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盈觉得呢?”
眼见着事态脱离了最初的预想,霍骁只觉心中燎起一把无名的火,灼得他气闷不已。
偏偏,这邪火还没处可发。
再看那边两人隐隐有了相谈甚欢的架势,甚至视他如无物,霍骁有些坐不住了。
“乐不易。”他冷冷唤了一声。
“末将在。”冷不丁被打断了对话的男人下意识应了一声,他看着霍骁有些不知所措。
怎么好端端的,脸上就结了霜呢?
江止盈也有些不解,见霍骁神色不豫,明智地选择了噤声。
两人未尝情爱滋味,自然难以理解霍骁的反常。
便是他自己,也只觉这股邪火来得莫名其妙,丝毫不知为何。
他随意找了个借口想把两人支开:“不是说调香师傅找到了么,带路吧。”
“啊,可是洛宫……”他不提洛宫还好,一想到这人以后就要长居于此,霍骁顿觉自己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他面色不由得更加冷凝:“带路。”
离开前,他面色复杂瞧了江止盈一眼。
江止盈一头雾水。
她先前还以为是乐不易惹了霍骁生气呢,这一眼看过来,难道还与自己有关?
目送着二人离开御书房,江止盈无声中松了口气。
和霍骁待在一起的时候,很累。
这种累不止是身体上的。她从骨子里害怕他,时时刻刻提着心气揣摩此人的每一句话,对精神亦是一种消磨。
江止盈丝毫不知,自己无形中的反戈一击,也给霍骁添了大堵。
联想到方才的奇怪气氛,她忍不住摇了摇头,在心中给霍骁安了个“喜怒无常”的印象。
好在,终于走了。
该安排自己的事了。
本想自己走一趟含珠殿找王公公,又怕在那里碰到母亲,被她看出什么端倪。
不说别的,自己手腕上的青色指痕还没消呢。
她叫来外间候着的侍女:“去请王公公来一趟书房。”
内侍总管这事,要早日落实才好。
进来的是馥枝,她福了福身,领命而去。
不多时,却见宛芸在外间探头探脑,一副想进来的样子。
其实,这举动算得上御前失仪,若是在先帝时期,早就被拖下去打板子了。
宛芸胆敢这般放肆,多半还是欺负江止盈不懂个中规矩。
江止盈见她有话要说,就招了招手:“你有何事,进来说。”
她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
自己轻信了她的话,才有了昨夜极惨痛的经历。胸前大片肌肤与腰间,至今还在隐隐作痛。
若是老老实实的,说不定霍骁还会对她更轻柔些。
不知不觉间,对宛芸的态度就有些冷了。
宛芸盈盈下拜:“奴见过陛下。”
“陛下可知,方才进来的大人是何许人也?”
这话太过**,江止盈拧起了细眉:“你为何问这个?”
宛芸说:“奴不过是,是见那位大人不须通报便可进御书房,特来问清楚,以免日后冲撞了大人。”
她顿了顿,流露出一丝被误解的委屈:“从前奴与馥枝姐姐负责御前的迎来送往,若是记错了贵人们的名字便是天大的失职。乍见到一位生面孔,一时有些心急,这才……”
说完,便垂下头,一副等待发落的姿态。
这套说辞也算自洽。江止盈思及宛芸好赖也算帮过自己一把,便没有与她计较。
“那位是乐将军。你以后记住便是。”
-
霍骁与乐不易快步走在宫道之上,一路畅通无阻地。
打着见调香师傅的幌子出门,出宫了以后,他反倒兴致有些索然。
毕竟,这句话不过是他嗅到江止盈颈间清芬,随口那么一提。
昨夜,他已将真正的冷香搂在怀里,这时再找师傅合上一味,也不过是仿效的赝品。
乐不易倒是兴致勃勃的样子,出了洛宫的大门之后,领着他七拐八绕,进了城中一处偏僻的、仅二人宽的小巷。
尚未进入,便从巷口飘来一阵香气,里面隐隐传来女子的声音。
西凉的男女大防不算重,因此两人并未在意,长驱直入。
走近了些,便能隐隐瞧见那女子的衣摆,料子鲜亮华贵,此女的身份想必不一般。
那女子正与柜门前的说着什么,忽然神色一变,竟然与掌柜争吵起来。
说是争吵,其实更似单方面的辱骂。
“什么百年老字号,不过都是些操持贱业的坯子,本小姐明日便带兵把你们店给砸了……”
带兵?
霍骁眉头一挑,来了些兴趣。
店中的掌柜与小二们耷拉着眉眼,一个个敢怒不敢言的样子。见来了两个新客人都缩在原地,不敢来迎。
倒是那小姐注意到了身后来了两个男子。
她眼风不屑地扫过两人,正要骂道:“哪个不长眼的穷酸货还来这种铺子……”
却在见到霍骁腰间刀柄时,生生住了口。
单论容貌,此女其实颇为娇俏,偏偏眉目间的戾气过重,生生折损了大半的美貌。
霍骁看了她一眼,顿时没了兴趣。
这姑娘哪有一点像个带兵的,多半是有个倒霉亲戚在军队里,被她扯了虎皮做大旗。
话说回来,若是洛军都寄生着她这般的人,也难怪如此不堪一击。
他径直走向了掌柜。
“我听闻此处的能调制新香,可有其事?”
掌柜被女子骂蔫了,勉强攒起一个笑容,诺诺道:“确有其事。”
“喂,你别听他瞎说!”那女子上前一步,对霍骁说道。
他恍若未闻。
女子见状有些恼羞成怒,正要叫骂,看着霍骁锋锐的眉眼,突然安静了下来。
与此同时,铺子身后传来一道声音:“如萱,你怎的偷跑出来了,快随我回府。”
那声音耳熟得很,霍骁回头一看。
却是方才见过不久的宋矜。
宋矜也见到了霍骁,镇定自若、大大方方地打了个招呼:“霍将军。”
对于江止盈,霍骁还有心情逗上一逗。
对着宋矜,他的脸顿时沉了下来。
眼前的男人胆大包天,竟敢当他的面与自己的女人暗通款曲,密谋的事情多半还与自己有关。
霍骁从鼻孔中发出一个气音,权作回答。
乐不易见将军轻慢的态度,干脆把宋矜视作空气,装作没看见似的径自看向掌柜:“你们这香,是能做不能?方才那位小姐说的可是真的?”
掌柜颤颤巍巍看了一眼他,又瞥了魏如萱,权衡了片刻,终于倒向了气势凛然、看起来更不好惹的霍骁二人:“回、回这位军爷,小的家可以做的。”
“哦,那方才那姑娘的辱骂声,又是为何?”
“这……先前、先前不是城中不太平么?有几位香料只有在城外山坡上才能采到,小的们不敢出城,这才耽误了方才那位小姐的生意。”掌柜吞了下口水,他本想说“羌人来了”,但是看着二人容貌与打扮,十有**是羌兵中人,便换了说辞。
“现在能出城?”得到肯定回答之后,霍骁微微抬眼:“那就做我的生意吧。”
说完就抬脚踏入了内间。
乐不易与掌柜们紧跟身后。
留下彻底被晾在一边的一男一女,面面相觑。
宋矜如沐春风的微笑出现了一丝裂痕,脸上划过一片阴翳。
他很快隐藏起来,连身旁的魏如萱丝毫不曾发觉。
有个胆大的小二凑了上来:“您两位……”
“如萱,同我回府罢。”宋矜说。
“哦……”魏如萱突然没了闹下去的心思。她的眼神飘向了霍骁离开的方向。闻言,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
她猜到宋矜出来找自己是父亲的意思,眼神却依依不舍,如同黏在了通往内间的门上。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小巷。
“子倏哥哥,方才那个男的是谁?”魏如萱走了一半,忽然神神秘秘凑在宋矜的耳畔问道。
那男人身上桀骜肃杀的气息瞒得过旁人,瞒不过太尉之女的她。那种见过血的凛然,是她父亲手头上的军队中见不到的。
这也是为何她见那二人突然噤了声。
这两人是根本对人命毫无敬畏的。
宋矜说:“那是西凉都护府的霍将军。”
“是不是就是那一位?”
她指的是谁,两人都心知肚明。
对羌人不战而降,堪称魏太尉的生平一大屈辱。
魏哲到现在眼见着都郁郁寡欢。无奈事已定局,他不能冒着伤害百姓的危险再与羌人开战,只能捏着鼻子认了霍骁的地位。
这事是宋矜一手策划而成,如今已经成功了一半。只等哪一日江止盈让霍骁越陷越深,劝说他退兵之后,洛都之祸便可迎刃而解。
而魏如萱心中有另一番计较。
霍骁,洛都中首屈一指之人。连她父亲也要退射三分之地。
魏家与他联合,龙椅上那小姑娘还不是轻而易举被拉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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