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璋抛下的“毒饵”,如同投入饥渴鱼群中的一点腥味,精准地触动了永璜最敏感的神经。
正如永璋所料,永璜几乎立刻上钩。押送军械、巡视边防!虽然不是正面战场厮杀,但也是实实在在的军务,能离开枯燥的户部,前往西北,接触军队,这正是他梦寐以求的机会!更何况,此事关乎新式火器,责任重大,一旦圆满成功,必是大功一件,足以压下永璋近来所有的风头!
至于风险?永璜自动过滤了永璋话语中暗示的危险,满脑子都是建功立业的憧憬和压倒永璋的渴望。他自负勇武(至少他认为自己比永璋那个书呆子强得多),认为些许马匪和边防琐事,根本难不倒他。
次日,乾隆再次召集小型会议,商讨押运人选。几位大臣提出了几个稳妥的老成将领或中级官员的名字。
就在皇帝沉吟之际,永璜迫不及待地出列,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因激动而有些发颤:“皇阿玛!儿臣愿往!”
众人目光瞬间聚焦在他身上。乾隆也有些意外:“永璜?你……愿负责此次押运巡视?”
“是!”永璜抬起头,脸上带着急切和自信,“儿臣近日苦读兵书,深知边防无小事!此次押送新式火器,更是关乎西北安定!儿臣虽不才,愿以此事历练己身,为皇阿玛分忧!定当恪尽职守,确保军械万无一失,边防稳固!恳请皇阿玛给儿臣这个机会!”
他一番话说得冠冕堂皇,将自己包装成一个勇于任事、为国分忧的孝子贤臣。
乾隆看着跪在地上的长子,眼神复杂。他何尝不知永璜近日心浮气躁,与永璋较劲的心思几乎写在脸上。但永璜主动请缨,态度恳切,又涉及军务,他若直接驳回,未免打击其积极性,也显得厚此薄彼。
他目光扫向一旁垂手而立的永璋:“永璋,你以为如何?”
这是关键的节点。永璋心中冷笑,面上却露出恰到好处的沉吟和一丝为兄长考量的担忧:“回皇阿玛,大哥勇毅果敢,主动请缨为国效力,儿臣钦佩。只是……此次差事路途遥远,情况复杂,听闻沿途并不十分太平……大哥虽熟读兵书,然毕竟少有实务经验,儿臣是怕……”
他这话看似担心,实则句句都在戳乾隆的顾虑点(经验不足、路途危险),更是暗中刺激永璜。
果然,永璜立刻急了,打断永璋的话:“三弟不必担心!为兄虽不如你精通则例,但弓马骑射自信不输于人!些许险阻,正好磨砺!莫非三弟觉得为兄不堪此任?”他将矛头直接引向了永璋,语气中充满挑衅。
永璋立刻惶恐低头:“大哥言重了!儿臣绝无此意!只是……”
“好了。”乾隆打断了两人的言语机锋。他看着永璜那副急不可耐、又对永璋充满敌意的样子,心中暗自摇头,但最终还是做了决定:“既然永璜有此决心,便由你去吧。朕会给你派一队精锐护军。记住,此行非同小可,一切以稳妥为上,遇事多与随行将领商议,不可莽撞行事!”
他还是给了永璜机会,但也给出了警告。
永璜大喜过望,重重叩首:“儿臣领旨!谢皇阿玛信任!定不辱命!”他起身时,得意地瞥了永璋一眼,仿佛已经赢得了胜利。
永璋垂着眼睑,面无表情,心中却冰冷一片:鱼儿,咬钩了。
会议散去,永璋故意落后几步。李侍尧走到他身边,低声道:“三阿哥,大阿哥他……此事是否有些欠妥?”连李侍尧都看出了永璜并非最合适的人选。
永璋叹了口气,语气无奈又带着一丝忧虑:“李大人,皇阿玛已有决断,我等臣子唯有尽力辅佐。但愿大哥此行一切顺利吧。只是……还望兵部在拟定行程路线、交接文书时,务必更加细致周全,将所有可能的风险和应对之策都列明,供大哥参考,以免……唉。”
他这番话,听在李侍尧耳中,完全是顾全大局、为兄长着想的体现,顿时对永璋的胸襟又高看了一眼:“阿哥放心,下官省得,定会办得妥帖。”
永璋点点头,不再多言。
他知道,李侍尧的“妥帖”意味着更繁琐的规章和文书,这对于心高气傲、急于求成的永璜来说,本身就可能成为一种刺激和负担。
后续的准备工作,永璋“恪尽职守”地参与其中。他“一丝不苟”地核对每一项流程,“不厌其烦”地提醒各种注意事项,提供的路线图和建议的巡查点“详尽”到了近乎苛刻的地步。所有这些,在永璜看来,都是永璋在故意刁难他、看低他的能力,心中的怒火和证明自己的**愈发炽烈。
出发那日,永璜意气风发,仿佛不是去执行一项艰苦的差事,而是去奔赴一场荣耀的盛宴。他甚至没有多看永璋一眼,便带着队伍浩浩荡荡地离开了京城。
永璋站在城楼上,望着远去的烟尘,眼神幽深如古井。
陷阱已经布下,毒饵已然吞下。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耐心等待。
等待永璜在压力、嫉妒和自身性格缺陷的驱动下,一步步走向疯狂,走向毁灭。
并在这个过程中,替他清除掉那些潜在的“石头”。
一场针对亲兄弟的冷酷谋杀,以最冠冕堂皇的方式,拉开了序幕。
风暴,已然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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