赞比亚。
这个位于非洲中南部的国家,以其丰富的铜矿和祖母绿资源闻名,但基础设施却远谈不上完善。一天只有寥寥数小时的供电是常态,一旦离开首都卢萨卡,道路状况更是堪忧,尘土飞扬的土路远比平坦的水泥路常见。
迟早出国的头一年,大多时间都待在偏远的矿区附近。那里条件更为艰苦,贫富差距带来的潜在危险也像隐藏在灌木丛后的眼睛,让人防不胜防。
周黎坚持要她尽快学会开车,掌握这项技能,就是考虑到迟早平常出门安全需要。必要的时刻,多会一项技能就多一份保障。
迟早起初并不十分在意,觉得周黎过度谨慎。
尤其是在第二年调回相对繁华的首都卢萨卡后,周黎安置的驻地在富人区,她的神经便愈加放松。偶尔在月色清朗的夜晚,迟早甚至会独自出门散步,看着浩瀚无垠的星空,感受月光如水般倾泻大地,心境开阔了,再有多少郁结都觉得自己还能撑一撑。
她以为,她对这座她工作生活了两年多的城市,这个国家的首都,至少是足够熟悉的,安全系数也该是最高的。
然而,意外总发生在以为最不可能的时候。
那天清晨,迟早和周黎正在驻地餐厅用早餐,时间刚过八点,就在驻守的安保人员换岗的短暂间隙,四名不速之客猛地挤开了大门,用一杆老旧的霰弹GUN死死顶在了保安头上。
附近眼尖的年轻员工小灿见状,反应极快,一边转身狂奔,一边用中文声嘶力竭地警告同事防范劫匪。
迟早和周黎听到警告,几乎是本能地冲出去,和小灿一起奋力关上通往生活区的厚重铁门。
“砰”的一声巨响,铁门刚刚合拢,一颗子弹就呼啸着擦着小灿的后背飞过,击打在远处的墙上,留下一个触目惊心的弹孔。
持枪劫匪粗暴地撬开了铁门,闯入餐厅。他们目标明确,动作麻利地捡走了地上的弹壳,又砸毁了监控显示器,抢走主机。随后,枪口指向了看似主事人的周黎,逼迫她交出现金。
钱财是身外之物,确保所有人安全无恙才是最重要的。周黎没有反抗,爽快地打开了办公室的保险柜,将里面存放的二十多万克瓦查和五千多美元现金全部交出。
更何况,他们多的是秋后算账的机会。这群蠢货只抢走了主机,压根不知道现在的监控系统早已云端备份。
原本,事情或许就该这样有惊无险地结束,周黎甚至已经在心里盘算好了事后如何配合警方调查以及加强安保的措施。
偏偏,就在劫匪搜刮完毕准备撤离之前,其中一人目光扫过迟早垂在身侧的左手,一抹金属光泽吸引了他的注意。他用枪口指了指迟早的手腕,示意她摘下腕表来。
周围瞬间安静下来。
周黎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用眼神拼命示意迟早照做。
但迟早却像是被钉在了原地,右手下意识地覆住了左腕上的表,动作幅度很小,但拒绝的意味很明显。
劫匪没了耐心,猛地上前一步,抓住迟早的左臂,一个凶狠的反关节扭扯——“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轻响伴随着迟早压抑的痛呼,她的左臂瞬间以一种不自然的角度垂下,手表也被对方顺势掳走。
这处习惯性脱臼的旧伤,便是那时在非洲落下的。当地医疗条件有限,处理得并不理想,因而留下了病根。
“……这么大的事情,你都能瞒着我?!出事这么久,你们还敢一直在那待着?!”程霏气得脸色发青,胸腔里堵着的后怕和怒火几乎要溢出来。
周黎自知理亏,声音也比平时软了几分,带着心虚:“这不是…后来都没事了嘛。我当时想着,破财消灾,他们要钱,最好打发。我保险柜里那些裸石价值更高,这些人不识货,看都没看一眼。在那地方,只有现钞和黄金最实在…但我真的没想到迟早那么轴啊!一块手表而已,当时那种情况,给他们不就完了吗?那歹徒也就是扫过去看着是玫瑰金的,以他们的认知,觉得是黄金,值钱,所以才非要不可…”
程霏简直无语,胸口剧烈起伏着,半晌才咬着牙嫌弃道:“因为那块手表,是沛沛补给她的生日礼物。”
周黎:“……”
虞新沛这次生病,难得地纵容了自己,破天荒地三天没去公司。
第一天忙着去医院打针,和迟早怄气;
第二天忙着研究骨科和运动神经,实在看不懂,转而研究原在一万公里之外的非洲治安问题;
到了第三天下午,这人别别扭扭地出现在了医院。
虞新沛没去门诊,径直去了虞新衍的办公室。
这个点,办公室里没什么人,她也不客气,自顾自地在会客沙发上坐下,老神在在等着,那架势不像来看病取药,倒像是来视察工作。
虞新衍中午忙完回来,一推门就瞧见自家妹妹像尊大佛似的端坐在那儿,忍不住挑眉挖苦:“稀客啊虞总。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那天药不拿就跑没影了。怎么,在您老的认知里,‘看病’这两个字,就真的只执行前面那个‘看’字是吧?”
虞新沛面不改色,理由充分:“我那天打针了,静脉给药,比口服见效快。还有,”她语气带了点不情愿:“这不是被老虞念叨得不行,今天特地过来取了嘛。药呢?”
虞新衍走到办公桌后,拉开抽屉,拿出一个早就备好的中药袋,在手里掂了掂,然后丢到她怀里:“喏。老虞拜托闫主任开的方子,亲自盯着药房煎好装袋的。全是养胃的,让你务必按时喝完。”
虞新沛拿起那沉甸甸、散发着浓郁草药味的袋子,看着上面贴的服用说明,一天两次,一次一袋,温服……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胃还没开始疼,头先疼了。
她取了药,也没急着走,手指无意识地捻着药袋的提手,像是在拖延时间。
虞新衍重新坐下,翻开一份文件,头也不抬问道:“还有事?”
虞新沛这才像是刚想起来似的,语气尽量装得随意:“哦,也没什么。就顺便问问,前两天拜托你帮忙加号的那个…左手习惯性脱臼的,看了吗?情况怎么样?”
她顿了顿,给自己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总得关心一下。”
虞新衍从文件后抬起眼,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带着点职业性的疏淡:“虞副总,病人**,无可奉告。”
虞新沛:“……”
她被这轻飘飘的四个字和虞新衍那副公事公办的模样噎得够呛,一股气闷在胸口,偏偏又无法反驳。
办公室里安静了片刻,只有虞新衍翻动纸张的沙沙声。
过了好一会儿,就在虞新沛准备憋着气起身走人时,虞新衍才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抬起眼,嘴角勾起一个有点贱兮兮的笑容,慢悠补充道:“不过呢,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你说的那个人呢,不在我手上。”
虞新沛动作一顿。
虞新衍欣赏着妹妹瞬间愣住的表情,继续道:“老虞不知道从哪儿听说了这个名字,挺感兴趣,主动把人‘接手’过去亲自看了。这会儿…估计刚看完门诊吧?”
虞新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猛地站起身:“他一个副院长?!干点什么正事不好?!要跑去门诊添乱?!他有那么闲吗?!”
她气结,又转头瞪向虞新衍:“还有你!你为什么要跟他说这件事?!你自己不能看吗?!”
虞新衍摊手,一脸无辜加看好戏的表情:“谁让那个名字那么‘好记’呢?我那天就随口重复了一句你说的名字,恰巧他老人家就坐旁边听见了嘛,这能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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