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助理，这里全部要用巴黎水吗？”
“换成圣培露。”
霍澄指着靠窗的那张桌子，与餐厅主管沟通：“餐桌配花换成风信子，要蓝紫色。”
“菜单不急，等郗小姐回来，再做最后的确定。”
作为郗家的第一继承人，郗蘅名下的资产到底有多少，恐怕她自己都得想一阵子。这次来巴黎，当然不只是去蒙田大道做衣服。
大小姐名下有外祖母赠与的轩尼诗集团股份，这次也是应邀去总部开会—可去可不去的会议，却是正经的公务，让郗蘅有合理的名义来到巴黎。
郗蘅要见一个人，在巴黎比较方便，不会引起怀疑。
晚些时候，郗蘅返回酒店，霍澄第一时间送上次日安排。
“需要安排一些活动吗？按摩推拿水疗美容之类的。”霍澄翻看酒店介绍图册，为郗蘅介绍，“听说这间酒店的水疗闻名欧洲。”
“不要，她是个务实的人。明早过来，明晚就会回去，她在德国出差，抽出这么一天来巴黎。”郗蘅在菜单上勾勾画画，做了最后决定，“将她的交通安排好，就OK。”
“是。”
第二天清早，霍澄提前抵达戴高乐机场，将林岷带上了车。
主管财务的林岷四十余岁，利落短发、高颧骨，不好说话—是那种一看就是女强人的类型。
“郗小姐还好吗?”
后视镜里，林岷看上去，随口问了一句。
副驾上的霍澄笑着回应：“郗小姐还好，多谢您记挂。”
“……我是说，”林岷看着眼前这个过分年轻的秘书，微微皱眉，“我在总部听说，郗小姐在香港忙着恋爱，没想到来了巴黎。”
霍澄笑的童叟无欺：“有这事吗？抱歉林总，我没有听说。”
抵达郗蘅下榻的酒店，将林岷安排进套房休息，霍澄将接下来的安排告知林岷。
两小时后午餐开始……下午六点钟，霍澄会送林岷抵达戴高乐机场，机票已经准备好，保证林总准时返回法兰克福。
“不错。”林岷微微颔首，这样不浪费时间，她看着霍澄：“看你这么年轻，做事倒是利落。”
“谢谢您夸奖，是我们郗总教得好。”
中午十一点，郗蘅亲自等在餐厅门口，与林岷见面，寒暄几句，俩人走进餐厅。
霍澄去了厨房，再次与主厨和餐厅主管核对了上菜次序与佐餐酒，又检查了餐厅安保，确定无人打扰。
安保守在餐厅门口，餐厅大门紧闭，霍澄就坐在餐厅对面的咖啡厅里。
里面两位在谈事情，霍澄翻出了新买的无记名手机，拨出谙熟于心的号码：“娜塔莎，刘德伦和刘子豪那俩，有什么消息吗？”
刘德伦在翡翠号上断了腿，这是因公受伤，恒顺船务作为东家当然要有所表示。探病礼物是一柄拐杖，里面被娜塔莎装上了监听器。
但电话那边的娜塔莎没有好消息：“无。他们家无聊透顶，三口人的工作时间完全无重合，我怀疑他们一周能说上一句话吗？我在想办法监听手机，但是，小霍，我得告诉你，那很困难。而且刘德伦的妻子是凯旋的法务总监，风险很大。”
“……我知道了。”霍澄抓抓头发，她也不想把事情搞大，牵连到郗蘅，“对了，U盘给了秦开显以后，他们还有联系吗？”
“无。刘德伦收到那笔钱，马上打给了二房。这个我倒是留了证据，说真的，我现在怀疑，他老婆到底知不知道，睡了二十多年的败家老爷们居然出轨了？”
“难说……有些女人热衷做大房，说不定她装糊涂。”
霍澄还要说话，工作手机震动，来电号码是……郗安琳？
郗女士放着温助理不使唤，给自己打电话？这可是头一回。
霍澄挂断与娜塔莎的通话，接通工作手机：“下午好，郗总。您有什么吩咐？”
“霍秘书啊，”郗安琳的声音听起来比霍澄还要紧张：“我是想问，你是跟着阿蘅吗？”
“是。”霍澄的大脑迅速转动。
“哦，那你们在香港？”
“是的郗总，大小姐在香港，不过她出海了。您要是有急事，我……”
“出海啊，哦，出海好、出海好。”那边的郗安琳不知怎么回事，停顿很久，又问：“阿蘅是自己出海吗？”
“是和几个朋友。不过，郗总，那些人我并不认识。”霍澄心中有数了。
“……哦，这样，不要告诉阿蘅我打电话过来，我没事。”
电话挂断了。霍澄把玩着手机，有点想笑。
如果她猜的没错，电话那头不止郗女士。或者说，这个电话就不是郗女士想打的。
能控制郗安琳做不想做的事，让她在电话那头迟疑支吾……那么另一个人会是谁呢？
哈哈，好难猜哦。
坐在上首的父亲不说话，郗安琳也不敢开口，她垂着头，又像是回到了二十多岁，在公司里被高管们挤兑的灰头土脸；在家里听着父母的哀叹。
郗长懋真想叹气，他女儿啊，快五十岁的人了，隔着电话线诈一个年轻秘书都做得这么拙劣。
“算了，阿蘅恋爱……如果遇到合适的人，也不是坏事。”
郗安琳这下来了精神：“我也是这么想的，爸爸。我像阿蘅这么大的时候，她都出生了！而且二嫂介绍的这个男孩子，中产出身，名校毕业，看上去蛮有教养……”
父亲看向自己的眼神满是无奈，郗安琳的声音慢慢低了下去，不说了。
唉，郗长懋离开了会客室，他得去花园里透透气。女儿这样也就罢了，孙女如今也要被个男人迷住？
早知道，还是应该自己养着阿蘅，安琳夫妻两个，就是太宠着孩子！
还有小孙女郗芃，要不然，今年夏天，让郗芃进公司实习？
不行，还是要与阿蘅谈谈，郗长懋盯着花园里盛放的玫瑰，心想那孩子也不傻，明明对秦开显很有防备心，怎么这次就……上钩了？
总不会真的为了个男人吧？难道这事还遗传？
啊嚏！
郗蘅狠狠打了个喷嚏，霍澄赶紧把手上的披肩给她披上：“林间风凉。”
金乌西坠，路灯渐次亮起，她们在酒店的林荫路散步。
“林岷应该已经抵达法兰克福，一切都很顺利。”霍澄斟酌着用词，“你不要太担心。”
郗蘅拢了拢披肩，目光落在林荫道的尽头：“我没担心这事，我们谈的很好……我在想，妈妈今天打电话过来。”
“恐怕是，应该是，我外公让她打的。”郗蘅脸上毫无笑意，语气却带着几分揶揄，“老头子大概在想，唉，女人真是不争气，又一个坠入情网无法自拔的废物。”
“……”霍澄没有与那位老董事长打过照面，没法判断他的反应。只好本能的安慰郗蘅：“老先生不至于那样刻薄。”
呵，郗蘅冷笑，他刻薄的时候，你可没见到。
“阿澄，安排一下，明天我们飞香港。帮我约餐厅，我请刘子豪吃饭。”
“……是。”提及刘子豪，霍澄脸色难看。
郗蘅却感觉小霍像只臭脸猫，可爱的。
小秘书非常讨厌那个刘子豪，这让郗蘅想起一个人，她在瑞士读书的时候，有位叫伊莎贝拉的好友—是位红头发的法国姑娘。
中学二年级，有学长给郗蘅写情书，伊莎贝拉知道以后，穿上了收藏的铠甲，提着剑暴揍学长。
据目击者绘声绘色地描述，重甲战神伊莎贝拉单手提着Rapier（迅捷剑），找到了那位意大利学长，用剑尖指着他，义正词严地宣告：
“你不配给我最可爱的朋友写这种东西！离她远点！否则……”
如果不是老师来得及时，恐怕那位可怜的学长，身上就要多出几个窟窿。
郗蘅哭笑不得问过，为什么她反应那么大。
伊莎贝拉理直气壮的回答：“他看其他女孩的眼神，彷佛她们是随意采撷的花、是他的战利品！那种无聊肤浅的花花公子，怎么配得上我最珍贵的朋友。我要保护你免受低劣品味的污染！”
或许女孩子就是这样的，如果将一个人视为重要的友人，就会想保护她。
郗蘅莞尔一笑，轻轻拽了下霍澄发尾：“好了，开心点。达利那组画后天到港参展，你去对接。”
CUBE，立方体画廊
霍澄盯着招牌上的艺术字，身后有人打招呼：“是郗小姐的秘书吗？”
“你好。”霍澄伸出手，“我是郗蘅小姐的秘书，霍澄。今天来对接画作参展的一应安排，那边是我们的律师，”她指着一个女人，“蒋野树律师，来自管宁蒋事务所。”
展览墙、画柜、防盗安保措施，立方体画廊已经做好了准备，只等待参展画作陆续抵达、安置。
霍澄慢慢踱步，画廊各处标识字号足够大，字体也足够清晰。给客人的介绍标识，全部用中英文与符号箭头，让人一眼就能识别。
残疾人通道、应急通道，都准备出了足够的宽度。看得出来，策展人花了不少心血。
“官小姐，新参展的画作摆放位置需要调整，您看下？”
一道展览墙之外，官莉莉的女儿同助手讲话，霍澄听的清清楚楚。
“这个，我……你还是去找Grace，问她放在哪里合适。”
“还有，告诉Grace，邀请的宾客名单，记得让我妈咪最后确认一下。”
这位小姐简直是甩手掌柜。
霍澄心中暗笑，站在画廊中央环视一周，盯上了刚刚安置完一排画作的年轻女孩。
“你好，请问一下，哪位是Grace，我们要找她对接。”说着，霍澄递过一瓶未开封的矿泉水。
满头大汗的女孩接过瓶装水，笑着道谢，指着画廊的另一头：“Grace姐应该在那边，我刚刚看到她在那边。”
“多谢。”霍澄摆出熟练的真诚脸，闲聊似的问：“那位Grace是画廊主人的助理吗？之前和我们讨论参展事宜的人不是她，奇怪，突然换人了。”
“哦，Grace姐是官小姐的助理，特地过来帮我们老板做这次展览的。多亏有她啦。”
【四月香港艺术展CUBE画廊超现实主义展览值得一观】
“你对这个画展感兴趣？”
郗蘅盯着杂志页面看了很久，由不得刘子豪不发问。他们认识这段时间，刘子豪实在弄不懂，这位大小姐到底喜欢什么。
大部分时间郗蘅忙着工作，刘子豪也不敢打扰，只能见缝插针的在约吃饭的时候送花、赔笑，与她聊投行里，一些无伤大雅的八卦。
“随便看看，这家画廊没怎么听说过，居然能承办这样规模的画展。”郗蘅将杂志推给刘子豪，感慨道：“看来背景不浅。”
“嗯，CUBE……”刘子豪眼神一闪，心中得意：“这家画廊当然能做到。你不知道吧，这可是官莉莉女儿画廊。”
郗蘅做疑惑状：“官莉莉，那不是……”
“对啊，就是她！”
刘子豪左顾右盼，神秘兮兮的稍微靠近郗蘅，“凯旋徐生的老情人啊。”
有些八卦，坊间不清楚内情，但母亲是凯旋的法务总监，刘子豪可知道一些别人不知道的“闲事”。
用这些来讨好郗蘅，太值得了，哪怕妈妈知道了，也不会说什么吧。刘子豪心里这样想着，开始兴奋的闲话凯旋徐氏。
这餐饭吃完，郗蘅拿出一份文件推了过去，刘子豪看完之后，结结巴巴的问：“这，这个机会，给我了吗？”
“准确的说，是给你工作的巴登银行。”
“我，这……”刘子豪不知说什么好，原油项目融资，这样的业务，就属于自己了？
直到郗蘅离开，刘子豪还是涨红着脸，比刚才讲八卦还要兴奋。
大小姐心中不屑，哦，boy。半点不如我的霍秘书稳重可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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