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王……
作为虞国境内唯二的“异姓王”之一,姬洛安的来历,她略有所知——他曾掌管的西晟军,也的确是姬氏宁愿拉拢也不想得罪的势力。
可自从,她这一路为了追寻师父的下落,种种遭遇之中,已经多次听说了洛王的名号。
这个洛王……又是大费周章地诬陷师父谋反,又是在京城做起了奇怪的茶叶生意,究竟意欲何为?
“姬洛安。”
她忍不住又重复了洛王现在的名字,“他原先……姓什么?”
越知初想过,姬珩既然给姬洛安封了王,又的确还算器重此人,便定是,对姬洛安的出身来历仔细调查过的。
虽然名义上都是如今虞国举足轻重的人物,姬洛安却和晏准不同,他毕竟被姬珩赐姓了“姬”。
国姓之尊贵,皇帝只赐了姬洛安却没有赐晏准,个中区别,不言而喻。
江遇略微沉吟片刻:“我记得……他似乎是,姓裴。”
……裴。
裴?!
越知初瞪大了双眼:“非衣,裴??!”
难道……
江遇点头,似乎还嫌越知初的推测不够大胆,他直接明言:“就是那个裴。裴指挥使的裴。”
越知初的脸色倏然冷了几分。
她又喝了一口仲灵泡的茶,放下茶盏之后,她随意地活动了几下胳膊,淡淡地道:“既然如此,这位洛王,就不得不劳烦我亲自去会一会了。”
本来也是打算去看看的。
洛王府。
毕竟她收到过那么可疑的纸团,若对纸团上的内容完全视而不见,她放心不下。
师父究竟是否被藏在洛王府内,她总是要探个究竟的。
只是如今,姬洛安原来是裴洛安的事,就更让她好奇了。会那么巧么?那个裴……
“裴家军……”她忽然看向江遇,“北虞,或者西晟,曾经有过一支大名鼎鼎的裴家军?”
江遇怔了怔,随后很快站起身:“北虞最有名的裴家军,就是镇国大将军裴雍麾下的那批……可早就被姬氏改了名号,叫镇北军。若再敢称裴家军,可是要被判个谋反的。至于西晟……西晟被灭之后,几乎被抹去了所有的书卷记录。我这就派人去查一查。”
越知初点头。
既然北虞的镇国大将军姓裴,这位出身西晟的原镇国大将军,如今的虞国洛王也姓裴……
那无意中从裴佑白那里听说的,“裴家军”,听起来就更暗藏玄机了。
谋反吗……
有意思。
“那就反,我帮你。”
……
越知初愈发好奇和怀疑起,那个看起来明辨是非,却绝对算不上“忠君为国”的裴指挥使。
他是北虞的裴家人,还是……西晟的?
他和姬洛安,又会是什么关系?
见越知初沉默了下来,一直在旁倾听的仲灵忽然开口:“小姐,洛王府守卫森严,你要去的话,不如等到深夜?我陪你去。”
伯杰也跟着点头:“是啊小姐,我们在此蹲守了一阵子,王府外当值的戍兵每半个时辰就会轮换一批,白日里,怕是没有好时机。”
越知初听着听着,忽然想到:“那这里……这座乔府?”
这是什么地方,又为何确保安全,她先前竟然未曾听闻。
伯杰笑了笑:“小姐放心,此处非常安全,这是我们蚁部的大人物——京城富商乔家的宅子。”
仲灵跟着道:“乔家早几年,为了响应朝廷鼓励商贾全国行商的御诏,如今都散步在天下六府经商,只有年节时才会回来团聚,现下宅子正好空着,只是外人不知。”
“蚁部?”越知初微微诧异,“蚁部……还有这样的大人物?”
仲灵忽然爽朗大笑:“那还得感谢我们神秘的大当家呢,乔家的老太爷加入蚁部的时候,还是街边的一个乞儿。若非大当家和‘虫’给了条活路,哪有他们乔家如今的家业啊。”
越知初瞧着仲灵那自豪又骄傲的神情,忍不住扑哧一笑:“就你嘴贫。”
“嘿嘿。”仲灵挠了挠头,又凑近了一点:“我说真的,小姐,咱今夜就潜入那洛王府,一探究竟?”
越知初只想了须臾,便笑着伸手弹了一下仲灵的额头:“好,就辛苦我们仲灵陪我了。”
“咳咳咳……”
江遇好像被茶水呛到了。
越知初有些担忧地望过去:“小遇?”
江遇立刻平静地低下头:“我没事,小姐放心,今夜你们回来之前,我会查清洛王的底细。”
越知初只好顺着他的话说:“好,有劳。”
她眼下需要捋一捋的线索有些多,无论是洛王府、云赫镖局还是城门守卫……这座承天府,毕竟与她前世路过的时候,大不相同了。
于是,她也就一时没有看见,江遇匆匆擦过口角的衣袖边沿上,那骇人的血迹。
只是一想起云赫镖局,她又忽然提醒几人:“哦对了,最近……要是万一有需要的时候,记得称呼我,钱知。”
“钱?”仲灵眨了眨眼,“小姐又和哪个钱家扯上关系了?”
她淡淡摇头:“只是谨防万一。总之你们记一下,别露馅就行。”
“好,那我……钱仲灵,诶,倒还算顺口。”
仲灵从善如流,很快就复述起了他的“新名字”。
伯杰也跟着点头:“钱伯杰。”
只有江遇没说话。
越知初又看了江遇一眼。
她和他们分别了一段日子,这段日子里,她在怀临府也算经历了不少事情,甚至可以说,遭遇了一些险境。
她本来有不少话想对他们说,也有不少惦念和寂寞,想在重逢时与他们把酒相言。
可,见到江遇之后……
她总觉得,江遇有些不一样了。
和从前,和更早的时候,都不一样……
只是,她要做的事已经箭在弦上,比起找到师父,为卢真珠鸣冤,救出白芝,推翻姬氏……
她要做的事太多,却似乎,唯独暂时腾不出心力,去关切算是被她一手带大的江遇了。
夜幕很快就降临了,这期间,越知初甚至还睡了一觉。
睡得很好。
她醒来时天已经黑了,这才在心底暗讽自己,怎么会睡得如此没有防备,这还真算得上破天荒了。
但细细回想,她好像真的已经,记不清自己有多少日子,一直都在……赶路,杀人,救人。
仿佛,是有很久没安心睡下了。
仲灵已经换好了夜行衣,甚至脸上都蒙了黑布。
越知初震惊地看了好半晌,才好不容易适应了他的新装扮,略有些迟钝地问:“你……能穿夜行衣了?”
怕黑。
怕火。
……
那在池家马场,受尽苦难终于活下来的池家兄弟,似乎都和从前大不相同了。
仲灵拉下脸上的黑布,对她粲然一笑:“小姐,好看吗?我觉得我穿夜行衣,还挺威风的!早知道以前就穿了。”
越知初心里一软,认真地笑道:“好看。我们仲灵,本来就好看,穿什么都好看。”
她都记不清了……
八年?多少个日夜……她见到的池家兄弟,永远是一身白,从头到脚。
如今,他们也能尽情穿想穿的衣服,不计较颜色款式,也能坦然地在铜镜前,照上一照了。
年纪轻轻的他们,终于有了该有的洒脱样子。
谁说不好看呢。
在她眼里,在她心里,他们从来都是初见时那样,最坚毅的样子。
仲灵被她闪烁的眸光看着,又听了她直白的夸赞,忽然有些羞涩,脸上微微一红,低下头蒙好黑布,又关切道:“小姐饿吗?要不要吃点再走?”
越知初看了看他,还有站在一旁正端着碗的伯杰——看起来,他们也刚吃完不久。
但她还是不答反问道:“江遇呢?”
“江遇说,金花使者有重要消息来报,为保稳妥,他们约在北街的一处商行会面了。”
伯杰答得很快,同时扬了扬手里的碗:“仲灵已经吃过了,我今天做了炒茄子,小姐要尝尝吗?”
“你做的?”
越知初跨前两步,朝他手里的碗张望。
虽然,仲灵在坠叶的时候,曾经对她夸下海口,要把厨艺练得不输周运。
可伯杰怎么也做上饭了?她可真有点期待呢。
伯杰憨憨一笑,腼腆地将手里的碗往前递了递,好让越知初看得清楚:“我……我和仲灵打赌呢,看我俩谁的厨艺能先得到小姐的认可。”
“他耍赖!明知我今夜要陪小姐出去,他故意抢先我一步就做了饭!小姐,你只当充饥了,吃完先别评价,等我明日给你做了,你再一起评!”
听到亲哥直接把二人的秘密全都吐露出来了,池仲灵也不服气地嗷嗷嚷了起来。
越知初已经看清了碗里那油亮的茄子,至少只看外表的话,菜色还是相当诱.人的。
她笑着点头,算是答应了仲灵:“好好好。我只吃,不说。”
随即,看向吃伯杰:“给我盛饭。”
在池伯杰开心地转头去盛饭的时候,又冲着他背影喊:“要盛满!”
……也罢。
洛王府又不会跑。
但她的兄弟手足,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样开怀期待过。
事已至此,先吃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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