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周牧清被窗台的响动惊醒。
月光透过纱帘,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影。她攥着被子坐起身,看见窗台上多了个牛皮纸信封,封口处沾着片干枯的玫瑰花瓣 —— 和三年前那个匿名快递的标记,一模一样。
指尖触到信封的刹那,传来尖锐的刺痛。拆开才发现,里面是份被撕得粉碎的乐谱,拼凑起来能看清是宋况野写的《晴空》,扉页上用红漆画着个歪歪扭扭的叉,边缘还沾着点暗红的渍,像未干的血。
“再缠着他,下次就是真的血了。”
附言的字迹潦草又狰狞,周牧清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想起三天前在公司楼下,那个戴着鸭舌帽的男人跟了她半条街,低声说 “宋总身边不该有你这种麻烦”。
手机在这时炸开震动,宋况野的名字在屏幕上跳跃,背景音里混着汽车鸣笛:“开门,我在你楼下。”
门开的瞬间,他带着寒气的身影撞进来,黑色冲锋衣上沾着草屑,左手缠着的纱布渗出血迹。“收拾东西,现在就走。” 他不由分说拽起她的行李箱,拉链声在死寂的夜里格外刺耳。
“你怎么……”
“别问。” 他打断她,指尖擦过她颤抖的唇,“监控拍到有人往你门锁里塞铁丝,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周牧清的目光落在他渗血的纱布上,突然看见他风衣口袋露出的半截扳手,边缘沾着暗红的锈迹。楼下隐约传来警笛,她攥着那个染血的信封,突然明白 —— 他或许不是接到消息才来,是一直守在楼下。
搬家公司来的时候,晨光正刺破云层。宋况野蹲在地上帮她捡散落的乐谱,指腹拂过《泪桥》的曲谱时突然顿住,那是他们大学合唱过的歌,扉页有她画的笑脸,此刻却沾着片干枯的玫瑰花瓣。
“这个……” 他声音发哑,“你还留着。”
周牧清别过脸,看着工人把行李箱搬上车。她没说的是,当年就是收到同款信封,里面装着他和红裙女人的亲密照,背面写着 “他早就不爱你了”。
搬进宋况野公寓的第七天,周牧清在整理旧物时,指尖触到个烫金笔记本。
深棕色皮质封面,边角磨得发亮 —— 是她大学时的日记,被遗忘在储藏室最底层,锁扣上还挂着他送的银质小钥匙,刻着 “Y” 字。
翻开时,纸张簌簌作响,像时光在低语。
(周牧清的日记?2020 年 6 月 12 日)
“今天去他工作室送夜宵,听见他在打电话。‘对,我会跟她分’‘您放心,林家小姐那边我会应付’。
雨下得好大,我站在楼道里,伞骨被风吹得变了形。他说过最讨厌商业联姻,可电话里的声音那么冷静,像在说别人的事。
吉他架上摆着条红裙子,不是我的尺寸。上次在酒吧门口看见的女人,穿的就是这个牌子。
原来他说的‘再等等’,是等我自动退场。”
字迹被水洇过,模糊了大半,能看出当时的颤抖。周牧清盯着 “红裙子” 三个字,喉头发紧 —— 后来她才知道,那是合作方落下的样品,他随手放在架上忘了收。
(周牧清的日记?2020 年 6 月 15 日)
“终于说出口了。
他站在雨里,黑色 T 恤贴在身上,像株被打蔫的向日葵。我说‘宋况野,我们算了吧’,他的睫毛颤了颤,没问为什么。
是不是早就等这句话了?
收拾东西时,看见他枕头下的伯克利录取通知书。原来他早就计划好了,离开我,离开这座城市,奔向他的星光大道。
也好,这样大家都解脱了。”
最后一句的墨水格外深,笔尖划破了纸页,像道未愈合的疤。
周牧清合上日记时,听见门锁转动的声响。宋况野拎着外卖走进来,看见她手里的本子,脚步猛地顿住,眼里的光瞬间暗下去。
“你……” 他喉结滚动,“看到了?”
她没说话,把日记推到他面前。
暮色漫进落地窗时,宋况野才抬起头,眼底的红血丝像蛛网。
“所以你当时以为,我要跟林家联姻?” 他的声音很轻,像怕碰碎什么,“以为那条裙子是买给别人的?”
周牧清点头,指尖划过日记本上的褶皱:“还有你电话里说的‘分’,我以为……”
“那是跟我妈打电话。” 他突然攥紧拳头,指节泛白,“她说林氏愿意注资乐队,条件是我跟你分手。我说‘分’,是气话,想让她别再逼你。”
他起身去翻书柜最底层的纸箱,拿出个褪色的牛皮本 —— 是他的日记,周牧清前几天看过的那本,此刻他翻到某页,推到她面前:
“2020 年 6 月 15 日暴雨
她跟我说分手了。
我站在雨里,看着她的行李箱滚进出租车,突然想起大二那年,她冒雨给我送伞,说‘宋况野你再淋雨,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今天她没回头。
红裙子是合作方落下的,电话里的气话被她听见了,录取通知书我早就撕了 —— 可这些,我怎么跟她解释?
她眼里的失望那么深,像我永远填不满的海。”
周牧清的眼泪砸在纸页上,晕开墨迹。原来那天他站在雨里,不是冷漠,是怕一开口就露馅;原来他撕了录取通知书,却没告诉她。
“那你为什么不追?” 她哽咽着问,“为什么不解释?”
“我怕。” 他低头,声音里带着浓重的鼻音,“我妈说,要是我敢挽回,就去你公司闹,让你连毕业证都拿不到。我只能看着你走,至少那样,你是安全的。”
暮色渐浓,两人坐在地板上,中间摊着两本日记,像摊开了跨越三年的误会。周牧清终于明白,她当年的决绝背后,是他藏在冷漠里的守护;而他以为的 “她不爱了”,不过是她被误会刺透后的仓皇逃离。
门铃响时,周牧清正帮宋况野处理虎口的伤口。
他追那两个塞信封的人时摔了跤,纱布渗着血,像朵开在掌心的红玫瑰。透过猫眼,周牧清看见宋母站在门外,手里拎着个丝绒盒子,神色比上次柔和些。
“周小姐,” 宋母坐在沙发上,目光落在茶几上的两本日记上,没绕弯子,“我查过了,泼红漆、塞威胁信的是林氏的人,已经让律师处理了。”
周牧清的指尖微微一颤。
“我来不是逼你离开,” 宋母打开丝绒盒,里面是枚翡翠手镯,“是想跟你做个交易。”
“宋夫人不必了。” 周牧清的声音很轻,却很坚定,“我和况野的事,不是交易。”
“但你们的事影响到了宋家。” 宋母的语气平静得近乎残忍,“董事会已经在查况野为了护你,推掉林氏合作的事。他这几年为了离你近点,放弃了伯克利,拒绝了总部的调令,再这样下去,他在公司的位置会越来越不稳 ——”
“妈!” 宋况野突然开口,伤口因为用力而渗出血,“我留在南城,是我自己的选择。”
宋母没理他,继续对周牧清说:“我知道你当年离开,是因为误会。但周小姐,你真觉得现在回头是好事?他为你对抗家族,将来被边缘化怎么办?你能保证一辈子陪着他吃苦?”
周牧清抬眼,撞进宋母复杂的目光里 —— 那里面有警告,有担忧,甚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我不能保证永远顺利,” 她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但我能保证,不会再因为误会离开他。当年我以为他选了别人,所以走得决绝;现在我知道他选的是我,就不会再放手。”
宋母的指尖在手镯上划了划,突然笑了,像冰雪初融:“你跟况野一样,都是倔脾气。”
她站起身,把丝绒盒留在茶几上:“这镯子是我婆婆传下来的,本想给林家小姐,现在看来,更适合你。”
走到门口时,她回头看了眼宋况野,声音软了些:“下周家族聚餐,带她回来。”
门合上的瞬间,周牧清听见宋况野倒吸冷气的声音。他攥着她的手,掌心的血蹭在她手腕上,像枚滚烫的印章。
深夜的阳台飘着淡淡的桂花香。
宋况野抱着吉他坐在藤椅上,指尖拨弄着琴弦,《晴空》的旋律断断续续,像被月光泡软了。周牧清蜷在他腿上,看着他虎口的纱布,突然想起大三那年,他为了给她抢前排票,被黄牛划伤了同样的位置。
“疼吗?” 她低头吹了吹。
“早就不疼了。” 他停下弹奏,低头吻她的发顶,“其实我妈今天来,不止是送镯子。”
周牧清抬头,看见他眼里的笑意:“她查了当年的匿名快递,是林氏小姐让人发的,照片是合成的。我妈把林家告了,也算…… 替你出气了。”
月光落在他睫毛上,像镀了层银。周牧清突然明白,宋母的退让不是妥协,是终于承认,她的儿子爱得有多坚定。
“再弹一遍《晴空》吧。” 她把脸埋在他颈窝,“你说过,要唱给我一个人听。”
他重新拨动琴弦,旋律比当年在音乐节上更温柔。唱到 “雨停了,我们回家” 时,周牧清听见他的心跳和琴弦共振,像首无声的歌。
两本日记被收进书柜最上层,并排摆着,像两个终于和解的灵魂。周牧清知道,那些刺骨的真相不会消失,但往后的日子里,它们会被月光晒暖,被琴声浸润,最终变成滋养爱意的土壤。
清晨的厨房飘着皮蛋瘦肉粥的香气。
周牧清靠在门框上,看着宋况野系着草莓围裙搅粥的背影,突然想起他日记里写的 “想每天给她做早餐”。阳光从他身后涌进来,给他镀上金边,像幅被时光温柔收藏的画。
“在看什么?” 他回头笑,鼻尖沾着点白粥,像只偷吃东西的猫。
周牧清走过去,踮脚擦掉他鼻尖的粥渍,指尖划过他温热的皮肤:“在想,我们浪费了三年。”
“不浪费。” 他握住她的手,按在自己胸口,“至少现在我们知道,下次吵架要先说清楚,收到奇怪的信要一起拆,看到红裙子……”
“要先问是不是我的尺寸。” 周牧清接过他的话,笑得眼睛弯成月牙。
粥盛在情侣碗里,冒着热气。周牧清舀起一勺,看见碗底印着的小字 ——“Z&Y”,是他当年刻在项链上的标记,原来他连碗都偷偷定制了同款。
晨光漫过餐桌,落在交握的手上。她知道,那些关于分手的误会、隐忍的守护、迟来的真相,终将在往后的每个清晨,被粥香熨帖成最温暖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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