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丝绸带子蒙在眼上,遮光效果极好。
裴观文什么都看不见,眼前只剩一片虚无。
唯一有身前人的气息,在黑暗之中更加明显,如影随形。
那股燥热更甚,喉间溢出的喘息也越发粗重。
但他嘴上仍旧说着:
“是了,我懂得。殿下若是想做什么,我自然也只有配合的份,哪会不从。”
这话看上去像是在示弱,但落在了殷伯玉耳中,却是字字带刺,话里有话。
裴观文这些日子瞧着顺从,但殷伯玉感受得到,他只是因为自己手中,捏着的他的那些把柄,才会如此。
内心之中,却从未真正臣服过。
殷伯玉缓缓俯身,衣袍摩擦之下,发出些细碎的声响。
他知晓裴观文此刻看不清自己,于是身形就放松了些,目光也更加肆无忌惮的盯着他瞧。
殷伯玉声音轻如空谷,无不恶意的评价:
“别这样说,你是被迫的么?你明明也那样的喜欢。”
裴观文能感觉到那股温热的气息又近了几分,带着熟悉的香气。
喉结不受控制的滚动,扯出个笑:
“怎会。我又不是多么下贱的人。”
“是吗?”殷伯玉在他耳旁:“可你每次都对此兴奋。每一次,即使我如何的让你痛苦,你还是那么的甘之如饴。”
他低声喃喃,“你难道,真的不下贱吗。谁会像你这样呢?”
裴观文笑容淡了淡,唇角往下压,像是想到了什么。
也许是被戳中了心事。
他的声音因为药效,而变得轻缓,下颚却绷得紧:
“殿下以为这是我的真心?是我喜欢像是狗一样,跪在别人脚下?”
“只是因为殿下你的刻意引导。我怎么说,也是个正常男人。”
殷伯玉直起身,低头抚了抚衣袖上的褶皱,面色冷淡。
他转身走到方才处理政事的古木桌前,指尖在一排上等毛笔中划过,最终停在了其中一支上。
他拿出了那支笔杆略粗的羊毫笔。
在砚台之中,轻蘸了几下,他说:
“引导...这话我便不大爱听了。”
他提笔绕过桌前,在裴观文身前几步远处停下。
手中的毛笔笔尖,还悬挂着墨汁。
一滴墨,滴落在青砖之上,化开了一小团青墨,像朵盛开的花。
恰好落在裴观文的衣角边。
他似乎察觉到了殷伯玉的动作而稍有偏头。
下一刻,颈侧忽然传来一丝冰凉的触感,叫他浑身一僵。
纵然已经有了些预料,他还是被这突如其来的触碰弄得呼吸一窒。
这东西湿润滑腻,带着凉意,像是某种动物的接触。仿佛是被某种爬行动物贴近,缠绕在脖颈,吐露着信子。凉意从颈部,向全身迸发,传到了身体的每一处。
让他原本就燥热无比的躯体,竟觉舒爽。
而后他才意识到,这是支毛笔。
殷伯玉自然是将这反应看在眼里,他提笔,继续着随心所欲的划法:
“那时候,你教我读书写字,还记得么?”
冰凉的触感带着某种魔力,与体内的燥热缠绕。
虽然那凉意能短暂缓解这难以忍耐的燥意。但紧随其后的,却是比药物引发的感受更加难耐的滋味。
殷伯玉的声音放缓了些,细听之下,还隐隐藏着几分怀恋:
“我学会的第一个字,就是你握着我的手,一笔一划,在纸张上写下的。”
“即使我写得奇怪,你也不恼。”
裴观文感受着身上笔尖的滑动,才像是不想再提起那些往事般,淡淡的说:
“哦。殿下,还记得那样的,陈年旧事...”
殷伯玉的声音,在他这句话一落,便陡然转冷。
语气里充满了失望与自嘲:
“只是没想到,耐心也不过是因为,父皇的旨意罢了...”
裴观文静默了,想起些曾经的事。
那时他正为了,对杨浮卿那份无处安放的感情,而感到心力交瘁。
爱而不得的滋味几乎将他逼到极限。
正巧皇帝,颁下了圣旨,让他去教导殷伯玉,那个和杨浮卿有着几分相像的皇子。
笔尖在裴观文的心口游走,最后一笔带出了一个弯,正好落在心口处。
他呼吸猛地一顿,微微气喘。
那笔尖的触感清晰无比,他能隐约感觉着,落笔到最后,是一个字。
“后来,我学会写很多字。”
殷伯玉认真看着自己笔下,以肌理为纸,在这之间的墨迹。
“很有趣。现在我甚至能在群臣的奏章上,书写批注。”
“可笔迹里,总无法抹去的,带着点你的影子。”
“尤其,是这个‘裴’字。” 他说着,笔尖在裴观文心口轻轻点了点,语气怪异,“你觉得,像吗?”
裴观文感受着那冰凉的触感,顺着心口蔓延,带来一阵阵叫人上瘾的舒爽。
药物已将他的思绪搅成了一团乱麻,尽数淹没。
什么像不像的,早已经分不清了。
“我练了多少次,你永远不会知道。”
殷伯玉的目光中,带着些幽怨和偏执。
他似乎也不需要裴观文的回答,手下毛笔运动的痕迹还在继续,他说:
“你很难受吧?”
笔法从原先的直钩,改成了划圈。轻轻的,四处点火。直至将那个本来写好的“裴”字划的再也看不出来。
成为了黑漆漆的一片。
裴观文顶着那越来越猛烈的药效,只觉浑身的燥热几乎要将他全部吞没。
殷伯玉冰冷的斥责在他这里,竟也被品出了一丝甜意。
想让他,再多划些地方,重些,快些。
“你那时候满身的骄傲,活得随心快意,一定以为,自己能掌控一切吧?”
殷伯玉的笔触不再像是刚刚那样,而是往更加,带有危险的地方去了。
“所有人,都会如你心意。是不是?你随便玩弄别人的心时,可有想到今日?”
他说到后面,语气之中已经有了些怒意。
裴观文此刻神情却颇有怪异,似痛非痛。
他自被殷伯玉囚禁在后院以来,一直收敛着锋芒。
就算殷伯玉如何刻意的折辱、挑衅,他也不多说一句话。
只在心里默默盘算着脱身的机会。
但今日,许是那药物的效力太过霸道,抑或是,此刻身体上的忍耐已经快到了极限。
他暂且将这些理智和隐忍,全都抛在了脑后。
裴观文的声音里含着浓重的喘息,曾经惯有的傲慢也不再掩饰,他回着殷伯玉的话:
“...如果殿下是指那些,围着我转的人...”他顿了顿,短促的笑了一声。
“那我从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他们自己凑上来,执迷不悟,我凭什么要奉陪?”
说到此处,他顿了顿,低下些头,发丝垂落,遮住了脸:
“但如果殿下是在说自己...”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轻慢,像是在自嘲,轻得像阵风:
“说不准,是有点后悔的吧...”
“后悔,没将父亲的东西,再藏好些。”
裴观文跪在殷伯玉面前。
对着殷伯玉微微歪着点头,虽然是目不能视,难以自持的模样,嘴角还是勾着那点熟悉的笑。
像是先前的伪装,在此褪下。
此时才是真实的他。
即便看不见丝绸带子下裴观文的目光,还是瞬间想起了他曾经不可一世的样子。
殷伯玉最恨,也最爱的样子。
握着笔的手指猛地一颤,手上的力道不自觉地放松了些。
笔尖从裴观文的身上滑落了些许,离开了他的皮肤。
一滴浓稠的墨汁即刻滴落在殷伯玉脚下的衣料上,迅速化开一小团深色的痕迹。
殷伯玉眉头紧锁。
直到耳畔的声音再次响起,裴观文沙哑低沉的声音将他重新拉回了此刻。
“殿下。”
裴观文侧过脸,丝绸带子居然因着他的动作,滑落了几分,堪堪的绑在脑后。
露出右边的桃花眼。眼尾略略发红。
喘息声音更加深重,笑,“为何停下。”
殷伯玉被他这样摄人魂魄的视线注视着,觉得心下不适,不自觉捏紧了些手中的笔杆。
感到他贴近了些,在自己耳边轻轻的吐息,带着些惑人的味道:
“就当是殿下实在厌烦我,拿我寻乐罢。继续吗。”
殷伯玉只觉他蹭了过来,隔着自己薄薄的衣料,那炽热的温度几乎要将人烫伤。
殷伯玉反应过来,猛地扔下毛笔。
随着一声轻响,墨汁四溅。
他踉跄着往后退了一步,指尖下意识地轻触了下自己的耳朵。
瞪着他,声音里带着怒气与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你、你好大的胆子!”
他面上的丝绸带子,松垮的系着,直直的、目光热切的盯着自己。
“殿下,为什么要躲开?”
裴观文又往前膝行了半步,更靠近了殷伯玉:
“这些日子,我与殿下没少做这样的事情...殿下为何要躲。”
他似乎真的很困惑,但细听之下,又能听出些刻意的挑衅和戏弄。
殷伯玉死死地盯着他,薄唇紧抿。
在一阵短暂的沉默对峙后,殷伯玉靠了过去。
裴观文以为他要应允,嘴角的笑意更加明显,桃花眼中的得意,几乎就要溢出。
只是还没等他看清楚殷伯玉的动作,就只看到那张含着怨气的漂亮脸蛋,放大,消失,眼前一片黑暗。
裴观文的眼睛再次被那丝绸带子蒙了上去。
甚至比先前绑得更紧。
“殿下?”他出声唤道,这回却是不满与诧异。
再看不见殷伯玉的神情,只能听到他如同古琴般悦耳的声音,从前方不远处传来。
命令着:“别唤我。你安静些。”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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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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