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出那表示同意的朱砂点后,永璋感觉自己的一部分似乎死去了,另一部分则变得异常冰冷和清醒。道德挣扎带来的痛苦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冷酷的算计和执行力。他仿佛成了一条蛰伏在暗处的毒蛇,耐心地等待着最佳时机,准备发出致命一击。
舒妃的指令是“选择合适的时机”。这意味着不能急躁,必须等待一个能最大化利用永璜性格弱点、并能自然引爆矛盾的局面。
永璋一边继续高效地处理兵部事务,巩固皇帝的信任和同僚的认可,一边将部分注意力悄然转移到了永璜身上。他通过兵部文书往来、宫中耳目以及和永琪偶尔天真烂漫的闲聊(孩子有时能听到大人不注意的琐碎信息),细致地收集着关于永璜的一切动向。
他了解到,永璜因西北平叛之功完全归于永璋(至少在他看来如此)而愈发愤懑不平,在户部观政时屡屡与上官发生争执,抱怨差事琐碎无用,流露出对军功的渴望和对现状的极度不满。他甚至私下对几个拥护他的小宗室子弟抱怨皇帝偏心,言语间已渐失臣子之分寸。
这些信息让永璋意识到,永璜内心的火山已濒临爆发,只需要一个合适的导火索。
同时,永璋也在 identifying 舒妃所说的“阻路之石”。除了永璜本人,还有谁?是那些在兵部对他这位“空降”皇子抱有敌意、时常阳奉阴违的守旧官员?还是某些同样嫉妒他得宠、可能在未来构成威胁的年轻兄弟?甚至是……后宫中对永璋母子的崛起感到不安的某些势力?
永璋的目光变得越发锐利。他开始在心中默默罗列名单,评估每个人的威胁程度和可利用的价值。
“毒饵”又该是什么?必须是永璜绝对无法抗拒,一旦咬钩就必然失控的东西。这东西必须能精准地刺激到他最敏感脆弱的那根神经——他对军功的渴望、对永璋的嫉妒、以及对自身地位不保的恐惧。
永璋想到了西北。虽然大规模战事已平,但边疆从未真正太平,小规模的摩擦、对残余叛匪的清剿、以及对新附部落的震慑工作仍在持续。这些行动规模不大,但若运作得当,依然是可以获取军功的机会。
一个计划逐渐在他脑中成形。
时机选择在一次小型的御前会议之后。皇帝心情似乎不错,提及西北驻防将军奏报,近期需派一员干员,押送一批重要的军械补给前往前线,并巡视几个新设的卡伦(哨所),督查防务,为期约两月。此事有一定风险,但也无疑是接触军务、捞取资历的好机会。
永璋注意到,永璜在听到“军械”、“巡视”、“督查防务”这几个词时,眼睛明显亮了一下,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永璋垂着眼睑,心中冷笑:就是现在。
会后,众人散去。永璋刻意放缓脚步,与一位同他关系尚可、但又与永璜阵营略有往来的兵部郎中“闲聊”。
他状似无意地感叹道:“……西北真是多事之秋啊。刚平了大乱,这些输送巡视的差事,看着不起眼,实则紧要又凶险。听说路上并不太平,时有小股马匪出没。此番押送的又多是新式火器,若是出了岔子,或是巡视不力致使防务松懈,让叛匪余孽钻了空子,那责任可就……”
他话说得含糊,点到即止,却恰好能被不远处竖着耳朵的永璜听个大概。尤其强调了“新式火器”、“责任重大”以及“出事后果严重”。
那郎中附和了几句,便告辞了。
永璋仿佛什么都没发生,径直离开。
但他知道,“毒饵”已经悄无声息地抛下了。
他故意在永璜面前强调了这份差事的“重要性”(能满足永璜对军功的渴望)和“危险性”(一旦出事后果严重,能激发永璜“我能做好”的赌徒心理以及“绝不能让永璋再得功劳”的嫉恨)。
接下来,他需要等待永璜自己上钩,并主动去争取这个差事。而他,则需要在暗中确保这个差事最终落到永璜头上——这并不难,只需在皇帝询问意见时,委婉表示“大哥近日似于户部差事有所倦怠,或可换此实务历练一二,以示皇阿玛公允”,便能巧妙地将永璜推出去。
一旦永璜接手这份差事,那“毒饵”便算正式埋下。漫长的押送路线,复杂的地方势力,潜在的匪患,以及永璜自身急躁冒进、又极度渴望证明自己的心态……到处都是可以做文章的地方。
永璋的眼神冰冷如霜。
他甚至已经开始构思,如何在永璜“出事”之后,顺势将那些“阻路之石”也牵扯进去——比如,推荐永璜接受此差的官员是否考察不周?沿途提供补给的地方官是否配合不力?朝中是否有大臣曾对永璜的能力提出过质疑,却未被重视?
一切,都在冷静而残酷的算计之中。
他不再犹豫,不再愧疚。
既然选择了这条路,那就要走得彻底,走得精准。
伺机而动的毒蛇,已然张开了口,露出了淬毒的獠牙。
只待猎物,自己走入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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