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府之后,宋矜便把自己关在房门中,让人不得打扰。
不知为何,与霍骁见过一面之后,心中总有些惴惴不安,落不到实处。
他拿出一沓崭新的宣纸,蘸了毛笔。笔尖在雪白的纸上停顿了一下,旋即涌出一行端正的小楷:“宛芸姑娘,见字如晤……”
这颗新埋下的棋子还有大用处,要趁热笼络。可不能刚搭上,就放走了。
宋矜不动声色将吹捧了一遍宛芸的美貌,娓娓诉说着自己的心动。末了,又状似不经意提到几句羌军和霍骁之事。
宛芸收到信之后,定然不吝于分享自己所见所闻,当作信中谈资。
沉浸在自己的预想中,他越写心越热,字句也渐入佳境。
搁下笔之后,他展起信纸将内容通读了一遍,有些不敢相信,如此牙酸的吹捧之语,竟然是出自自己的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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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骁并不像表面上那样漠视宋矜。
进了内间之后,他就吩咐道:“命斥候把方才那人查验一遍。”
乐不易脸色一肃:“将军的意思是?”
“重点关注他的行踪。”
他本想也连带查一下江止盈,毕竟此女出现得太为巧合,并且与宋矜有所勾连。
但想到那双灿若秋水的无辜眼眸,霍骁鬼使神差地把这句话咽了下去。
算了,她约莫不是主谋,暂且饶过她一回。
那厢,乐不易利落拱手:“遵命!”
静了片刻,他又道:“该说咱们运气好还是不好呢?走在大街上,竟然都能碰到一个心怀鬼胎的。”
“以后恐怕还多着。”霍骁说。
他的枕边人就是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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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柜的见两人在商量着什么,只远远地站在一旁。待两人说完之后才凑了上去,态度殷勤:“客人请走这边。”
方才已然得罪了那大小姐,这回一定要把军爷伺候好咯。
不然,一下交恶两个有大来头的人,他们铺子还是趁早关门大吉为好。
于是,他便带领二人来到一处门前,介绍道:“这是我们铺中坐镇的老先生,对气味极为灵敏。二位若有什么要求,只管向他提就是。”
说完,便退了出去。
老先生须发皆白,眼上蒙着一层厚厚的白色纱布,看起来颇有些仙风道骨。
霍骁与乐不易对视了一眼,此人应当没有危险。
“老头子眼盲了,招待不周。客人有什么需求只管开口就是。”
乐不易看向了霍骁。
“我想制一款香,只知味道,想请先生为我复刻出来”
那老先生脸上略无难色,只笑呵呵道:“客人告诉我味道就好,老头子调好了,再由客人验上一验。”
“对了,敢问是哪种香?香露还是熏香?”
霍骁顿了一下:“……是我从别人身上闻到的。”
乐不易连忙紧紧捂住了耳朵。
天啊,这是他能听的吗!
这个“别人”是谁不言自明。
没想到啊没想到,从前洁身自好清心寡欲的将军自从开了荤,也变得道貌岸然了起来,竟然能面不改色说这种荤话。
他用一种从未见过霍骁的眼神打量着他。
霍骁心中有一瞬间的不自然。
老先生慢悠悠道:“不妨事,不妨事。客人形容味道就好,大不了老头子多试几次。”
“味道很轻,不仔细闻是闻不到的。嗅起来有点冷,和梅花的香气很像。”
随着他的回忆,那一日温泉池中江止盈的模样仿佛历历在目。满月入水,碎成星点的剔透波光。而她身在泉中,肤如凝脂,白得灼人双目……
老先生随着他的讲述,手下的动作丝毫不乱,将香料一味味添入后用小杵子研磨。
而乐不易早在讲述之前,已经避出去了。
他是纯洁的人,听不得这些东西!
霍骁在小房间中逛了一会儿,四下打量了一番。不愧是在洛都传承百年的铺子,种种精致细腻之处,是西凉罕见的。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老先生拿着香末送到霍骁鼻尖。他轻轻一嗅,竟然与那晚水中闻到的冷香有九分相似。
霍骁爽快付了银子,将香粉装入一个荷包里,顺道捞走了在外面等候的乐不易。
回程地自然是洛都。
乐不易说想四处逛逛,便在入了宫门后与霍骁分开了。
而霍骁则径直回了太初殿。远远看去,江止盈坐在小花厅中,正在与下首的一个内侍模样的男子说些什么。
他还没吃阉人的什么醋,江止盈看起来却有些慌乱,连忙找了个借口送走了内侍。
两人一进一出,在太初殿前擦肩而过。
霍骁察觉,那面白无须,略带福相的宦官悄悄打量了他好几眼。
这人自然是新上任的内廷总管王公公。
他眼神也不给,径自大步走到江止盈身侧,状似不经意地将腰间别的藕色荷包露了出来。
不料,江止盈突然捂住了口鼻。
“阿啾。”
她打了个喷嚏,秀气的鼻尖微微发红,看起来有些可可怜。
“你身上什么味……阿啾。”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陌生的香气,她轻轻嗅了嗅,旋即忍不住又打了一个。
江止盈把目光锁定了霍骁腰间的荷包,依稀是这个东西散发出恼人的香味。
她拧起细细的眉毛,忽然想到了什么。
——霍骁方才不会同宫女什么的厮混去了吧?
她也就罢了,若是他真的敢染指无辜的宫女,祸乱宫闱……
“这个东西,你从谁那里拿到的?”
霍骁:大人,我冤枉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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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谒金门(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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