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蕴晗：“你不想死，为什么？”
这还能是为什么啊！你以为这是一件什么样的事情？死不死的，很容易吗？很简单吗？很快乐吗？
中年男鬼悲伤极了，眼泪终于落了下来：“没有鬼想死的，房东。”
“和死亡相比，活着难道不是最好的事情吗？”
“可是我们不是已经死了吗？”方蕴晗很疑惑：“已经死了，我们在结束身为人的生命的那一刻，就已经死亡了。”
“我，你，外面那些鬼怪，我们，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呢？”
中年鬼回答不出来，但是它仍旧知道：“可是我们仍然站在这里，我们能够留在这个世界上，我们有感知，有思想，这难道还不是活着吗？”
“这难道可以成为活着的证据吗？所有人类，所有鬼怪，包括我们自己，都很清楚的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亡不是吗？”
中年男鬼不说话了，它反驳不了方蕴晗，巨大的武力差距下，它也反抗不了方蕴晗。
“更何况如何活着的，你难道不知道吗？”
完成任务，受制于莫名其妙的世界，没有自由，需要不断杀人才能够保住自己的性命。
“这种状态，真的不能够算是活着，不是吗？”
方蕴晗不喜欢思考这些东西，她也不愿意去思考这些东西，旁边就放着箱子，里面是她的宝贝钱钱。
只有看着金钱，才感受到一点存在的价值！而唯一有意义的事情，就是想办法让自己拿到更多的小钱钱！
只有金钱才是真实的，其他东西都是假的。方蕴晗这样觉得。
这种状态应该很不正常，但是方蕴晗想了想，在这个鬼怪世界应该没有谁是正常的，所以自己是不是个正常鬼其实一点都不重要。
中年男鬼还是决定再挣扎一下：“我的死亡是因为被分尸杀死，那种感觉太痛苦了，这也是恐惧的根源，没有鬼想要再死一次，我很不想。”
“不管有什么意义，但是既然存在了，肯定就要努力活下去。”
“我以后再也不会反驳您了，您能饶了我吗？”
方蕴晗看着中年男鬼，中年男鬼也努力抬脑袋，为自己寻求那么一点生机，然后方蕴晗叹气：“我没想杀了你。”
她说：“我只是觉得我要追求一场完美又正确的死亡。”
中年男鬼安心了，然后他回答了方蕴晗一开始的问题：“没有完成任务的鬼怪会在任务结束之后，忽然开始重复自己死亡时的场景，并且按照过去的死法，来一场一模一样的死亡。”
回答的很好，但是方蕴晗并不满意，因为她没有自己死亡的记忆，于是把这个问题也提问给了中年男鬼，但是这个问题对方却回答不上来。
“……我不知道是因为什么，我只是一个很普通的鬼怪，在我变成鬼怪之后，从来没有见到过没有死亡记忆这种情况，所以我也不了解。”
“至于知道鬼怪死亡方式，是因为我曾经亲眼目睹过一个死在这间屋子里面的鬼怪。”
“它是被大火烧死的，当时火焰忽然出现，并且迅速蔓延开来，只有它在的屋子里面会出现，并且一直跟随着它，直到它被火烧死。”
看来只是挑死法，方蕴晗想。
没关系，这点小问题根本不会成为伟大的富婆房东的阻碍。
如果她会被火烧死，那么只需要在任务结束之前，准备回到这里，抱着她放着金钱的大箱子就好了。
没有人！也没有鬼！没有任何东西！能够阻碍到她和她的钱双宿双飞！
得到了这个不算满意的答案，方蕴晗再次展示了一个资本鬼应有的冷漠，毫不犹豫地就让中年男鬼继续就干他的家务活儿了。
“记住，每一个缝隙，每一个角落都要打扫干净，确保不能留下半点污垢，同时需要节约水资源，毕竟水费这种东西也不便宜，我需要养家糊口，这一点你要理解，虽然目前要养的只有我一个人的口，但是未来的事儿，谁知道呢，勤俭节约，传统美德，你能明白吧？”
中年男鬼：“……”
中年男鬼不想明白的，莫名其妙被喊过来一通询问，还被莫名追问什么古怪的死法问题，本身就已经够吓鬼的了，现在也不给它一点适应的时间，就让它去干活……
它原本应该在心里排斥并怒骂眼前这个没有鬼性的方扒皮，但是在被吓了一次后，再听到这样的话，它的心里竟然很古怪的出现了一丝丝感动。
因为这样的话起码意味着自己的小命安全了。
中年男鬼：“……”
呸！方扒皮！死房东！去死吧！
它绝不可能因为这种垃圾原因就感动的！
呸！
对面的中年男鬼在内心对方蕴晗进行人身攻击，表面上却依旧是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老实到不行，连连点头表示了解，然后就转身要走。
方蕴晗再次喊住了他。
“我忽然想起来昨晚屋子外墙也被一个非常不讲究的鬼趴在上面舔过，这事儿非常恶心，我有点受不了，我相信我的租客们也受不了。”
“和谐鬼怪社会，你一会去隔壁找几个开店的热心鬼，去要几桶颜料，赶时间把墙重新刷一刷吧。”
中年男鬼：“……”
呸！！！
但表面上：“唉，好，我这就去。”
经历过毒打的鬼怪们听话多了，也好使多了，方蕴晗顿时觉得昨晚的教育还是很有效果的，完全没有白白忙活。
起码中年男鬼这里很有效果。
阿走和下水道鬼那里其实也很有效果，方蕴晗弄死的鬼怪太多，它们一家家地赶过去，但是因为这些鬼住的地方都不止住了一个鬼，所以很悲哀得，它们俩在很多地方连门都没进得去。
如果不是因为现在是白天不是晚上，这俩鬼，特别是相对弱小的阿走，可能都走不出去。
想起房东对它们的殷殷嘱托，阿走也变得有点绝望：“你说我俩就这么回去的话，会遭受到什么样的场景？她会轻点打吗？”
下水道鬼想起方韵涵的心狠手辣，心情也有点沉重：“……她应该不会，她只会打的更狠。”
“可是这事儿也不能怪我们啊，”阿走很悲伤：“毕竟，谁知道这群鬼全都群居呢？”
“它们太废物了，竟然连一个独居都没有！”
下水道鬼：“……”
它委婉提醒：“你清醒一点，我们就是群居，包括那个扒皮，她也不是独居。”
“我们不是不知道，我们只是忘了。”
“毕竟就在几个小时之前，谁能想到鬼怪世界还有抄家这个说法呢。”
“呵。”
连续的打击让下水道鬼失去了它锐意进取的性格，变得有点咸鱼：“别唧唧歪歪了，下一家。”
下一家也不会让进的。
旁边的屋子那边转出来几个人类任务者，阿走立刻避开，换了一个方向，下水道鬼看了阿走两眼白眼一翻也没说什么。
阿走随后提议：“不如去老太太那里吧，它好像是一个鬼住，和它一起的鬼都被它吃了，据说它来到任务世界，第一件事就是把屋子里面的其他鬼吃完，所以运气好，或许就没鬼。”
下水道鬼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随便。”
反正搬东西的是阿走，它就是方蕴晗担心阿走镇不住场面特地让它一起来压场子的。
方蕴晗仍旧在数钱。
自己的疑问在找来中年男鬼之后其实并不算得到解决，因为没有记忆，她甚至连自己到时候是什么死法都不清楚。
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只要安排得当，她完全可以带走自己的钱。
可能是有了钱之后就少了许多烦恼，也会想要努力把事情办的更加完美，哪怕是死亡。
对鬼怪而言没有所谓的有意义的死亡，每一场死亡都像是一场失败后的淘汰，充满了绝望和不甘。
这种感觉太不美好了，方蕴晗不希望自己的离开也变成这样。
“那一定是一场，完美的，盛大的，充满意义的离开。”
“会有很多对象记得我。”
所以应该如何做？确实需要仔细思考。
她的思考没有持续太久，因为很快，下水道鬼的手就用非常快的速度从窗户外边飞到了她的窗户旁边，用一种非常焦急的速度开始拍打着窗户。
“啪啪啪”的动静打断了方蕴晗的思绪。
心情瞬间爆炸，整个鬼都开始变得扭曲，方蕴晗扭头开窗把这个鬼放进屋，就看到一只爪子在她的面前连写带画疯狂比划。
“什么？你说你和阿走到现在一点东西都没拿到？你们怎么办事的？这么长时间了，就算爬也能给老子爬完好几家了！”
“你这损失的是什么？都是老子的钱！”
这手瞬间更抖，解释地也更快。
方蕴晗：“你说不管去哪里，都有鬼拦着不让你们进？并且还用特别渗人的目光盯着你们？所以你们决定去唯一一个有可能独自居住的鬼怪屋子里面碰碰运气，结果被守在里面的一个鬼直接带走？”
方蕴晗：“……”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但还是问：“……是哪个鬼？”
下水道鬼的手一笔一划慢慢写：“是镇长。”
然后又迅速比划：“每一个任务世界都有一个类似于领袖的角色，由最强的鬼担任，这个镇长就是这里最厉害的鬼，房东，它把我们带走了，我们怎么样不重要，但是我们这种小辣鸡怎么可能引起它的注意，所以它的目标，一定是你啊！”
方蕴晗：“……”
镇长把下水道鬼和阿走带走后，就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面，那是一个更大的类似于行政办公楼的地方，装修非常古早，带着时代气息，墙壁刷的雪白，上面用红色的颜料写着字——为镇为民，和谐共存。
每一个字都是扭曲的，仿佛带着血光，办公室很暗，镇长表情温和给阿走还有下水道鬼泡了杯茶，茶水鲜红。
“要试试吗？今年的第一批春茶，最新鲜的，是其他人送给我的，新采摘的茶叶。”
“听说你们是和房东住在一起的鬼？”镇长表情和蔼，白色的胡子随着说话的动静在抖动：“那你们一定很熟悉她了，能和我好好介绍介绍她吗？”
“我们镇是一个先进镇，每年都要评选的，昨天晚上打架斗殴的动静那么大，一点都不好，再这样下去可是要被抓去坐牢的，你们和她在一起，知情不报也是要一起坐牢，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阿走：“……”
下水道鬼：“……”
不想明白，但不得不明白。
都是鬼了，演给谁看呢。
下水道鬼吹了吹头发，没有带手，一切都得靠脑袋自己努力，一歪头就很容易碰到旁边的档案袋。
它一看：《堤坝建造计划》
它：“……”
二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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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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