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温助理的声音里全是生无可恋，要知道，她的口头禅可是“钱给够干啥都行”。
霍澄站在阳台，看着楼下步履匆匆的人群，好笑的问：“遇到什么麻烦？”
“……唉。”温默开始倒苦水：“光是今天，从我进公司到现在，你知道有多少人来问我大小姐是不是在恋爱吗？五个人，足足五个，包括林副总。”
财务副总林岷是出了名的不爱八卦，连她都来打听，看来郗蘅在恋爱这件事，已经在希和高层里传开了。
“传的够快的。”语气揶揄，霍澄对电话那头笑道：“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希和总部里都是八公八婆。”
距离那场慈善法会结束还不到一个月，郗蘅数次进出香港，公司里不知从哪传出流言“大小姐恋爱了。”
不管是身为希和第一顺位继承人，还是希和集团董事会的执行董事，郗蘅的个人生活，总会引发一些关注。
“我还能说什么，只能说郗小姐出差了。至于恋情，我不清楚。”
温默的声音沉下去，听上去很郑重：“但是，小霍，不止是无伤大雅的八卦。有件事，我怀疑是秦开显那边传的，但我没证据。他们似乎在暗示，大小姐很快会结婚。”
“公司嘛，连门缝都长了嘴……有些话传的很快。已经有人嘀咕，希和的家业早晚要落在外人手里。”
温默看不见霍澄的表情，但她能听到电话那头可怖的寂静。良久，霍澄开口：“温姐，先挂了，有空再聊。”
郗蘅在叫她。
从阳台往里面走，过道两侧堆满各种各样的布料，据说这里能找到全球所有的衣料。霍澄只能辨认寥寥几种，驼绒、羊毛、桑蚕丝，还有皮料，她只认得狐狸皮和貂皮，哦，还有鳄鱼皮。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布料、皮革混杂的气味，并不难闻，就是有些奇怪。
穿过这里，前方落地镜前，香槟色长裙已经穿在了郗蘅身上，裙摆摇曳，勾住了霍澄的目光。
那不是单纯的金或白，是一种带着珍珠般柔和的浅金色调。灯光落在上面，被温柔含蓄的留住，再映入观者的眼底。
霍澄愣住了，她当然知道郗蘅有多美……但，现在的郗蘅，彷佛将月光扯下来披在身上，温润华贵，如同月色凝成了实体。
“怎么样？”
郗蘅转一圈，展示着未完成的长裙，却无人回答。小霍站在原地不动，郗蘅微微挑眉：“不打算说点什么？”
这简直是明示“快来夸夸我。”
霍澄喉咙发紧，她自认无理还能辩三分，此刻脑子却一片空白，舌头被猫叼走了似的，面对那双含笑的杏眼，手足无措。
没能从小霍嘴里撬出夸奖，郗蘅倒也不失望，转身看着落地镜：“帮我弄下拉链。”她撩开长发，露出修长的脖颈，玉色的肩背。那处拉链有些涩感，她自己打不开。
霍澄目不斜视：“我也搞不定，我去叫安布尔。”说话间脚底抹油，活像后面有人追着她咬。
留下郗蘅还维持着撩起长发的姿势，看着镜中消失的背影，目瞪口呆：“霍澄你……”
这栋位于巴黎蒙田大道的三层小楼，招牌如雷贯耳。走进室内，墙上罗列着各种资质荣誉，最显眼的，当然是【巴黎高级时装公会】成员的名头。
霍澄对这里并不陌生。她第一次来这，还是三年前，被郗蘅带着，收到一条黑裙做礼物。
“你是我的秘书，走出去，人家只会说那是郗蘅身边的霍澄，人靠衣装。试试这条裙子，永远不会出错的黑色。”
那件黑裙很漂亮，郗蘅的审美是第一流的，这毋庸置疑。
霍澄足够瘦，足够高，穿着那条长裙，看上去气势凌厉，也没什么不好。
然而，那是她第一次穿裙子……像是被塞进一个套子里。
霍澄不喜欢，但还是笑的很开心，因为那是郗蘅送给自己的礼物。
那天，郗蘅盯着她看了很久，然后告诉设计师小姐：“给她换吸烟装和猎装，不要用垫肩。”
“不舒服要说出来，不要委屈自己穿着。”郗蘅看着霍澄的眼睛，一字一句的教她，“裙子留作纪念就好。说不定哪一天，你会喜欢它。现在，试试别的吧。”
霍澄当时还不满二十岁，对于“置装”这事根本没概念，她只能保证自己穿的衣服很正常。
郗蘅送给霍澄的衣服，被她当做了礼服。再说有些衣服太夸张了，类似Gentlewoman风格的吸烟装，不太适合上班穿。
本来嘛，工作场合穿黑灰蓝，总不会出错。但郗蘅每次看见她的日常着装，都会流露出“我眼睛很受伤”的表情……
霍澄很疑惑，但没关系，她会主动解决问题，哪怕问题是自己。
为了不让BOSS的眼睛继续受伤，她找了个由头，跟着能源集团的娜塔莎满世界做调查。
这样的日子过了快三个月，郗蘅才意识到，小秘书原来在躲着自己。又花了几天时间，郗蘅才弄清楚霍澄为什么躲着自己。
于是大小姐亲自打电话，让霍澄按照指示，再次来到这家店。
还是在这，安布尔小姐受某位VIP客人所托，为霍澄制定了服装方案。穿什么类型的衣服，选择什么样的配色，按图索骥就够了。
“霍在外面。说实话，她真的适配我下半年的设计主题。”黑发的安布尔捏着一排大头针，调整着未完成的长裙，“郗，你的秘书，不去做模特太可惜了。”
“或许吧。”镜中的女人长身玉立，微微扬头，看着设计师调整未完成的长裙，漫不经心道：“但她不感兴趣。”
“哦，我的朋友，你就不能劝劝她吗？”
“真遗憾呢我的朋友，不能。”
郗蘅绝不会对小霍说，“你去为安布尔做一次模特吧。”她知道霍澄不喜欢，但一定会答应……
霍澄心乱如麻。
在她的心里，郗蘅当然是非常、非常重要的人。不夸张的说，郗蘅的话之于霍澄，不是圣旨，而是圣经。她从来没把郗蘅当成一个普通的人，尤其是女人，来看待过。
就像是一个普通人看着美神维纳斯，当然知道她很美，画上的她很美，雕塑的她很美，但有一天她活了……
心中的美神变成了一个真正的人。
霍秘书很烦恼，这种烦恼在当天夜里，她做了一个不应该做的梦之后，让霍澄整个人烦躁起来。
更让她心烦的是，她忘记了一件大事。
四月的阳光洒在网球场上，郗蘅走过来，挥着网球拍道歉：“我迟到了。”
“没有。”霍澄很严谨的确认，看着手机，“我们约好六点，你没迟到。”
本来她们约好打网球……或许打不成了，霍澄非常抱歉：“BOSS，我昨天犯了个错。”
“嗯？”郗蘅用球拍颠球，有些疑惑，昨天小霍陪自己做衣服去了，能犯什么错：“你说。”
“昨天温助告诉我，公司现在有传言，说你马上会结婚，就和秦副总介绍的那个谁。”霍澄皱眉，“我本来想马上和你汇报……抱歉我忘了。”
“为什么忘了？”
郗蘅似乎对于公司里的流言蜚语毫无兴趣，反而凑过来盯着霍澄，饶有兴致的问：“霍秘书，来，和我聊聊，你不该犯这种错误的。”
对于小霍这种真爱上班的人来说，犯这种错误的确不正常，郗蘅盯着霍澄，把人盯得左顾右盼，反正不肯和自己对视。最后郗蘅一笑，“好了，没什么大不了的。这件事，诶，你猜猜看，是谁传出来的。”
“……温助怀疑秦开显。”霍澄无意识的咬了下嘴唇，给出自己的看法，“但我不这么想。”
郗蘅示意霍澄说下去。
“秦开显干的这破事，在你明确表态，呃，看上那个谁之前，他不会主动传这个话。这事现在传的满天飞，董事长早晚要知道，到时候一问总裁，哦，明明八字没一撇，秦副总这么着急？他什么意思，施压吗？那不是给他自己找麻烦。”
“有道理。”郗蘅的手指抓着球拍甜区，事不关己似的考教霍澄：“那你认为，是谁传的？”
霍澄皱眉，她最喜欢的本书里有句话，【在一切合理的答案都被逻辑排除后，剩下的那个因为主观，所以被贴上“不可能”的标签的答案，即为正解。】
以秦副总的性格，郗蘅现在的表现不足以让他放出那种风声，他恐怕还想观望一下。总裁呢，没理由满公司传播自己女儿的私生活，而且，就霍澄了解，郗安琳总裁虽然容易犯迷糊，但对郗蘅还是很有母爱。
其他人？
那天在场的人里，还有谁了解所有情况，能在希和内部到处传说郗蘅的私事……
霍澄的眉头松开，她不可置信的看着郗蘅：“你……你为什么？”
郗蘅高高地抛起一只网球，手臂舒展如满弓，挥拍。
嘭！
一声清脆的爆响，网球化作荧黄色的闪电，狠狠地砸在对面底线的角落里，激起一小撮草皮。
“现在的节奏太慢，我要让大家动起来。”
在一切合理的答案都被逻辑排除后，剩下的那个因为主观，所以被贴上“不可能”的标签的答案，即为正解。【When you have eliminated the impossibles,whatever remains,however improbable,must be the truth.】福尔摩斯の名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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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巴黎蒙田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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