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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瓦釜鸣(三)

魏哲从前从来没有怀疑过宋矜。

这个孩子是在他膝下,他看着一点点长大的。虽然心思繁复了些,却是个君子品格。

若非如此,自己也不会放心把整个太尉府的前程性命交给他

这样磊落的子倏……怎会与恶毒的阴谋诡计扯上关系呢?

但是,那一日的梦中呓语,哪里有第二个解释?

魏哲的耳边蓦地一阵尖锐的鸣响,在太师椅上几乎维持不住身形,摇摇欲坠

那府尹派来的人被突然掉落的茶杯吓了一大跳。

他又见魏哲突然面色不霁,关切道:““太尉,太尉?”您没事儿吧?”

“……没事,年纪大了,手就松了,这儿那儿的,总有几处不爽利的。”

魏哲假意咳了两声,遮掩了过去。

他藏在袖中的手飞快握成拳,强行使自己冷静的同时,心中飞快地打起了算盘。

倘使,倘使真是子倏做的,那洛阳府尹前来,又知道多少呢?

是真的来提讯证人,还是假借请托,实则是一场鸿门宴?

他试探道:“至于此案,老朽也是日夜关切。三司既然要提证人,可是有些眉目了?不知方大人方便告知否?”

这位洛都府的方大人闻言,犹豫了一下。

他接了上峰的命令——不论付出何种代价,一定要把宋矜活着送到会审堂。

这可是个得罪人的活计。

不仅宋矜其人乃是太尉眼里的宝贝秧子,更别说,他如今还身着风邪、高热未醒呢。

方大人其实并不知晓太多内情,只以为三司提审宋矜是因为他是关键证人。

他胡须一捋,眼珠一转:若是告诉了太尉此案的进度,把他哄高兴了,太尉自然投桃报李,把宋矜放去会审现场。

如此,他不仅能完成上峰的任务,还能送个顺水人情,何乐而不为呢?

“方便,自然是方便的。只要下官知晓的,定然知无不答。”

魏哲便问:“不知那刺客是否捉到了?”

方大人的脸上浮现出几分尴尬。

“若是有不可说之处,尽可告知于我,魏某不会怨怪什么。”魏哲见状。连忙说道。

“倒也不是不可说……”方大人挠了挠脸,“只是,此事毕竟有些隐秘。大人万万为我保密,不可告知于他人。”

“这是自然。”

得到保证之后,方大人才慢悠悠开口:“那刺客捉是捉到了……只不过这几人十分桀骜,不仅如此,还背负了一身武艺,那日您也是见到的。”

魏哲点了点头。

“就是因为这样,他们被关进的当夜,竟然不知使了什么手段,从牢里跑了出去。”

魏哲有些明白为什么方大人要他保守秘密了。

无他,这实在是太丢人了。说出去有损官府的权威。

他心念一动,“然后呢?”

“那些刺客走之前,已经经历一遭提讯。这也是几个硬骨头,不论如何提讯,只说他们受人所托、终人之事,旁的一个字不肯透露。还没等上大刑,这些人就跑了。”

“……原来是这样。”

魏哲陡然沉默了下来。

他想起来,宋矜依稀提过“雇主”二字。

方大人见他不说话,没有开启新的话题,而是静静抿着茶水,看着他变幻莫测的脸色。

良久,魏哲抬头,没有再问的意思:“多谢方大人,我知晓了。”

“那宋公子……”

“子倏那边,待他一醒,我便亲自送他去三司,定不会有一刻期满拖延。”

这句话,魏哲说得毫不犹豫,斩钉截铁。

现在不应该由他自己来判断是或者不是了,不若把宋矜交给三司,换一个郎朗真相。

一切是非,等真相水落之后,再下决定吧。

送走了方大人之后,魏哲揉了揉眉心,想起自己还有些事情没办妥,就随口吩咐道:“子倏,去把我书案上的册子拿来。”

久久无人应答之后,他才反应过来,怔在原地。

又过了许久之后,室内才传来一个低落的男声。

“魏和,你过来一趟。”

那声音充满暮气,比起方才,宛如一瞬之间老了十岁。

-

御书房中,江止盈草拟着奏折的御笔朱批。

她刚写了一半,揉了揉酸疼的眼睛,便听见有人前来通传:“陛下,王总管求见。”

宫中姓王的内侍很多,总管却只有一个。

她搁下笔墨:“速召。”

王公公平时不会轻易打扰她,每一次来,都是带着重要的消息的。

这一次也不例外。

“陛下,秋蕙夫人说想见一见您,让老奴问您何时有空。”

江止盈一怔。

是哦,她们母女俩,仿佛许久没有见上一面了。

上一次,竟然还是被霍骁抓包那一回。

从前两个人相依为命,在小院里日夜不离。突然一下子分开这么久,母亲定然过得不习惯。不然凭她的性子,肯定不会贸然前来。

她的嘴角抿起一个愧疚的弧度。

“公公先稍坐一下,待此间事了,我与公公一同前去。”

“哎。”王公公也没客气,就在御书房中找了处坐下。

又过了一刻钟,待江止盈拟好了奏折的朱批之后,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御书房。

江止盈身后,一个宫女内侍也无。

她们母女俩见面,母亲定然不喜欢有外人在场的。不如她提前撇去,免得到时候母亲面皮子薄,不敢开口。

江止盈一向体贴细致,这一回,她的体贴却没派上半分用场。

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她虽是孤身前往,到了含珠殿之后,却发现那里已经有别的“外人”了。

江止盈:“……”

她看见了什么?

“外人”霍骁此刻坐在母亲的对面,正卷起袖摆,为她斟上茶水。

不仅如此,两人甚至相谈甚欢。

秋蕙夫人甚至忍不住对霍骁轻声抱怨。

“止盈那孩子……不知是怎么回事,越发不着家了。你不须我请一声,今日便来看望。可你看止盈呢,我找人喊她,到这会儿还没个音讯,想来是把我这个做母亲的给忘了。”

那霍骁也不知哪根筋搭错了,竟然附和了起来:“是不应该,回头我劝劝她。”

“哎,那就好,止盈肯定听你的。”

江止盈与王公公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被迫听完了全程。

他们尴尬地对视了一眼,面面相觑。

最后,还是王公公站了出来,打破了僵局。

他轻咳了一声:“秋蕙夫人,霍将军,陛下到了。”

秋蕙夫人的身子明显一僵……随后,她低下了头轻轻抿起茶水,恍若什么都没发生似的。

而霍骁显然是个哪壶不开提哪壶的主儿。

他眼神悠悠一扫:“哟,终于舍得来了啊?”

江止盈含着怒气瞪了他一眼。

焉知此人在她不在场的时候,给母亲灌了多少**汤,才能让她说出“止盈最听你的”这种话?

更可气的是,他瞎说也就罢了,自己还要跟着一道演。

但是,江止盈虽然对霍骁有些生气,在秋蕙夫人面前也不敢露出端倪。

无他,仍旧是上次一起演戏的后遗症。

她先是对秋蕙夫人道了歉,态度十分诚恳:“前些日子,因先帝祭礼一事多有些抽不开身,实在不孝。今后定然常来侍奉于母亲跟前,还望母亲莫要因女儿之不孝气坏身子。”

秋蕙夫人眼中微有动容,“哎”了一声。

其实她何尝是生气呢?

她知道女儿当了皇帝,定然过得不容易。虽然过上了锦衣玉食的日子,却要日日操劳国事、与众大臣周旋……她只恨自己孤女一个,不能帮上半分忙。

也因此,更不想拖女儿的后腿。让她忙中抽空,陪自己打发时间这种事,秋蕙夫人自认是做不到。

只是这次,太久日子不见女儿,她实在是想念得紧了,才有王公公亲自走的一遭。

见了这一面,发现女儿一切如常,相思之情便也解了。

秋蕙夫人就说道:“以后常来倒也不必,你还要忙呢。”

“母亲……”江止盈听了她那句话,正想反驳什么,就听见她继续说:“再说,还有霍骁来这边陪我呢,他方才说了,他比你有空的。”

江止盈顿时一个隐晦的眼神朝霍骁飞过去。

怎么哪儿都有你。

霍骁正垂目捧着一枚茶杯赏玩,接收到眼刀之后,也浑不在意地笑了笑。

不仅如此,他甚至拱火了一句。

“止盈觉得如何?”

“……甚好。”

两人之间顿时眼风翻飞了好几个,颇有一种暗流涌动之感。

秋蕙夫人看了,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到底是小年轻呢,到了她面前也不知收敛一下,黏黏糊糊的小眼神,一刻也离不开彼此。

连站在一旁侍奉的王公公也露出了欣慰的笑意。

江止盈完全不知,她与霍骁之间自以为隐秘的互动,不仅被在场的其他两个人尽数看了去,甚至被他们曲解成了小两口爱意的证明,并为此欣慰不已。

也算另一种意义上的歪打正着。

好在之后,霍骁仿佛就与那茶杯卯上了似的,只低头专心赏玩,再不说话。

江止盈一边与母亲说话,一边看着他半边深邃的侧脸,心中松了口气。

这人终于不再信口胡说什么了。

直到母女二人将别情尽叙,即将告别之际,霍骁才抬了头。

他看了一眼江止盈。

小姑娘和母亲说完话,心情显然不错,昳丽的眉梢眼角都透着一股愉悦的劲儿,仿佛生出淡淡的熠熠光辉一般。

不枉自己低头了那么久……脖子都酸了。

霍骁心道,世界上几个人能体贴到自己这个地步?为了让小姑娘和母亲安安静静叙一会儿话,足足装了半个时辰的木头桩子。

只是这点儿心思就不必告诉她了。

他可不是邀功请赏的哈巴狗。

霍骁摸了摸鼻子,与江止盈一道回宫的路途上,心情竟然诡异地不错。

直到几日之后……他才发现,自己对江止盈好过了头。

他不该对她这么好的。

-

宋矜醒来的时候是一个夜里。

他昏昏沉沉,眼前突然见到一星光亮。随着眼睛渐渐睁开,整个世界都有了色彩。

此时,距离他高热昏迷已经过了三日。

宋矜忍不住咳了一声,喉咙中似燎了烟火,每说一个字都像火山喷吐着岩浆。

因此,与所有发了高热、昏迷转醒的人一样,他说的第一个字就是:“水。”

“大人——公子他醒了——”

那守在他身边的小丫头困得迷迷瞪瞪,只听见床上传来一声沙哑的呻/吟,根本没听清他说了什么,就激动地跑了出去。

宋矜:“……”

无法,他只好拖起重重的身子,自力更生了起来。

茶壶在卧榻前面的小桌子上,与宋矜隔了几步的距离,宋矜实在渴极了,穿着一身薄薄的单衣就下了地,光着脚几步行至桌前,斟了一杯茶,一饮而尽。

也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凌乱的脚步声。

下一刻,魏哲推门而入。

他怔怔地看着宋矜的脸,眼中似有千言万语,但是终究不发一言。

宋矜以为魏哲是担心自己,便露出了一个安慰的笑容。

“大人您看,子倏如今已好全了。”

其实他和大腿上的伤口依旧很疼,他一醒过来就感受到了。只是害怕大人担心,他不能说。

逆料,魏哲却问了一句:“你如今,已经能下地了?”

宋矜挑了挑眉。

他能下地是因为实在太渴了,其实依现在的身体还是有些支持不住。

只是先前夸下“好全了”的海口,这个时候就不能反悔。

不过,宋矜还是给自己留了几分余地。

“嗯,约莫下地了。”

就在他这句话说完的下一刻,魏哲的眼神陡然变得复杂了起来。

“那……你明日一早,便去一趟大理寺吧。”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我送你去。”

宋矜有些不解,同时心中浮现了一些不好的预感。

“不知子倏去大理寺,所为何事?”

“还不是为了刺陵一事,三司的人说,此事约莫与砍伤你的那些凶人有关。他们原想召你前去提讯,直到到了太尉府,才知道你已经昏迷了。”

这话半真半假,宋矜听了,顿时有些心惊。

他有意再打听一些讯息,却被一个意料之外的人打断了。

魏如萱一阵风似地冲进了宋矜的卧房。

“子倏哥哥,你终于醒了!”

她的脸上除了激动还有显而易见的焦急,一看就是有话要说。

宋矜飞快对她使了个眼色。

你爹还在这儿,可不能乱说。

魏如萱顿时停住,看向了魏哲:“那个……”

“怎么了?”魏哲明知故问。

这几天女儿的表现他都看在眼里。如果宋矜真的犯了错,如萱即使不算帮凶,也是个知情的。

魏如萱心一横:“父亲……我与子倏哥哥有些话要说。”

魏哲的心又一次沉到了谷底。

但他什么都没有表现出来,只面色不霁地哼了一声,便转身离开了。

这出乎两个人的意料。

宋矜与魏如萱对视了一眼,都有些不明白这是怎么已回事。

不过,他们顾不上计较这些,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之后关上了房门,开始飞快交换起这几日的情况。

宋矜首先问道:“大理寺那边,可查出了什么?”

“大理寺?”魏如萱摇了摇头:“上次来府上的人,是洛都府尹手底下的人。后来我问了父亲,他却不肯告诉我?”

“不肯说?”

“嗯,我软磨硬泡了几回,他都不肯。”魏如萱叹了口气。

宋矜反而放心了些:“说不定不是大人不肯告诉你,而是根本没查出些什么。而且……此事未必不能再做文章。”

“怎么做文章?”

“今日大人让我去的是大理寺,上门的确实洛都府官……所以,这次应当是联合会审。”

宋矜的语速很慢,他在一边说一边厘清自己的思路。

“几个官署之间叠床架构,未必对彼此真正服气,说不定还有些抢功的心思。这点心思,就是我们可利用之处,说不定便能祸水东引。最不济,也要洗清我们自身才好。”

魏如萱听了直点头。

她从小也是生在乌衣门第,耳濡目染,自然也懂几分政场上的道理。

“那我们当如何利用?”

宋矜苦笑:“这便只有去一趟才知道了。”

魏如萱蹙紧了眉头,有些不情愿:“就不能不去?他们又不敢来太尉府拿人。”

“大人既然亲自说了,那就非去不可了。”宋矜道。

魏如萱也知道父亲的性格,一时沉默了下来。

宋矜见状,本想安慰魏如萱几句。

但是,一个想法突然袭击了他的脑海,让他越想越毛骨悚然,如坐针毡。

万一……其实大人已经知道了一切,只是为了让他亲口说出真话,这才送自己走一趟呢?

这一切,会不会是他下的圈套?

不可能的,宋矜告诉自己。

大人那么信任他,绝不会怀疑到他身上。

他的布置一定是万无一失的。

-

大病初愈,又兼一夜辗转不眠,宋矜的身体反而比刚醒来之时更弱了几分。

由侍女服侍着穿好衣服、用好早膳之后,宋矜去了正厅。

那里,魏哲已经穿戴整齐,等着他了。

“走罢。”

宋矜点了点头,刚要迈出步子,膝盖突然一软,差点跌了一跤。

“怎么了这是?”

他微微苦笑:“让大人见笑了,想来是大病初愈,身子有些虚弱。”

“你这身子,真是造孽……这样怎么挨得过提审?”魏哲摇了摇头。

正当宋矜以为他会顺势提出让自己休息几天再去的时候,他却叫来了魏和。

“让魏和背你去大理寺,你在他背上休息会儿,也好省着点力气。”

宋矜:“……”

他沉默地翻上了魏和的背。

魏哲魏和两人也不是多话的性子,三人带了几个护卫上路,直奔大理寺而去。

大理寺之人见他们来都有些受宠若惊。

毕竟大理寺最高的官也不过三品,而魏哲是三公之一的太尉,他亲自来大理寺官署一趟,堪称纡尊降贵了。

宋矜心道,即使看在大人的面子上,对他提审应当不会太过分。

但是,这一回,他料错了。

眼见着魏哲告辞之后,宋矜被人带到了提审的房间。

两个人走了许久,才到目的地。一进房间,他就皱起了眉头。

——房间暗极了,屋子里全靠一支烛火照明。

烛火风中飘摇,忽明忽暗,看得人也触目惊心。

屋中一个角落突然传来声音:“坐。”

宋矜一惊,这才发现屋中有人。

他应声坐下,门也随之关上,生铁筑成的锁链扣在门上,发出“啪”的一声巨响。

就在此时,屋中坐的那个人缓缓开口。

“宋矜,宋子倏。”

“自魏太尉自请放归府兵那日,你便生出不臣之心。此后招徕刺客、又落下巨石,意欲对陛下行不轨之事……为祸皇陵,草菅人命,做下这些事的是不是你?”

那人说出他一连串的事迹,连时间与地点也能极其详尽地道出。

一双鹰般的锐利眼神盯着他的脸,紧紧不放。

宋矜的额头上渗出涔涔的汗。

——这比他想的最糟糕的情况还要差一些。

三司提讯的目的,连试探都不是。

这分明是已经查清楚了一切,叫他前来,是为了瓮中捉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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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瓦釜鸣(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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