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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第 43 章

消毒水的气味,如同一种无色无味的信仰,早已浸透了安洁的每一寸皮肤,每一个毛孔。它顽固地盘踞在她那件浆洗得雪白、挺括的医生制服上,也附着在她那头被一丝不苟地盘起、用发网束住的金发上。这气味,冰冷、洁净、不带一丝情感,却也像一道无形的结界,将她与那个尘封庭院里的、充满了暧昧与阴影的世界暂时隔绝开来。

白日里,她是首都医院外科最引人注目的“安洁医生”。

这个称谓,像一件被她重新披上的、带着往日荣光的铠甲。当她穿上那件象征着专业与理性的白袍,穿行在医院那条永无止境的、充满了呻吟、哭泣与希望的走廊里时,她便不再是那个任人摆布的“47号”,更不是那个在黑暗中依附于恶魔体温的脆弱囚徒。

她是风暴的中心。

病患家属们用混杂着祈求与敬畏的眼神追逐着她的身影;年轻的护士们在她冷静而精准的指令下,如同找到了主心骨般迅速而高效地运转;就连那些资历深厚的老医生,在面对一些棘手的、因战时条件限制而变得异常复杂的病例时,也会下意识地寻求她的意见。她那双曾被莫丽甘引导着在棋盘上落下致命棋子、也曾颤抖着为那个女人处理狰狞伤口的手,此刻正以一种令人惊叹的稳定与精准,握著手术刀,在血肉模糊的创口间游走,分离组织,缝合血管,将一个个濒临破碎的生命,从死亡的边缘强行拖拽回来。

每一次成功的手術,每一次从家属眼中看到的、如获新生的感激泪光,都在无声地修复着她那早已被碾成齑粉的自我价值。在这片由病痛与死亡构筑的、新的战场上,她用自己的学识和双手,重新赢回了失落已久的“掌控感”。这份掌控,不再来源于病态的依附,而是源于最纯粹的、救死扶傷的成就感。它像一道微弱卻真實的光,照亮了她內心那片早已化為廢墟的荒原。

然而,每当夜幕降临,当她脱下那件沾染着血迹与消毒水气味的白袍,换上自己那身灰暗的便服,走出医院那扇将两个世界截然分开的大门时,那道光,便会悄然隐去。

阴影,会重新将她笼罩。

回家的路,很长,也很冷。她穿过那些依旧萧索、在暮色中如同巨大骨骸般的街道,每一步都像在从一个清醒的、逻辑分明的世界,重新走回一个充满了混沌、暧昧与危险的梦境。她能感觉到自己身上那股属于医院的、冰冷洁净的气息,在踏入南庭区那片被遗忘的、充满了腐烂枯叶与潮湿石板味的空气中,被一点点地稀释、吞噬。

她知道,在那栋尘封的庭院深处,有一个“阴影”,正在等待着她。

莫丽甘。

安洁的回归,对莫丽-甘而言,像一扇被悄然推开的、通往外界的窗。她能从安洁带回的衣物上,闻到那股她不喜欢的、混合着消毒水与陌生人病痛的、属于医院的“味道”。这味道,像一种无形的宣告,提醒着她,安洁的世界正在向外延伸,延伸到一个她无法完全掌控的领域。

起初,这确实让她感到一种近乎被冒犯的烦躁。

然而,在这份烦躁之下,却潜藏着一种更深沉、更扭曲的……欣慰。

莫丽甘从未想过要一具彻底破碎的、失去所有光芒的行尸走肉。那样的战利品,是失败的,是乏味的。她当初看中的,正是那片废墟之上不肯熄灭的微光。一只被折断翅膀的鸟雀固然可怜,却也失去了天空的价值。而现在,这只鸟儿,正在用自己的力量,缓慢而顽强地……重新长出羽翼。

这让她……感到欣慰。

那是一种属于顶级收藏家的、病态的欣慰。因为,一只能在外界的风雨中独自翱翔、却依然会在日落时分精疲力尽地飞回她掌心、寻求庇护的鸟,才是最完美的藏品。安洁在白日里积攒的每一分光亮,每一次被他人认可所重塑的骄傲,都将让她这件“藏品”变得更加璀璨,更加……富有韧性。

安洁在白日里重拾的“自我”,将在夜晚,被她这个唯一的“阴影”,更彻底地、更完整地……拥抱。这征服的过程,远比单纯地碾碎一具空壳,要有趣得多。

因此,她开始用一种更加不动声色的方式,在这栋只属于她们的“巢穴”里,重新编织那张名为“掌控”的网。

她不再仅仅是那个需要被照料的伤患。随着身体的日渐恢复,她开始重新展现出属于帝国将军的、那种不容置疑的意志。她会要求安洁在为她换药时,详细描述伤口愈合的每一个细节,那语气,不像一个病人,更像一个工程师在审视一件正在被修复的、精密的武器。她会在安洁为她读报时,敏锐地捕捉到那些字里行间隐藏的政治风向,然后用一种近乎自语的、冰冷的语调,精准地剖析出其背后隐藏的、血腥的权力博弈。

她用这种方式,无声地、却又不容置喙地向安洁宣告着——即便身处囚笼,即便身有残缺,她依旧是那个能洞悉一切、掌控一切的莫丽甘·凯德。而安洁,无论她在外面的世界里是多么受人敬仰的“安洁医生”,只要回到了这个庭院,她就依旧是那个需要仰望她、聆听她、最终……属于她的“47号”。

这一天深夜,安洁拖着灌了铅般的双腿,回到了那栋尘封的旧宅。

一场持续了八个小时的高难度手术,几乎耗尽了她全部的精力。那是一个在之前的巷战中被弹片击中脊椎的年轻士兵,手术过程凶险万分,如同在刀尖上跳舞,稍有不慎,便会造成永久性的瘫痪。安洁凭着一股近乎偏执的专注和远超他人的精湛技艺,硬是将那个年轻人从绝望的深渊里拉了回来。手术成功的那一刻,她甚至感觉不到喜悦,只有一种被彻底掏空后的、巨大的虚脱感。

她推开那扇沉重的、积满了灰尘的橡木门,一股属于“家”的、混合着尘埃与阴影的冰冷气息,扑面而来。

她太累了。累到甚至没有力气去摸索墙壁上的开关,去点亮那盏昏暗的、需要用火柴才能点燃的旧油灯。她只是将那个沉重的、装满了医学笔记的皮包随手丢在地上,然后整个人都虚脱般地、重重地靠在了冰冷的门框上,像一株被狂风暴雨摧残了一整天后、终于找到片刻倚靠的纤弱植物。

黑暗,如同温柔的、带着死亡气息的潮水,将她包裹。她闭上眼睛,大口大口地喘息着,试图平复胸腔内那因极度疲惫而紊乱的心跳。医院里那浓重的消毒水气味,仿佛还残留在她的鼻腔里,与这个房间里那股属于莫丽甘的、冷冽的矿物气息,诡异地交织、碰撞。

她就那样靠着,任由黑暗吞噬着自己,甚至希望自己能就此融化在这片无需思考、无需伪装的阴影里。

就在她即将被疲惫的浪潮彻底淹没时——

一个极其轻微的、布料摩擦的窸窣声,在死寂的黑暗中响起。

安洁的身体猛地一僵,瞬间绷紧如弦!她猛地睁开眼睛,所有的疲惫都在这一刻被极致的警惕所取代!

一道模糊的、比周围的黑暗更加深沉的影子,从房间深处那张属于莫丽甘的、巨大的扶手椅上,缓缓地、悄无声息地站了起来。那影子没有发出任何脚步声,像一个真正的幽灵,带着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一步步地、向着门口的她,逼近。

安洁的心脏骤然停止了跳动。她能清晰地闻到,那股独属于莫丽甘的、冰冷的矿物气息,正随着那影子的靠近,变得越来越浓烈。

最终,那个影子在距离她不足一步的地方停下。安洁甚至能感觉到,从对方身上散发出的、那股如同深冬寒潭般的冰冷气息,正拂过她的脸颊。

黑暗中,一只手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

安洁的呼吸,在那一刻,彻底凝固了。

然而,预想中的侵犯并未降临。那只手,带着一丝犹豫,却又无比精准地,绕到了她的脑后。冰凉的、骨节分明的手指,极其柔地、带着一种近乎笨拙的专注,触碰到了她脑后那个用来固定发髻的、小小的丝质发带。

安洁能清晰地感觉到,她正在用这一只手,极其艰难地、却又无比耐心地,试图解开那个被她自己盘得一丝不苟的、复杂的发结。

丝绸的摩擦声,在死寂中被无限放大,像一场无声的、漫长的拉锯。安洁甚至能感觉到,莫丽甘那冰冷的指尖,在摸索发带的缝隙时,好几次都若有若无地擦过她后颈敏感的皮肤,带来一阵阵奇异的、如同微弱电流窜过的、令人心悸的战栗。

终于,在一声极其轻微的、如同叹息般的轻响中,那根束缚了她一整天的发带,被成功解开了。

一头柔顺的、被束缚了太久的金发,如同挣脱了所有枷锁的、金色的瀑布,瞬间倾泻而下,滑过她的后颈,垂落在她疲惫的、微微颤抖的肩上。那份属于头发本身的、沉甸甸的重量,和那瞬间被释放的、混杂着医院消毒水与她自身清冷体香的味道,让安洁紧绷了一整天的神经,在那一刻,竟奇异地、不受控制地松懈了下来。

黑暗中,莫丽甘的声音,终于缓缓响起。那声音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低沉,更沙哑,像一块被最深沉的夜色浸透的、冰冷的黑曜石。

她说:“外面的世界让你疲惫。”

那不是疑问,而是一个陈述。一个冰冷的、却又带着不容置喙的、洞悉一切的陈述。

安洁的嘴唇无声地翕动了一下,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她只能感觉到,自己那颗因疲惫和紧张而濒临极限的心脏,在这一句话下,被一股无法言说的、巨大的情绪狠狠击中。

紧接着,莫丽甘的手指,并未就此离开。那只冰冷的、属于恶魔的手,极其轻柔地、带着一种近乎安抚的姿态,缓缓地穿过她散落的金发,最终,落在了她疲惫不堪的、因长时间精神高度集中而微微抽痛的太阳穴上。

指尖的冰冷,与皮肤接触的瞬间,带来一阵奇异的、令人安心的战栗。那只手,没有再做任何多余的动作,只是静静地停在那里,用一种恒定的、不容抗拒的冰冷,为她驱散着那份来自外部世界的、灼热的疲惫。

然后,莫丽甘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那声音里,注入了一种更加深沉的、不容置喙的、如同在宣告永恒契约般的占有意味。

“但在这里,”她的指尖,极其轻微地、在安洁的太阳穴上,以一种安抚的、画着圈的动作,缓缓地揉捏、舒缓,“你只需要……”

她顿了顿,仿佛在品味着即将脱口而出的、每一个字的重量。

“……属于我。”

时间,仿佛在这一句话落下的瞬间,彻底静止。安洁的整个世界,都坍缩成了太阳穴上那一点冰冷的、却又带着奇异安全感的触感。

然后,她感觉到莫丽甘缓缓低下头。温热的呼吸若有若无地拂过她的额角,与她指尖的冰冷形成诡异的反差。安洁的身体猛地一僵,却无力躲闪。

一个吻,极其轻柔地、却又带着不容置喙的重量,落在了她被手指抚慰着的太阳穴上。

那不是一个充满热度的吻。那是一个冰冷的、如同将一片初冬的雪花印在皮肤上的吻。它不带任何**,却充满了比任何**都更深沉的占有与宣告。那冰凉的触感,如同一个无声的烙印,穿透了皮肤,穿透了疲惫,精准地、永恒地烙印在了安洁摇摇欲坠的灵魂之上。

这个吻,是契约最后的印章。

安洁放弃了所有思考,也放弃了所有抵抗。她只是静静地靠在门框上,任由那只属于恶魔的手,为她驱散着那来自“白袍”世界的疲惫;任由那个冰冷的吻,为她构筑起一道隔绝了所有纷扰的、名为“阴影”的、坚不可摧的城墙。

那座她曾拼命想要逃离的、最坚固的牢笼,在此刻,竟成了她在这片茫茫末世中,唯一能够卸下所有防备、获得片刻喘息的……庇护所。

她知道,这是一种病态的、扭曲的、足以将她彻底拖入深渊的沉沦。

但在此刻,在这无边的、令人疲惫的黑暗中,这份沉沦,却带着一种……致命的、令人无法抗拒的甜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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