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明不白地,有个人受了两道伤,大剌剌地流着血就突然出现在皇陵门口,身边立着另一块可能会夺去他们性命的巨石……
这画面,让人看着不仅惊悚,更生出几分后怕。
不少人额角没擦净的冷汗,顿时又渗出了不少。
他们满心疑窦,正要命人逮了宋矜拷问时,突然听见了魏哲的惊呼之声。
宋矜?是他?
见过他的人或许不多,但是京官之中,知道这个名字的人绝对不少。
众所周知,太尉魏哲膝下儿子早殇,只有一个养在府中的故人之子活到了成年。魏大人对此子极为喜爱看重,不再在意血脉传承,而将养子视作亲子,打算把太尉府的权柄交到他的手上。
更有消息灵通者隐约听说,这次太尉交兵……就是因为这个人犯了事儿,触了霍骁的霉头。
因此,太尉这么一喊,不少人就伸长了脖子,欲一睹此子的真容。
宋矜尚未来得及说什么,便似番邦进贡的奇兽般,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宋矜:“……”
他的靛蓝锦衣之上,沾了一块一块的灰土。露在袖口的双手上蹭破了不少油皮,隐隐有血丝渗出。再加上左臂与左腿两处明显的伤口。
整个人如同一块挂丝的破布,瞧着狼狈之极。
但他心性非同凡人,面色十分镇定。不显得羸弱,反而有一种安之若素的气度。
魏哲站在他几步之外,问出了大家一致好奇的问题。
“子倏,你且说说是谁人伤的你,为何又会在此处?”
连江止盈也眯起眼睛,把目光凝在他的身上。
她也想听听,此人会怎么说。
宋矜眼神微微向右偏移了一下:“祭祀皇陵乃是国之大事,我不过一届白身,不能与诸位大人一道参与,很是遗憾。”
众人屏着呼吸等着他的下文。
“自卯时起,我在府中也能听到出行的仪仗之声,不由心中思绪良多,辗转难眠,便起身到了书房,一人读书去了。”
“约莫到了辰时末,忽然……”说到这里,他的瞳孔微微震动,流露出恰到好处的惊惧。
“忽然,有几个凶人从窗户跳进了房中,二话不说将我塞入车辇,绑到了此处。”
不少人神色一凝。
他们交换了一个眼神。几个凶人……莫不是和今晨的刺客有关?
“然后呢?你的伤又是从何而来?”
宋矜抿起一个苦笑。
“是那群人砍的。说来惭愧,宋某……不过一届书生不精武艺,这几个凶人将我扔到地上之后,宋某堪称毫无还手之力,就被他们伤了手脚,扔到了这巨石边。”
他这一番话,说得不少文臣感同身受。
那种被武人轻易拿捏在掌心的痛,他们太懂了?
此时,又有人发现了不对劲,问道:“你来之时,这巨石周遭无人?”
“除那几位凶人外,并无一人。”
这就奇怪了。
莫不是那巨石是自己滚下来的不成?
眼见着要变成三司会审,魏哲看了眼地上涌流的鲜血,终于忍不住发话了。
“诸位,诸位,先听我一言。”
“子倏受了重伤,不若先送他下山医治。至于真凶一事,待我们回去再议,如何?”
不少人面露愧色——他们见宋矜面容镇定,竟忘了此子受了重伤,正承担着极大的痛苦。
“是极是极。”
“伤者为重,理应如此。”
一直不声不响的江止盈在此时突然出声。
她不动声色看了一眼大理寺卿、洛都府尹诸人:“兹事体大,等到了洛都,定要查个水落石出才好。”
那几个官员收到了她的暗示,纷纷上前一步,打起了包票。
“臣领命,必当彻查此事。”
“宋小郎放心,你今日之伤定然不会白受。”
江止盈察觉到,宋矜听了这句话之后,如湖边般的平静乍然裂开。
虽然他很快恢复了原样,但这一瞬的缝隙还是被她捕捉。
还有一向张扬的魏如萱,自见到宋矜之后,便如一直鹌鹑似的,缩在角落不发一语。
种种反常,证实了她方才的猜测。
只是宋矜巧言令色,三言两语就把自己摘了出来。满朝文武,没有一个怀疑到他身上的。
江止盈眼珠一转,有了决断。
随后,一行人便不再多话,朝山下走去。
走的时候,比来时快了好几分。
不少人已经有些倦了,但还是支撑着酸软的腿,不停加速向前。
他们的想法很简单——
一路之上凶险不断,难以预测。
焉知返程路上是否还有什么危险?
他们现在只想快些回到安全的洛都。等回家,一切就结束了。
-
江止盈坐上了车辇之后,终于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神色。
这一路,实在是险象环生。
好在,等到回到洛都就结束了。
馥枝因为身份之故,不能上皇陵所在的山,一直在山脚处的车辇旁候着。
她见江止盈一上车就面露疲色,便自觉为她整理衣冠、又揉捏肩膀。
馥枝的手艺无疑是很巧的,她一双纤手柔若无骨,却能恰到好处地使上力气,江止盈被捏得浑身发软,顺势倒在她怀里。
她窈窕细腰微折,半个身子倚在馥枝身上,如一枝懒惫的梨花。
馥枝揉了不到一盏茶,江止盈就有些轻轻打了个哈欠。
她困了。
方才来时已经眯了一觉,江止盈揩掉眼角的泪意,不打算再睡。
她想了想,便神神秘秘凑到了馥枝的身边,卖了个关子。
“馥枝,你可知今日发生了什么?”
馥枝十分配合:“奴不知,还请陛下解惑。”
“幸好你今日没去……”
江止盈刚起了个头,车辇前的珠帘忽然被掀开了。
是霍骁。
他轻轻挥了挥手,馥枝会意,含着歉意对江止盈点了一点头,就退了下去。
车厢之中,一时只余两人。
不仅如此,他还握住江止盈纤软的身子,让她半靠在自己身上。
彻头彻尾接替了馥枝的位置。
他轻轻扣住她腰后两个浅浅的窝,并不松手。
眼见着把江止盈锁在怀中,连面色比上车时霁上一分。
感受到“靠垫”的触感变化,江止盈的细眉苦巴巴地皱了起来。
可以说么……其实她还是更喜欢馥枝的触感。
馥枝的身子是香香软软的,像是枕在绵绵的靠枕上一样。不像现在这个,不少地方凸起似铁一般硬邦邦的骨头,枕起来像是垫了块石头。
她从前在永巷打地铺都没这么硌过。
但她不敢声张,只能心中腹诽。
同时,不停地调整着坐姿。
霍骁本在闭目养神,突然,怀中的娇躯不安分地扭动了数下,衣料摩擦之间发出窸窣的响声。
感受到怀中的触感,霍骁喉结一滚,剑眉微蹙。
他飞快地衡量一番之后,轻拍了她一下。
“别在车上闹,对你声誉不好。”
江止盈闻言,不由满头雾水。
“什么闹?”
“你说呢?”霍骁看着她的眼睛,十分狎昵地笑了一下。
江止盈原本不明白,却在读懂这个笑容里面的意味之后,明白过来了。
恍悟之后,她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分明是他的原因,自己才需要调整坐姿。
怎么到了这个人嘴里反而倒打一耙,成了她的错呢?
江止盈立刻反击:“若是馥枝在这,我定然不会闹她的。”
孰料,霍骁听见这话,不仅没生气,眼见着还有点不知从何而来的得意。
他微微抬了抬下巴:“嗯,你只闹我。”
“……”
江止盈无言以对。
说实话,这些日子以来,霍骁的喜怒无常与莫名其妙,她算是深有体会。
她在心中不断默念,方才是霍骁救了她,这才把心头的火气压了下来。
车厢之中,陷入了寂静。
也就是这时,车辇之外内侍遥传道:“陛下,其余的大人们已登上了车驾。”
江止盈说:“那便出发。”
很快,她感受到车厢缓缓动了,车轮碾在驰道上,发出辘辘的声响。
先前还不觉得,眼下这声音却如天籁,让人听了平白安心。
她小声呼了口气:“终于结束了。”
“结束了?”霍骁突然发问。
“嗯?”
“你要放过那小子?”
江止盈反应了一下,才明白原来他指的是宋矜。
她摇了摇头:“我何时这么说过了?”
霍骁“哦”了一声,目光却没从她脸颊上移开,显然是不太相信。
只是提起宋矜,江止盈又忍不住一阵头疼。
宋矜出现的时间和场合太巧了。
……就好像,他是料到了有人对他产生怀疑,特意出现在那里的一样。
兼之此人还受了伤,又是太尉府的嗣子,满朝文武没一个怀疑的。
若是方才当着众目睽睽,她若是把自己的猜测说出来,不仅文武百官没一个相信的,还会和太尉府的关系降到冰点。
也因此,她不敢把话点透,只能暗示查案的人。
江止盈每每想到,就一阵郁闷。
她忍不住轻声抱怨道:“搞一出苦肉计,他也太会了。”
没想到,霍骁却极为不屑地轻嗤了一声。
“苦肉计?他那纯属自作自受。”
江止盈蓦地回头:“什么意思?”
霍骁掀开了眼皮,他的眸中藏着极深的锋锐之意,像看见猎物的苍鹰。
“他那道伤口形状,和早上那帮刺客的刀法很是相合。”
“你的意思是……”
江止盈的眼睫扑闪,翘起疑惑的弧度:“那些刺客,早上刺杀我们不成功,就把他砍了去?”
如果是宋矜安排的刺客,那就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了啊。
只是,她还有一点不解:“刺客为什么要这么做?”
霍骁轻轻说出四个字:“欺软怕硬。”
江止盈默然,因为打不过霍骁,所以砍了雇主几刀?
这可真是……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了。
虽然事情离奇到匪夷所思的地步,但是不知为何,江止盈莫名觉得这就是真相。
她又把宋矜的“供词”细细琢磨了一遍,才发现,其实这人根本没说假话。
他只是选择性地隐瞒了一点:
刺客和巨石都是他的安排。
难怪能情真意切,骗过了所有人。
“那我到时候便提醒府尹,多从刺客上入手。”
霍骁含糊地“嗯”了一声。
如果没查到,他不介意亲自出手,悄无声息结果了这人。
宋矜从前往他身边安插人手,他也没想过要结束此人性命,那是因为他知道,宋矜这么做不过是站在了他本来的立场。
两厢斗法,不过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什么招数都称不上过分。
但是这次……为了让那五百府兵救驾得格外真实,宋矜连他们性命都能一齐算计进去。
对自己手下的兵下手,这就彻底犯了霍骁的忌讳。
他眼中杀意一闪而逝。
-
这次回来之后,江止盈直接下旨,以身体不适为由,免了接下来两次的朝会。
群臣们接旨之后,各自慨叹不已。
他们心知肚明,这是体恤他们受惊,给出的休整时间。
同时,心中对江止盈的评价上升了不少。
从前,他们从太尉府那听说,此女不过是先帝后宫中的一颗沧海遗珠。不仅没接触过政事,竟然连皇家锦衣玉食的生活都没过上一日,日子连得脸些的宫女也不如。
待到一睹她纯稚而娇怯真容,就更不放心把国家交给此女了。
他们默契地对她做足礼数,但是也仅限于这些虚位的尊荣。
至于真正的权柄,可一点也没分薄。
孰料,江止盈此次祭陵时的表现,却他们刮目相看了起来。
直面刺客刀锋之时,她并无惊呼一句,也没拖一点后腿,让霍骁和武将们成功退敌。
沉着冷静,不似十六岁没见过血的娇滴滴小姑娘。
事后,又肯给他们这些狼狈奔逃的臣子台阶,保全了他们最后的体面。
不少人心中都在暗暗慨叹。
是他们以貌取人,看走了眼!
再说,群臣们也心知肚明,虽然救了他们的是羌兵,但是羌兵听霍骁的,霍骁又是看着她的面子才来这一遭的。
四舍五入,也等于陛下救了他们一命。
这当中的种种变化,也足够他们愿意流露善意,报答一二了。
回宫后的第二日,江止盈久违地接到了一封奏折。
她听闻通传时十分讶异,怎么会有奏折不经丞相之手,直接送到她案上的?
虽然疑惑重重,但江止盈还是专门去了一趟御书房。
推开御书房门,一封奏折静静地躺在书桌之上。
江止盈犹豫了一下,还是拿起,打开。
万一,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呢?
……然后,她就被扑面而来的骈四骊六给绕晕了。
从第一句起笔就开始吹捧于她,华而不实的吹嘘笔墨铺满了整整三章纸,字字句句让人牙酸。
什么陛下果然是九天神女在人间的造影呀,是陛下的福泽深厚,聚云化龙,才能逢凶化吉,遇难呈祥,在此次祭陵事件之中救他们一命呀。
江止盈通读了一遍之后不由疑惑——
这个被夸赞的“夺天造化”“占断物化”的陛下,真的是她么?
旋即她又想到,这种以文字侍人的臣子,先帝在位之时大概很能吃得开。
可惜,江止盈不吃这一套。
她很快掠过华丽的辞藻,翻到了最后一页。
这一页的内容,却比之前的吹捧更让她满头雾水。
上奏之人从秦皇开始,把他建行宫、东巡寻仙的事迹吹嘘了一通,又历数了她祖上三代皇帝的“丰功伟绩”。
譬如她的曾祖文宗,为了能足不出户看尽洛都,建了一幢百尺高的摘星楼。
譬如她的祖父英宗,修葺了一座极为华丽的陵寝,地宫之中的数百夜明珠就是他的手笔。
再譬如她谥号还没拟定的父亲,四赴泰山封禅,顺便建了四座行宫。
末了问道:陛下,您作为九五之尊,就没有什么享受爱好么?
不管是绫罗绸缎还是珠宝珍奇,只要不过分,我们做臣子的,勒紧裤腰带也给您办妥了。
江止盈从没想过,奏折会是这种内容。
竟然是鼓励她吃喝玩乐,做昏君的?
良久,她才回过味来。
想必,这是群臣们对祭陵那日之事,回报的一片善意。
他们的意思很明确——虽然不能分薄权柄,但是可以在不过分的情况下,让她体验一把当皇帝的物欲享受。
可是物欲,江止盈是没有。
她如今在太初殿居住,衣食住行被馥枝操持得无一不妥帖,比从前在永巷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好了何止千倍,再没有奢求。
至于旁的**……她应付一个霍骁已经很倦了,自然不作他想。
江止盈看着最后一行“无所不允”几个字,怔怔出了神。
机会难得,她不想浪费,该怎么提才合适呢?
有了。
如今真有一件事,当真是凭她自己的能力无法做到,霍骁那处的路有走不通的。
她唤来侍奉笔墨的内侍,提起笔在宣纸上颤颤巍巍写下一行字。
待墨迹干了之后,送出了宫中。
-
太尉府这几日忙昏了头。
解甲归田的府兵亟待安置,几分薄田、数两恤银乘上五百,就成了好大一笔数字。
饶是魏哲做了一辈子官,这么大一笔开销也让府库吃紧了一阵。
更雪上加霜的是,原本掌管此事的宋矜,忽然病倒了。
那一日他被送下山,几个士兵带他到了最近的医馆。
也许是时运不济,那坐馆大夫并非精通外科之人,只能用金疮药简单地止了血。
真正有效的医治,是回到洛都找了府里的郎中。
那郎中初一看伤口,便深深叹气:“你们送来的怎么这样晚?”
士兵担心地问:“可会对宋小官人有什么影响?”
郎中指了指他因失血过多而苍白的脸:“看他造化罢。”
许是一语成谶,当天晚上,宋矜发了高热,整张脸烧得不正常的通红。
魏哲与魏如萱收到了消息,便迅速赶到床边。
魏如萱勉强还能冷静,魏哲却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在宋矜旁边来回踱步。
一边踱步,一边对女儿碎碎念:“子倏从小没生过几次风寒,焉知他这次熬不熬得住。”
说完就觉得这话有些不吉利,又掌了自己一个嘴巴。
他几乎一手把宋矜带大,几乎和亲生儿子没什么区别,感情不可谓不深厚。
魏如萱本还有些焦急,听了这话却有些眼红,小声嘟囔道:“女儿生风寒的时候,也没见您这样过……”
魏哲听了,抬起手指着女儿的鼻子,半晌才说了一句:
“你子倏哥哥这回受了这么重的伤,你就这么对他的?”
魏如萱轻轻翻了个白眼。
心中暗道,这还不是他自作自受。
她是少数知道真相之人,一听就明白了宋矜的自辩乃是满嘴胡话。
不过,她还知道轻重,翻白眼是腹诽都是悄悄的,不敢让父亲看见。
正在这时,床上传来一声极低的呓语。
魏哲连忙凑到宋矜的耳边:“子倏,你方才说什么?”
他掀了掀宋矜的眼皮,失望地发现他并未转醒,方才那一声,也许只是梦中的呓语。
不一会儿,那呓语声再一次传来,比方才清晰了不少。
“……为何要绑我……雇主……失败……”
“石头……快推……”
魏哲听了一耳朵,并未放在心上,只以为他做了什么噩梦。
魏如萱却大惊失色。
她一下子站到宋矜的床边,牢牢盯着他的嘴唇,恨不能将之捂上。
若不是怕父亲起疑,她早就这样做了!
“父亲,不若你去休息片刻,子倏哥哥这里交给我来照顾罢。”她勉力支起一个笑,试图把魏哲赶出房间。
“你?”魏哲有些不放心。
女儿的性格她是知道的,不要别人照顾就不错了,还能照顾别人?
“是啊……父亲不相信我么?”魏如萱的眼神左右游移,突然,她灵光一现,想到一个绝好的借口。
“再说了,子倏哥哥手上的活还没做完呢,他一醒来就做苦力,父亲你认亲么?”
魏哲就这么被半推半走,离开了宋矜的房间。
见人走了,魏如萱如释重负,重新回到宋矜的床边。
听闻,府尹已经着手查起了祭陵刺杀一事。
整个计划皆是宋矜一手安排。他倒下了,她就如同没了主心骨,只能帮着瞒住府内众人。
至于府外的扫尾,她就束手无策了。
魏如萱看着他泛着不正常潮红的脸,心中真心实意祈祷他快点醒来。
而魏哲呢,帮宋矜接手了府上的庶务之后,每天除了做活,就是祈祷他快些醒来。
可惜,注定事与愿违。
宋矜高热的第三天,魏哲没等到宋矜醒来的消息,却等来了一个噩耗。
开封府尹亲自上门拜访,要求提走宋矜会审。
“太尉您放心,此次是三司联合会审。宋公子……令公子只是去走一趟过场,并不会吃什么苦头。到时候,下官定然全须全尾地送他回来。”
府尹的语气虽然和煦,但是眼神极其坚定,对提走宋矜势在必得。
魏哲刚想推辞他高热未醒,让开封府尹过几日再来。
话到嘴边,不知为何,那日宋矜的呓语突然回荡在脑海之中。
“……雇主……”
“石头……快推……”
浑似一个霹雳惊雷,炸在耳边。
魏哲浑身一颤,手中的杯子滑落在地,啪嗒一声,粉碎了个彻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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