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明远在问霍澄的事。”
飞机上，温默低声对郗蘅汇报：“值机遇到的。聊了没两句，他就问霍澄是不是VIP。”
齐明远摆出老大哥的样子，提醒温默小心那个霍秘书，别叫个小年轻给挤走了。
“你才是大小姐的左膀右臂，那个小霍才多大年纪，会干什么呀？不过就是油嘴滑舌，还到处得罪人，有机会也要劝劝大小姐……还是身边的老人更可靠。”
温默撇了一眼齐明远的登机牌，没说话。
齐明远叹口气，好像真被谁挤兑了，“要是那样的人得势，哪还有我们站的地方，都死在沙滩上喽。”
“唉，小温，你和我说句实话，那霍秘书，是哪家VIP？如果真是VIP我就不操心了，横竖和咱们俩赛道。”
这话说得情真意切，摒弃了门户之见，只是两个社畜打工人的担忧。
温默一脸真诚：“齐哥，我也不瞒你，那个小霍进公司是大小姐亲自交办，总裁签的字。但你要问她是哪家的，我真不知道。”
……
机舱门口，晚到一步的霍澄与空乘聊得火热，相貌姣好的空乘小姐掩口而笑，霍澄靠着扶手站在那，挺拔的背影微微前屈，似乎也在笑。
郗蘅收回目光，对温默的应对表示赞许：“齐明远也是替咱们秦副总问的……呵。”
有了这样的答案，他绝不敢对霍澄轻举妄动。自以为总经理大位在望的人，必定是能忍则忍，不去节外生枝。
只是，“齐秘书也去香港？”
“我看见了他的登机牌。”温默担忧的问，“郗总，和凯旋……姓秦的是不是闻着味儿了？”
算下时间，齐明远应该是要取U盘。郗蘅微微摇头，“不必管他，我们做好自己的事情。”
本来是为了周末的法会，郗安琳让女儿跟自己一起飞，但郗蘅找借口拒绝，选择自己包机走，这样方便她带着自己的人，谈些不足为外人道的事。
飞机即将起飞。
湾流G200称得上宽敞，但因其短距离起降的特性，起飞的时候，乘客会感受到极强的推背感。这种感觉在提示每个人，她们即将升上万尺高空。
哪怕是非常适应飞行的郗蘅，也被这种推背感搞得很不舒服，为了转移注意力，她随便找了个话题：“Jean就任总经理，今天凯旋的股票怎么样？”
“变动不大，开盘16块7，收盘15块9。”霍澄马上回答。
“市场反应够冷淡的。”温默闭着眼睛，双手紧紧抓着扶手，还不忘评价，“大概是徐家这几年内斗太厉害，股东和投资者都被折腾的麻木了。”
说到这个，温默精神了，睁开眼睛兴致勃勃的八卦：“徐家自从长子徐家梁接班，家族内斗不断，花样多的吓人。上个总经理是徐家栋，被搞得灰头土脸，这不是终于扛不住了。”
“家族企业的弊端。”郗蘅看似假寐，突然抛出这么一句话。
是啊，希和也在因为总经理的事暗流涌动，温默轻轻咂舌，自己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徐家梁的儿子，那位徐骏徐大少在坊间颇多逸闻。但老头爱长孙，别人也没法子。如果徐小姐和徐家梁也处不来，我看老头还是会偏心长子一家。”
霍澄说完，又补充一句：“就像温助说的，万一徐家晴也灰头土脸的滚蛋，那我们和她谈，岂不是毫无意义。”
徐家情况特殊，简单来说，就是兄弟姐妹五个人，却是四个妈生的，关系微妙且复杂。徐大总裁既是原配长子，且有长孙，一贯是占尽了优势。
霍澄其实不看好徐家晴，但她的立场取决于郗蘅。
“这次不一样。如果还想偏袒长子，徐老就不会让Jean回来。”郗蘅没有更多解释，告诉霍澄：“继续收集徐家各种信息，不止是公司方面，还有徐家本身，明白了？”
“明白。”
飞机进入巡航阶段。京港之间，航程只有三个多时，傍晚起飞，乘客要么小睡，要么继续工作。
郗蘅选择假寐，温助理选择喝咖啡，霍澄在看资料。
看着徐家晴的资料照片，霍澄忽然感觉，照片上肤色白皙的女人，莫名有些眼熟。仔细看看，想象一下如果是小麦肤色……诶，这人不是、不是机场搭讪那位吗？
回忆那天，那个女人说自己从加拿大回来，还要北上。虽然是搭讪的话，但这个人如果真是徐家晴，看来这位徐小姐已经想好了工作策略。
北上，徐家晴北上是想见谁呢？是潜在的合作伙伴，还是想要回应郗蘅的橄榄枝？
徐家晴的选择，并不比她的BOSS更多。凯旋这几年，只是账面还算漂亮，徐家晴接了个烂摊子……越琢磨越有意思，霍澄盯着照片，一时想入迷了。
“……看得这么认真啊。”
温默凑过来，看着电脑上的徐家晴照片，：“别说，徐小姐是蛮漂亮的。她很早就去美国读书，后来一直在北美工作。以港媒之八卦，都少有她的新闻，挺低调的一个人。”
“还好吧。”霍澄滑动鼠标，和温默闲聊，“你不觉得这位徐小姐，看上去很有侵略性吗？”
温默歪着头，仔细打量这张照片，“非要说侵略性，不如说看上去挺固执。不过，就徐家那种环境，人不执着一点，很难做出成绩。”
上飞机之前，郗蘅再三婉拒了亲妈的邀请，不住郗家在港的豪宅。
前往酒店的路上，郗蘅只和温默聊天，叫她早点休息，明天还要早起参加法会。
霍澄站在一旁假装壁花，跟着来到郗蘅的总统套房，险些吃了闭门羹。多亏身后还有送行李的套房管家，霍澄这才能“挟行李”以混入房间。
今天郗蘅的心情很奇怪，起起伏伏的没个准。她生理期？
哦，不对。霍澄回忆一下，没到日期。所以不是这个原因。
到底为什么……绞尽脑汁，霍秘书想不明白。
职业生涯的早期，遇到“猜不透老板为啥不高兴”的问题，霍澄会很焦虑，但后来她明白了，她是秘书嘛。
根据霍澄阅读《参谋助手论》的心得，秘书的责任，就是接受老板的一切，包括负面情绪。在老板不高兴的时候，要积极主动的帮助老板解决问题。如果解决不了，保持安静就好。
所以此时此刻，霍澄选择继续做一只壁花，如果郗蘅还是不高兴、不讲话，霍澄主动滚出门就是了。
郗蘅换了衣服，看着站在玄关门口装木头的霍澄，心情有些恶劣。
飞机快降落的时候，郗蘅想起了家里那副《春山十骏图》。有次闲聊，霍澄说达利的组画是她第一次见到真画。郗蘅就说，改天带着她去看看徐悲鸿的国画，就在港岛大宅里。
结果，她想着带霍澄看画，却发现人又不见了。还是温默指着机舱那边，“小霍和空乘聊天呢。”
哦，又在和空乘聊天……郗蘅莫名的不爽。
“有话就说。”
老板语气不佳。霍澄的雷达疯狂报警，更加小心的表示：“您要是有时间，我是有件事。”
这幅小心翼翼的样子，让郗蘅的脸色更糟，但还是颔首让她快说。
霍澄不再废话：“空乘说，前段时间，大概就是董事会之前，秦开显临时飞过一次美国。目的地是旧金山。”
“……呃，你和空乘聊的这个？”郗蘅有点磕巴，随即状若无事的问：“你们，怎么聊到秦副总了？”那完全不是正常的聊天话题。
“我发现她不是之前的空乘，就随口问了一句。她说因为有空乘辞职了，所以今天临时把她调过来。我夸她经验丰富、能者多劳，她说之前在希和秦副总的包机，不久前飞过一次。我又问了下大致日期，就这样。”
能办包机业务的航司就那么几家，她们包机的航司，与希和集团有长期合作。机组与空乘大部分都是固定的，来来回回就那几张脸，突然换人，霍澄当然要问一句。
她们见过彼此最狼狈的状态，大约因为这个，郗蘅在霍澄的面前，情绪格外的外放。
就像现在，大小姐头上的乌云明显飘走了，整个人恢复到了平静温和的状态，开始夸奖霍澄:“的确是你会注意的事。”
“那我能坐下吗？”
霍澄一脸可怜的看着沙发，郗蘅恨恨地踢了下她的鞋跟：“你就站着吧。”
总统套房的会客室足够宽敞，霍澄坐在另一边的沙发上，打开了手机录音，是与空乘的聊天记录。
郗蘅感觉自己眼角在抽搐：“你知道这个不……”
“听完就删了。”霍澄满不在乎，点开了播放：
【……秦先生飞旧金山？我记得之后就是董事会，还是那架飞机？可够折腾你们的。】这是霍澄的声音，听上去很温柔，很体贴，简直是在诱惑别人开口。
【是啊，】果然，空乘上钩了，【秦副总那次飞的很急，在旧金山停留了十几个小时，又要马上回国。我们机长别提多担心了。】
这下郗蘅来了兴趣，通常来说，跨洋航行之后，机组至少要在当地修整停留24小时，保证飞行状态。
这个事，她那位二伯不会不知道，他可是很惜命的，为什么那么急。
这事是很古怪。不过，眼下最要紧的，郗蘅指着霍澄的手机：“把那个删了。”
“我回去……”
“现在就删，我看着你删。”
在亲爱BOSS的监督下，霍澄乖乖地把录音删了。
“你对我讲这件事，又不需要证据，录音做什么。不要动不动就录音，万一被发现怎么办。”郗蘅微微蹙眉，“何况，怎么说这都不算道德。”
"我有职业道德就行了，别的嘛，"霍澄收好电话，呵呵笑了两声：“那玩意多少钱一斤？”
抱枕又飞进了霍澄怀里。
晚上八点，霍澄泡在热水里，温热的水流包裹着疲惫的身体，浴室里弥漫着氤氲的蒸汽，隔绝了窗外香港的繁华与喧嚣。
只有在这个绝对私密的空间里，她才能卸下所有防备，让紧绷的神经一寸寸松弛下来。
霍澄深深吐气，想起了给妹妹打电话，关心一下黎棠小同学的心理状态。
黎同学对霍澄抱怨，之前大哥还说，万一高考失手，就送黎棠出去留学。
霍澄倒是乐见其成：“哥说的没错啊。你想，哥哥姐姐赚钱干什么呢？当然是给妹妹花呀。难道拿出去打水漂吗？”
“姐—”黎棠拉长声音撒娇，“我真的不紧张。倒是你，你好吗？别总是忙的不睡觉。我和你说，总是缺觉，人会斑秃的。”
“而且会伤脑子，脑细胞没有修养好，也会秃……小心哦。”
“我还成了秃头高危人群了。”霍澄从善如流，“行吧。那就多谢黎医生的医嘱，我记住了，早睡早起身体好。”
逗得妹妹嘻嘻哈哈，挂断电话，霍澄总算放心了。
小棠的状态比过去好多了。
很久以前，黎棠是个特别爱哭的小姑娘。每次送她上学，看着她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霍澄都很担心，怕她在学校被人欺负。
从什么时候，情况开始好转的呢？
是从黎柏出狱，为滨城建设工作开始……直到归于郗蘅门下。小棠慢慢有了安全感，会说会笑，成为了一个快乐的女孩。
霍澄将头埋在热水里吐泡泡，她还能为郗蘅做什么，才能报答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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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职业道德很昂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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