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木！”
林寒从梦中惊醒，伸手一摸后背，上衣已被冰冷的汗水浸湿，刚刚梦中的场景着实骇人，睁开眼看到熟悉的背影，心情平静了下来。
“我在呢。”
程小木强装镇定地回应着，仿佛刚才瞬移回原位的人不是他。
“中午想吃什么？”
“随意。”
程小木在键盘上随意地敲着字，写了又删，删了又写。
“那我看着做了。”
“好。”
林寒抿唇，起身去到厨房。
两人各怀心事，各做各的，没再对话。
林寒从冰箱里拿出昨天买好的菜，盘算着能够拼凑出哪些程小木爱吃的，塑料袋上的白色花纹在灯光下晃动着，扭头看去，厨房门正对着矮柜，上面是他今早送给对方的不受待见的那束花，
“下次还是送无尽夏吧，小木好像很喜欢蓝色无尽夏的样子……”
林寒嘟囔着一边切菜一边想事情，注意力不知道飘到了哪里，让刀尖有了可乘之机。
“嘶——”
原本就一直注意着厨房那边的动静的人闻声赶来，焦急的情绪蔓延至全身。
“没事，没出血。”
林寒说着安抚的话，继续忙着，没注意到身后的人的视线一直死死地盯在案板旁的塑料袋上，那上面印着白色的小花。
程小木回到客厅坐在沙发上，握紧着拳头让自己冷静下来。
四年，听到自己生病就突然回来找，红豆饼还有山楂馅的点心，还有那双满是自己的眼睛。明明处处事事都显示着对方对自己的在意已经超出朋友，为什么……是他自作多情了吗？该问个清楚。
菜炒好了，依旧是色泽鲜艳汤菜俱全，林寒好心情的看了看自己的佳作，又看了看对面坐着的人，愈加想要给程小木做一辈子的菜。
“好吃吗？”
“食不言，寝不语。”
林寒悻悻地吃着自己的饭，明明刚才自己受伤还来关心的，怎么现在又变成了这个样子了。
菜过五味，程小木放下筷子，盯着林寒的脸，斟酌着开口，
“是因为和她分开了才送我洋甘菊的吗？”
“谁？”
“四年前的那个人。”
林寒被说愣住了，拼命地在记忆中搜寻着这个“人”的影子，却始终没有找到，
“我……”
“四年前，我们最后一次闹别扭，你来找我，我闻到了。”
“？”
林寒眼睛乱看着，找不到一个标记点，他知道程小木嗅觉敏感，但是他不记得自己有接触过什么不该接触的，他能想到的除了陈无的香水味和洛雪身上常年带着的檀香外，别无其它。
“就是洋甘菊的味道，也不是完全一样，要香一些，像是……女士香水。”
终于说出口了，程小木的肩膀不再紧绷，呼吸却变得急促。那是一种牌子很贵的香水，当年他闻到后就没有再理林寒，却在跑出去的时候意外的隔着车窗看到了放在副驾驶上的洋甘菊，当时的他认定林寒身上的味道是收花时沾上的。
林寒的视线终于定格在了白瓷盘上，那时卖花的店家大多喜欢在包完花材后喷上点香水，尤其他还选了街上最贵的一家。那时的他有想过不该用香水来遮盖植物原本的味道，但来不及换一束了，便抱着被喷了香水的花回去，只是还没等到送出手，人就跑了。
“那是店家喷的，我没见过所谓的什么女生，这些年也很少和女生接触，更没有走的近的。”
“哦。”
知道是自己误会了，程小木一味地埋头扒饭，脑中很乱，思索着该说些什么表示歉意，却被道歉对象抢了先，
“抱歉，我不知道那件事情会给你带来这么大的困扰，我还以为你是因为……。”
“不是你的错，是我自己……”
彻底失去了食欲，程小木放下筷子，低着头，愣愣地看着面前的餐桌。
林寒将对面人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开始怀疑是不是今天自己做的饭不符合对方的口味。
“怎么了，不好吃吗？”
“没，很好吃。”
程小木顿了顿，艰难咽下口中的米饭，再开口时，不自觉地哽咽，
“哥，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对我这么好。”
久违的一声哥并没有让林寒感到欣喜，而是心情更沉重了些，在他的预想当中，这应该是自己对方接受道歉之后得到的奖励。
眼瞧着程小木的眼中逐渐泛起泪光，林寒瞬时慌了神，
“小木……你怎么了？”
“哥，四年前是我不对，误会了又不说，还把很多事情迁怒于你，我向你道歉。”
“我既然认定了你是我的弟弟，就会竭尽所能地对你好，包容你的一切。”
“谢谢你不计较，还让朋友和家人和之前一样一直照顾我，我想……我不能一直在你的庇佑之下，总是需要成长的。”
“什么意思……”
“我生病的事情你也知道了，治了四年了还没有好，我想或许我们都应该接受现实，就是好不了了，你有你的工作，不必每天都来看我。”
程小木吸了吸鼻子，抑制不住的哽咽声像是要将说话的声音吞没，
“好在，不影响我的正常生活，今天说开了，之后我们就还是好朋友，你愿意的话叔叔阿姨姑姑我们还是家人……”
“小木，那只是一个误会，既然误会解开了，我们就可以像从前一样……你是要和我划清界限吗？”
“这几天我尝试着想忘记了这四年一样的和你相处，想要将自己积攒下来的情绪都锁起来，但我发现我做不到，我会难以自抑地迁怒于你，会伤害到你，我不想这样。”
“林寒，我很清楚四年前为什么在那么多选择当中你选择去了盛京，也很清楚四年前我为什么会生病，只有不再绑在一起，我们才都会将问题解决，你有自己的事业不能一直陪着我的，我也需要面对……艺考失利带来的后果。”
“所以你解决问题的方式是放弃我们的感情是吗？陈无和洛雪和我说你在做兼职，我知道你很想要独立，想要自己承担一切，但你还小，而且你难道不想再去深造给自己一个弥补自己的机会吗？我相信以后你会赚很多很多的钱，现在先依靠我好吗？”
林寒望着对方，想要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一丝动容，但得到的结果却不是他所想的那样。
“就到这儿吧。”
激烈的情绪下，程小木大脑的转速开始下降，反应开始变得迟钝，头晕阵阵，不想张嘴说话，眼前也像是被盖上了一层白雾一样。
“这是什么意思？”
林寒私心希望这是代表着争吵的结束，他开始有些怀疑自己的思维能力，明明面对周围的朋友，他都能很容易的感知对方的情绪和想法，可他好像看不懂程小木到底想要的是什么了。
“字面意思，我记得你在我的日记本中曾写过一些祝福的话，那时候我刚结束糟糕的考试回来，躺在床上看你写给我的东西。玫瑰不止于花园，当时看的时候，我的心里是感动的，我认为我能逆转结局，但是四年了，心境早就变了。我本不是玫瑰，也成为不了玫瑰，已无法成为荆棘中生长的蔷薇，我努力过，但好像没办法在一次次受挫过后仍旧坚持在原地，有些事情需要做个了断，而你，需要与真正的玫瑰相配。”
程小木想到什么便说了什么，几句话没有逻辑的拼凑在一起，他不再看他，只是用手指摩挲着杯壁，细看些，能看到里面奶白色的液体在颤，程小木在发抖。
“你是不是……发病了？对不起，小木，我没想到我的那句话会对你影响那么大。但我不想结束，无论未来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只希望你能过得幸福。”
意识到程小木现在情况不好，林寒尽可能不去刺激他。
“可世界不是温室，没有庇佑的花终会在经受风雨后变得残破，无论顽强地生或颓然地死。”
又是这样，程小木在心里想要骂醒现实的自己，可他控制不住去讲一些丧气话，
“你看到了，我现在的情况根本没法和别人好好相处，你靠近我只会受伤。”
究竟想要的得到的回答是什么呢？如果林寒真的不管自己了，真的就会解脱吗？程小木的手抖得越来越厉害了，杯中的液体就快要洒出来。
“我最怕的是你不要我。是我的错，不该把你丢下四年，如果我能够想得再清楚些，或许一切就不会如此了。”
男人懊悔地搓了搓头发，他早该发现的，最爱的“弟弟”从一开始就是自我厌弃的。
林寒不敢再去看对面人的眼睛，怕心会碎得彻底。
“我先送你去沙发上休息好不好？”
手刚接触到对方的手臂，就被一瞬间挣脱开，
“所以丢下我的理由究竟是什么呢，哥哥？四年了，明明每一年过节你都会回到鹭岛，为什么总是避着不见我？我想着你会忙，不敢给你发消息打扰，可后来我发现或许你根本不想再跟我牵扯上任何关系。”
“是我太糟糕了吗？”
“我……”
“林寒，你讨厌我吗？”
程小木：到底为什么会丢下我呢？
林寒：因为我的爱还不够成熟，那时候的我总是在自我感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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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洋甘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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