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疤脸保安惊愕地转过头,脸上的狰狞瞬间僵住,随即被一种难以置信的惊恐所取代。他看清了手的主人。
门口的光线被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挡住大半。剪裁完美的深灰色羊绒西装,包裹着宽肩窄腰的利落线条,一丝褶皱也无,在昏暗的隔间里也流淌着昂贵面料特有的温润光泽。
里面是同色系的丝质衬衫,领口解开一颗扣子,露出一小段冷白的脖颈,喉结的线条清晰而冷硬。他站在那里,并未刻意释放什么气势,却让整个狭小混乱的空间瞬间降温,空气都变得粘稠沉重起来。
是陆承砚。
他刚从鎏金顶层那个只为极少数人开放的私人雪茄吧下来,结束了与某位欧洲财团代表的漫长而枯燥的会晤。
身上还残留着顶级雪茄的醇厚木香和陆家老宅常年熏染的、如同千年雪松般冷冽沉静的香气。这气味与隔间里廉价的烟酒、汗臭和霉味格格不入,如同冰棱刺入沸油。
他英俊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深邃的眼眸像两口结了冰的深潭,平静无波地扫过隔间内混乱的场景。
目光掠过那几个凶神恶煞的保安,在领班王经理谄媚又惶恐的脸上短暂停留,最终,如同精准的探针,落在了被钳制着的、形容狼狈的简妄身上。
那目光,沉甸甸的,带着一种穿透性的审视和一丝极其细微、难以捕捉的复杂情绪,像是冰冷的刀锋刮过简妄沾着灰土的脸颊、被汗水浸湿贴在额角的碎发、以及那双即使在绝境中依旧燃烧着不屈和凶狠的眼睛。
尤其是在简妄那沾满干涸泥点、磨得发白的裤脚上,停留了一瞬。
陆承砚的薄唇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扣着刀疤脸手腕的手指,力道没有丝毫放松,反而在对方惊恐的目光中,又加重了一分。
那力道精准地卡在腕骨最脆弱的地方,刀疤脸额头上瞬间渗出豆大的冷汗,脸色由红转白,嘴唇哆嗦着,却连痛呼都不敢发出。
“陆……陆总……” 王领班最先反应过来,脸上堆起最谄媚的笑容,腰几乎弯成了九十度,声音因为紧张而尖细,“惊扰您了!实在对不起!就是点小纠纷,我们马上处理干净,马上!这不懂事的小民工……”
“纠纷?” 陆承砚终于开口了。声音不高,却像淬了冰的金属片,瞬间压过了所有的杂音,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毫无感情的穿透力。
他的视线依旧锁在简妄脸上,仿佛在问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又像是在确认什么久远模糊的记忆碎片,“什么纠纷,值得在我的地方,动这么大的阵仗?”
他微微偏了下头,目光扫过地上碎裂的玻璃瓶渣,那眼神冷得让王领班打了个寒颤。
“是……是这小子!下午在城西拆迁工地,打伤了我们公司的人!我们正按规矩把他……” 刀疤脸忍着剧痛,抢着辩解,声音因恐惧而发颤。
“你的人?” 陆承砚的目光终于从简妄脸上移开,落回刀疤脸因痛苦而扭曲的脸上,那眼神平静无波,却让刀疤脸感觉自己像被扒光了扔在冰天雪地里。
“谁给你定的规矩,允许你的人,在我的地方,动我的人?”
“您……您的人?” 刀疤脸和王领班同时失声,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如同见了鬼。
钳制着简妄手臂的两个保安也像被烙铁烫到一样,猛地松开了手,惊恐地后退一步。
简妄猝不及防失去支撑,身体晃了一下才勉强站稳。手臂上被箍过的地方传来阵阵钝痛,但更让他心神剧震的是陆承砚那句冰冷的“我的人”。
他猛地抬起头,撞进陆承砚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里。震惊、茫然、难以置信……还有一丝被巨大身份鸿沟骤然砸中后的眩晕感,在他眼中激烈地翻涌。
他张了张嘴,喉咙却像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一个字也发不出来。这个人……岩头村那个连眼神都吝啬给予、如同天边寒星的“大哥哥”……怎么会?他认识自己?为什么?
陆承砚没有再看任何人。他松开了刀疤脸的手腕,仿佛只是拂去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刀疤脸如蒙大赦,抱着剧痛的手腕踉跄后退,冷汗浸透了后背。
陆承砚的目光重新落回简妄身上,那眼神依旧冷得像西伯利亚冻土,没有丝毫温度。他向前走了一步,皮鞋踩在散落的玻璃碎片上,发出轻微的“咯吱”声,在这死寂的隔间里异常清晰。
随着他的靠近,那股冷冽的雪松与雪茄混合的独特气息,强势地侵占了简妄周围的空气,将他身上那股工棚的霉味和廉价肥皂的气息彻底覆盖、湮没。
他停在简妄面前一步之遥。简妄需要微微仰头才能看清他的脸。灯光从他身后投下,在他深邃的轮廓上打下一片阴影,让人看不清他眼底真实的情绪。
陆承砚的视线,再次精准地落在简妄沾着泥点的裤脚上,那凝固的泥浆在灯光下呈现出一种刺目的、与这金碧辉煌之地格格不入的土黄色。
他喉结几不可察地滚动了一下,薄唇轻启,吐出的字眼清晰而冰冷,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陈述,穿透了隔间里凝固的空气,也穿透了简妄紧绷的神经:
“海城的泥,” 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冰珠砸落,“比山村的,还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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