脸保安猛地啐了一口浓痰,唾沫星子几乎要溅到简妄脸上。

他粗壮的手指几乎要戳到简妄的鼻尖,脸上的横肉因为愤怒而扭曲,那道疤痕显得愈发狰狞可怖,“小子,打了我们‘鎏金’的人,还敢在这里跟老子嘴硬?我看你是活腻歪了!”

他狞笑着,露出一口被烟熏得焦黄的牙齿,猛地一挥手,对着身后如狼似虎的手下吼道:“还愣着干什么?给我把他拖出去!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伺候’这位小兄弟!让他长长记性!” 他特意加重了“伺候”和“长记性”这几个字的读音,里面蕴含的恶意和暴力威胁,不言而喻。

命令一下,几个早已按捺不住的保安立刻如同扑食的饿狼,猛地冲了上来。

粗壮得像小树干一样的手臂,带着呼啸的风声,凶狠地抓向简妄相对瘦削的肩膀和胳膊。简妄瞳孔骤缩,求生的本能和反抗不公的愤怒压倒了一切,他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反抗起来。

猛地一矮身,险之又险地躲过了正面抓来的那只大手,同时利用身体下沉的惯性,肩膀凝聚起全身的力量,狠狠地、结结实实地撞在侧面一个保安相对脆弱的肋下部位。

“呃啊!” 那人猝不及防,肋部传来一阵剧痛,忍不住发出一声吃痛的闷哼,前冲的动作顿时一滞,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

但对方毕竟人多势众,而且都是经过专业训练、擅长打架斗殴的老手。就在简妄撞开一人的瞬间,另外两名保安已经如同铁钳般,一左一右,牢牢地抓住了他的手臂。

那巨大的、绝对的力量差距,像冰冷的铁箍般死死箍住他的胳膊,捏得他臂骨生疼,仿佛下一秒就要断裂。

他剧烈地挣扎、扭动,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灰蓝色工装被粗暴地拉扯得变形,领口勒得他几乎窒息,额角因为极度用力而暴起蜿蜒的青筋,喉咙深处发出因愤怒和痛苦而压抑不住的、困兽般的低沉嘶吼。

混乱中,他被死死钳制住的手臂,随着身体的剧烈挣扎,猛地、不受控制地撞在了旁边一个堆放杂物的金属架上!

“哗啦——哐当!!”

一阵刺耳的碎裂声响彻隔间。

架子上几个不知道空了多久的玻璃酒瓶被撞倒在地,瞬间碎裂开来,透明的、棕色的玻璃渣子如同爆炸的弹片,四处飞溅开来,在昏黄的光线下闪烁着冰冷而危险的光芒。一些细小的碎片甚至溅到了简妄的裤脚和保安们锃亮的皮鞋上。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尤其是那刺耳的破碎声,仿佛彻底点燃了刀疤脸保安最后的耐心和暴戾。

“操!小杂种!还敢跟老子动手?反了天了你!” 刀疤脸保安脸上的横肉剧烈地跳动了一下,那道疤痕充血变得紫红。他被简妄这拼死的反抗彻底激怒了,眼中凶光毕露,再不留任何余地。

他嘴里怒骂着,猛地抡起那只蒲扇般大小、布满厚茧和汗毛的右手,五指张开,带着一股凌厉而恶毒的掌风,就朝简妄那年轻而紧绷的脸颊狠狠扇去!

那巴掌来得又快又狠,带着一股浓重的、令人作呕的汗臭和劣质烟草混合的气息,扑面而来。掌风甚至先于手掌本身,刮得简妄脸颊旁的皮肤一阵刺痛。

简妄被另外两人如同铁铸般死死钳制着身体和手臂,根本没有任何闪避的空间和可能。他只能眼睁睁地、绝望地看着那只粗大、黝黑、带着毁灭性力量的手掌,在自己的视野里急速放大,充满了整个瞳孔。

惊怒、恐惧、以及最深沉的、对命运不公的绝望,让他的瞳孔急剧收缩成两个针尖大小的黑点。

他猛地咬紧了牙关,下颌骨绷出凌厉的线条,脸颊两侧的咬肌高高鼓起,几乎是本能地绷紧了面部所有的肌肉,准备用自己最后一点可怜的尊严,去硬扛下这即将到来的、火辣辣的屈辱和剧痛。为了简星……为了那渺茫的希望……这点皮肉之苦,又算得了什么……

然而——

预想之中那记响亮的耳光声,以及随之而来的、足以让他眼冒金星、耳膜轰鸣的剧痛,并未如同预期般降临。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某种无形的、强大的力量,精准地按下了暂停键。

就在那粗糙的、布满恶意的手掌距离简妄苍白而紧绷的脸颊只有寸许之遥,甚至能感受到对方掌心肌肤散发出的热气的刹那——

一只骨节分明、修长有力、戴着款式低调却价值不菲的铂金腕表的手,如同鬼魅,又如同早已计算好轨迹的精密器械,凭空出现,精准而稳定地、在半空中截住了刀疤脸保安那粗壮得多的手腕。

那只手,干净得不可思议。

指甲修剪得圆润而整齐,透着健康的淡粉色光泽。皮肤是那种长期处于优渥环境中、不见日晒风霜的、近乎冷调的白色,皮下的青色血管若隐若现。

指关节匀称而有力,此刻正以一种看似轻松、实则蕴含着不容抗拒力量的方式,扣在刀疤脸保安那布满浓密汗毛、青筋虬结、肤色黝黑的粗壮手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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