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这是钦天监查来的姜姑娘生平。”十里递上一卷信纸。萧胤眸色微凝:“姓姜?”他接过信纸,指腹摩挲着的纸边,大步走向书房。
十里倒了一杯热茶,递至萧胤跟前道:“姜姑娘母亲原是扬州名绣娘,机缘下结识外放的宁远侯次子,生下了她。两年后,宁远侯次子调回京城,姜母却在一场大火中伤了脸,之后带襁褓中的孩子离了扬州,一路颠沛漂泊,十年前跟着逃荒的难民挤进京,才算落了脚。后来为给母亲筹药钱,她自卖入王府为婢,与四公子是入府后才相识的。”
萧胤眉峰微蹙,指尖叩了叩桌案,声响轻却带着力度:“宁远侯府是贺姓,她为何姓姜?”
“随母姓,名……疏瑶。”十里抬眼望他,眸光复杂得像揉了团雾,“爷,这世上真能有这么巧的事吗?”
萧胤望向桌案上摇曳的烛火,眸光深不见底,像藏了片寒潭。脑海中画面翻涌:姜疏瑶立在太子身侧,火红石榴裙衬得她端庄持重,宫宴上应对宾客时眼底藏着冰,脸上却挂着浅淡的笑;她被太子追兵围堵在宫墙,万箭穿心时眼底没半分惧意,只剩决绝;她跪在雪地里受鞭刑,雪粒子粘在渗血的衣料上,牙关紧咬着不肯示弱;还有竹林里,她听见自己的名字,眉梢眼角满是嫌弃,连掩饰都懒得掩饰。
这个曾坚定站在太子身后,与他在朝堂上针锋相对十余年的女人,即便化成灰,他也绝不会认错。
萧胤起身,指尖捏灭烛芯,火星子“滋”地一声灭了,余温还凝在指尖。这三年他驻守西北,京中到底藏着怎样的阴谋?那些他没参与的日子里,又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刚迈出门,院外便传来叩门声,“笃笃”两下,轻却利落,接着是丫鬟拉开门栓的轻响。十里瞥了眼燃香,灰烬刚落了一截,低声道:“爷,该是姜姑娘来了。”
萧胤脚步一顿,语气冷得像结了霜:“吩咐下去,把她洗干净,送进我寝房。”
“是!”
廊道拐角,一抹玄色身影一闪而过,衣摆扫过廊柱的声响极轻,姜疏瑶却瞬间眼神微凛——是萧胤。
“走快点!你看什么?那边是书房重地,三爷早说了,除了我谁也不许靠近!”掌事丫鬟的训斥带着尖刻,指甲戳了戳她的胳膊,力道不大却透着轻蔑,“凭几分姿色得三爷青眼,从麻雀变凤凰,更该守本分。伺候好三爷,你娘的药、你往后的日子,还能少了好处?”
姜疏瑶垂下眼眸,长睫掩住眼底情绪,将所有心思藏得严丝合缝,顺从地跟着丫鬟往后院走,裙摆扫过青石板,没发出半点声响。
热水蒸腾的雾气漫过铜盆,把铜镜里的人影晕成模糊一团,连轮廓都辨不真切。丫鬟的指尖穿过她乌黑的长发,浸入温水时带着几分粗糙的力道,姜疏瑶的指节却在暗处悄悄蜷缩——方才那抹玄色衣角上的暗金云纹,是萧胤常穿的锦袍样式,针脚细密得能映出光,她绝不会认错。
他既已察觉她来,却偏要多此一举让她“洗干净”,这刻意的安排,是试探她的身份,还是羞辱她的重生?
“姑娘的手怎么这么凉?”拧锦帕的小丫鬟抬头,目光落在她泛白的指尖,语气怯生生的,像怕触怒她。姜疏瑶猛地回神,迅速将手缩进水中,才压下心头翻涌的波澜,只淡淡应了句:“不妨事。”
“动作快些!三爷还等着!”掌事丫鬟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带着不容置喙的催促,门板被拍得“砰砰”响。姜疏瑶闭了闭眼,任由丫鬟用布巾擦干长发,换上那件月白软绸寝衣。
衣料薄如蝉翼,贴在肌肤上泛着微凉,像裹了片沾了露的云。她攥紧衣襟往前走,廊下的夜风裹着深秋的霜气,顺着衣领钻进来时,竟比浴桶里的凉水更刺骨,激得指尖阵阵发麻。
路过书房窗下时,里面隐约传来纸张翻动的轻响,“哗啦”一声,极轻却清晰。她的脚步下意识顿了半分,几乎是瞬间,身后的丫鬟便推了她一把,力道不轻:“别东张西望!三爷的地方也是你能窥伺的?得三爷青眼是天大的福气,安分点才能长久!”
姜疏瑶垂着眼,把那句训斥咽进肚子里,指甲悄悄掐进掌心,留下几道浅浅的印子——书房的窗纸上,分明映着一道挺拔的身影,正对着烛火伫立,肩背的弧度,渐渐与记忆里萧胤在朝堂上的模样重叠,分毫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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