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了看时间,已经快凌晨两点了。
她本来想去客房睡,可看着床上这个半死不活的人,她又有点不放心。
万一半夜烧得更厉害了怎么办?
“真是上辈子欠了你五百万。”池晏自言自语地骂了一句,还是决定留下来。
她脱掉外套,去简单洗漱了一下,掀开被子的另一边躺了上去。
床很大,两人之间隔着很远的距离。
池晏刻意离她远远的,背对着她,试图入睡。
可她睡不着。
她身上那股淡淡的清香,混合着酒气和药膏的味道,不停地往她鼻子里钻。
不知道过了多久,身边的人忽然动了一下。
然后,一只滚烫的手臂,搭在了她的腰上。
“热……”许随月在梦里呓语着,整个人都朝着池晏这边靠了过来。
她的脸贴在了池晏的后背上,滚烫的温度隔着薄薄的睡衣传了过来。
“滚开。”池晏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想把她的手拿开。
可她刚一动,许随月就像八爪鱼一样缠得更紧了。
“凉快……舒服……”她含糊不清地嘟囔着。
池晏彻底没脾气了。
她就这么僵硬地躺着,任由那个火炉抱着自己,一夜没合眼。
……
第二天早上,许随月是被一阵刺眼的光刺醒的。
她缓缓睁开眼,宿醉和发烧后的头痛让她呻吟了一声。
她感觉自己好像睡在一个很舒服的地方,身下是柔软的床垫,身上盖着轻薄的被子。
等等。
这里是哪里?
她猛地睁大眼睛,看清了周围的环境。
池宴的卧室,是她不该待的地方。
她身上穿着的还是昨天那条浅金色的裙子,裙子已经皱得不成样子了。
昨晚发生了什么?
她只记得自己替池晏喝了酒,然后酒精过敏,浑身发痒,再后来……她好像在车上和池晏吵了几句,回到别墅,吃了药……
再之后的事情,她就完全没有印象了。
她怎么会睡在这里?
这个念头让她浑身一个激灵,瞬间清醒了。
她猛地坐起身,掀开被子就要下床。
“醒了?”
一个冷淡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许随月看到池晏正坐在窗边的单人沙发上,手里端着一杯咖啡。
看样子,她已经醒了很久了。
“池……池小姐。”许随月的声音有些沙哑,“我……我怎么会在这里?”
“不然呢?你想睡在地板上?昨晚是谁像条死鱼一样倒在地上的?”
许随月的脸一下子就红了,不知道是羞的还是窘的。
“对不起,我……我给你添麻烦了。”她低下头,小声说。
“知道就好。”池晏放下咖啡杯,站起身,朝她走了过来。
她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感觉怎么样?还想死吗?”
“……我没事了。”许随月能感觉到自己身上的红疹已经退得差不多了,也不那么痒了,只是身体还有些发软。
她下意识地拉了拉被子,把自己裹得更紧一点。
“昨晚……谢谢你。”不管怎么说,是池晏照顾了她。
池晏听到这句话,忽然嗤笑了一声。
她俯下身,双手撑在许随月身体两侧的床垫上,将她困在自己和床之间。
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许随月能清晰地看到池晏那双深邃的眼睛,以及毫不掩饰的嘲讽。
“谢我?许随月,你是不是觉得,你生一场病,替我喝一杯酒,我就会对你心软了?”
“我没有……”
“没有?”池晏逼近她,“那你昨晚抱着我不撒手的时候,在想什么?”
轰的一声,许随月的脑袋炸了。
她……昨晚抱着池晏?
她完全不记得了!
“我……我喝醉了,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她慌乱地解释。
“一句喝醉了就想算了?许随月,我发现你胆子越来越大了。先是敢自作主张替我挡酒,现在又敢爬上我的床。怎么,赖上我了?”
她的语气充满了侮辱性,让许随月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我没有!”她终于忍不住抬起头,迎上池晏的目光,眼眶有点发红,“我没有想赖着你!如果可以,我一秒钟都不想待在这里!”
“是吗?”池晏似乎对她的反应很感兴趣,“那你现在就可以滚。没人拦着你。”
许随月被她这句话噎住了。
她的一切,都还攥在这个女人的手里。
“怎么不滚了?”池宴直起身,重新站好,恢复了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态,“许随月,别忘了你的身份。你只是我花钱买来的一个玩意儿,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我让你扮演恩爱,你就得给我演得天衣无缝。我让你滚,你就得滚得无声无息。”
她顿了顿,伸手捏住许随月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
“昨晚的事,我可以当没发生过。但是,再有下次……你喝醉了也好,发烧了也罢,死也要给我死在我看得见的地方。别想着就这么不清不楚地赖上我,听懂了吗?”
死也要死在我看得见的地方。
原来,她连死的自由都没有。
许随月看着她,眼里的光一点一点地熄灭了。
过了很久,她才轻轻地点了点头。
“……听懂了。”
池晏看着许随月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的烦躁感非但没有消退,反而更盛。
她松开捏着许随月下巴的手,往后退了一步。
“还愣着干什么?床单被你睡过了,不想要了。去换下来。”
许随月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她沉默地掀开被子,脚踩在地毯上。
身体还有些发软,她扶着床沿站稳了身体。
“听见没有?”池晏催促道。
“……知道了。”
池晏就那么站在一旁,抱着胳膊,冷眼看着。
她看着许随月把被单、被套、枕套一件一件地拆下来,抱在怀里,那条价值不菲的真丝床品,在她手里像是变成了什么肮脏的垃圾。
许随月的脑袋里一片空白,也疼得厉害。
她什么都不敢想,也不敢问。
她现在只想快点做完这一切,然后找个角落躲起来。
就在她抱着一堆床品,不知道该拿到哪里去的时候,她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今天……好像有考试。
她猛地抬起头,看向墙上的挂钟。
七点四十五。
她的考试是早上九点开始,专业课,很重要。
“池……池小姐。”她抱着那堆东西,鼓起勇气开口,“我……我今天早上九点有考试,我必须回学校一趟。”
池晏像是才想起这件事,她没什么表情地“嗯”了一声。
“我……我现在可以走了吗?”许随月小心翼翼地问。
池晏瞥了她一眼,又看了看她怀里那堆皱巴巴的床单。
“东西放那儿,一会儿有人会收。”她朝门口扬了扬下巴,“去洗漱,换身衣服。我送你过去。”
“不用了,我自己坐公交车……”
“我让你去就去,废话怎么那么多?”池晏不耐烦地打断她,“给你十分钟。”
许随月不敢再说什么,放下手里的东西进了浴室。
……
十分钟后,许随月穿着自己昨天来时那身洗得发白的T恤和牛仔裤,跟着池晏下了楼。
车库里,银灰色的阿斯顿马丁已经发动。
两人一路无话。
许随月靠在车窗边,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脑子里乱成一团。
她一想到要怎么面对菲菲,就头疼得厉害。
昨天菲菲亲眼看着她被一个开着顶级跑车的陌生女人接走,一整晚没回去,电话也打不通。
今天她就这么回去,该怎么解释?
说自己遇到了一个亲戚?菲菲又不傻,哪有亲戚开这种车,还把人接走一夜不归的。
说实话?
实话是什么?她被一个女人包养了?因为她妈妈欠了人家一条命,所以她就得卖身还债?
这个想法让她自己都觉得荒唐又可悲。
学校里的人要是知道了,会怎么看她?
那些本来就因为她穷而看不起她的同学,会怎么嘲笑她?
她们会说,看啊,那个许随月,平时装得那么清高,结果还不是为了钱,去给一个女人当玩物。
一个女人……
这个女人,是个危险的同性恋。
这个认知让许随月从心底里感到一阵恶寒。
她下意识地往车门边缩了缩,想离驾驶座上那个专心开车的女人远一点。
“想什么呢?”池晏冷不丁开口,把许随月吓了一跳。
“没……没什么。”许随月结结巴巴地回答。
“考试几点结束?”
“十一点。”
“考完试,直接在校门口等我。”
“我……”许随月想说她想留在学校,她不想再回到那个牢笼里。
“嗯?”
许随月没有说“不”的资格。
她轻声回答:“……知道了。”
车子很快就开到了A大的校门口。
这个时间点,正是学生们去上课的高峰期,校门口人来人往。
银灰色的阿斯顿马丁停在路边,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无数道好奇、羡慕、探究的视线,都投向了这辆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豪车。
“下车。”池晏熄了火。
许随月伸手去开车门。
“等等。”池晏又叫住了她。
“这个学期,也快结束了吧。”
“……嗯,”
“学期结束之后,你就不用住在学校了。也别想着出去找什么暑期工。你的时间,从现在开始,都是我的。”
许随月的心,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
她最后一丝关于自由的幻想,也被池晏这句话彻底击碎了。
她不是一个可以自由安排暑假、找工作实习的普通大学生了。
她的人生,已经被这个女人预订了,至少是在一年内。
“听清楚了吗?”池晏问。
许随月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她只能麻木地点了点头。
“滚吧。”
她不敢回头,快步往校门里走,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个透明人,躲开周围那些探寻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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