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月！”
许随月脚步一顿，是菲菲。
她最不想面对的人还是出现了。
她站在不远处，显然是在这里等了她很久。
菲菲快步跑到她面前，一把抓住她的胳膊，上下打量着她，脸上满是担忧。
“天哪，你总算回来了！你吓死我了！我给你打了一晚上电话你都不接！你昨天去哪儿了？你没事吧？你的脸怎么这么白？”
一连串的问题砸了过来，让许随月更加头晕脑胀。
菲菲的目光越过她，看向她身后那辆还没开走的阿斯顿马丁，眼睛里充满了震惊和疑惑。
“那……那是昨天那辆车吧？随月，那个女人到底是谁啊？”
许随月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她不敢看菲菲的眼睛，大脑飞速运转，拼命地想找一个合理的借口。
“她……她是我一个远房亲戚。”许随月听到自己用一种极其不自然的语调在撒谎，“家里……家里出了点急事，所以昨天把我接走了。手机……手机没电了，所以没接到你电话。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这个谎言乱七八糟连她自己都觉得可笑。
菲菲愣愣地看着她，又回头看了看那辆已经启动开走的豪车。
“亲戚？这么有钱的亲戚，我怎么从来没听你提起过？”菲菲不是傻子，她显然不相信。
“是……是很远房的那种，平时不怎么联系。就是……关系很复杂，我……”
“算了。”菲菲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和闪躲的眼神，叹了口气，没有再追问下去。
“不管怎么样，你回来就好。你看你，脸色差成这样，是不是一晚没睡？快走吧，还有十分钟就要考试了，考完试赶紧回宿舍好好睡一觉。”
“嗯。”
走在校园的林荫道上，周围是充满朝气的大学生，阳光透过树叶洒下斑驳的光影。
这本是她熟悉的一切。
可许随月却觉得，自己好像已经被隔绝在了这个世界之外。
她低头看了看拉着自己的菲菲，又想起了池晏那张冰冷的脸，和那句“考完试直接在校门口等我”。
等考完这场试，她又要回到那个华丽的牢笼里去。
她的人生已经没有“回宿舍好好睡一觉”这个选项了。
考试的两个小时，对许随月来说简直是度秒如年。
她坐在考场里，看着卷子上的题目，脑子却是一片浆糊。
“死也要给我死在我看得见的地方。”
“考完试，直接在校门口等我。”
“你的时间，从现在开始，都是我的。”
这些话让她手心发凉，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她不知道自己答得怎么样，等交卷铃声响起的时候，她只觉得浑身虚脱。
“随月，你怎么样？我看你考试的时候脸色一直不好。”菲菲一走出教室就凑了过来，担忧地问。
“没事，就是昨晚没睡好，有点头疼。”
“那你赶紧回宿舍补个觉吧。走，我陪你回去。”
“菲菲，我……”许随月停下脚步，有些为难地说，“我……我等会儿还有点事，就不回宿舍了。”
“又有事？随月，你到底怎么了？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看着菲菲真切关心的眼神，许随月心里一阵酸涩。
她很想把一切都告诉她，告诉她自己快要被逼疯了。
可她不能。不想让她用同情的眼光看自己。
“真的没事。等处理完了，我再跟你细说，好不好？”
菲菲盯着她看了半天，最后还是无奈地点了点头。
“那好吧。那你自己注意安全，有事一定要给我打电话，别再像昨天一样玩失踪了，知道吗？”
“嗯，我知道了。”
和菲菲告别后，许随月一个人慢慢地走向校门口。
果然，那辆银灰色的阿斯顿马丁，已经停在了早上的那个位置。
车窗降下，露出池晏那张没什么表情的侧脸。
许随月深吸一口气，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考完了？”池晏没有看她，只是淡淡地问了一句。
“……嗯。”
“回宿舍，收拾东西。”
“收拾东西？”许随月愣了一下，“收拾什么？”
池晏转过头，像看白痴一样看着她。
“你觉得呢？你所有的东西。衣服，书，还有你那些乱七八糟的垃圾。”
“你的意思是……让我现在就搬走？”
“不然呢？留着过年？我早上说的话，你是不是又忘了？”
许随月当然没忘。
“可是……学期还没结束，我还有别的考试。而且，宿舍也不能说退就退……”
“考试你可以从我那里过来。我只是不想再跑第二趟来帮你搬家，听懂了？”
她不想再跑第二趟。
所以就要她今天，立刻，马上，从她生活了三年的地方彻底搬离。
她想反抗，想说“不”。
可她知道没用。
“我先去宿舍。”她打开门准备下车。
“送你过去，省时。”
车子开到宿舍楼下时，又引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
“等我一下，我很快。”许随月说完，就推开车门下了车。
回到宿舍，菲菲正躺在床上看剧。
看到许随月回来，她立刻坐了起来，“随月，你不是说有事吗？怎么又回来了？”
“我……我回来收拾点东西。”许随月一边说，一边拿出自己那个旧旧的行李箱。
“收拾东西？收拾什么？你要去哪儿？”
许随月打开衣柜，开始把里面为数不多的几件衣服拿出来，胡乱地塞进行李箱。
“菲菲，我……我要搬出去住了。”
“搬出去？为什么啊？现在就搬？你搬到哪里去？你那个亲戚家？”
“……嗯。”
“到底怎么回事啊随月！”菲菲急了，按住她收拾衣服的手，“你那个亲戚到底是谁？为什么突然让你搬过去住？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没有，真的没有。就是……她一个人住，想让我过去陪陪她。而且她家离学校也不远，我考试可以从她那边过来，一样的。”
“一样什么呀！你要搬家连声招呼都不打说搬就搬！许随月，你到底拿不拿我当朋友？”
“我不是那个意思！”许随月也有些急了，眼眶泛红，“菲菲，这件事真的很复杂，我没办法跟你解释清楚。你别问了，好不好？”
她叹了口气，不再逼问她，默默蹲下来帮她一起收拾。
许随月的东西不多，一个行李箱，一个背包，就把所有家当都装下了。
当她把书桌上那个她和菲菲一起去拍的大头贴相框也放进背包里时，她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好了好了，别哭了。”菲菲抽了张纸巾递给她，“又不是以后见不着了。搬出去住也好，记得常联系，周末出来一起吃饭。”
“嗯。”许随月用力地点了点头。
她转过身，对菲菲说：“我走了。”
“我送你下去。”
“不用了。我亲戚……她脾气不太好……”
菲菲虽然觉得奇怪，但还是尊重了她的决定。
许随月拉着行李箱，一步一步地走向那辆车。
她不敢回头。
她拉开车门，费力地把行李箱和背包塞进后座，然后自己也坐了进去。
车子启动，宿舍楼在后视镜里变得越来越小，最后消失不见。
许随月靠在座椅上，闭上了眼睛。
她知道，从这一刻起，她那个虽然贫穷但还算自由的大学生活，彻底结束了。
“哭了？”
池晏的声音响起。
许随月没睁眼，也没回答。
“舍不得？”池晏又问。
许随月还是不说话。
“没什么好舍不得的。那种地方，又小又破，几个人挤一间，有什么好留恋的？”
“那是我的家。”许随月忍不住开口。
“家？”池晏嗤笑一声，“许随月，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那种地方，最多算个住处。从今天起，我的房子，才是你的家。”
“那不是我的家。”她一字一句地说，“那是你的牢笼。”
池晏皱眉：“牢笼？”她重复了一遍这个词，嘴角慢慢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说得没错。欢迎回家，我的小金丝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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