驿馆的火终究被扑灭,只余下焦黑的梁柱和呛人的烟味。冯诞立于废墟前的庭院中,玄色氅衣下摆沾满了泥泞与干涸的血迹,臂上包扎的白布渗出点点暗红。
石烈指挥着玄鳞卫清理现场,清点伤亡,押解俘虏。昨夜一战,玄鳞卫折损七人,伤者十余,来袭死士除当场格杀外,生擒五人,皆重伤濒危。
“大人,王珪已弃城逃亡,方向应是潞州。”石烈沉声汇报,甲胄上的寒霜未消,“末将已派精骑追击,并传令沿途关卡拦截。”
冯诞点了点头,目光扫过庭院中一字排开的玄鳞卫遗体,覆盖着白布,寂静无声。他缓步走过去,在每一具遗体前微微驻足,然后看向那些被缚跪地、浑身血污的死士俘虏。
“撬开他们的嘴。”冯诞的声音不大,却带着寒意,“我要知道,王珪在太原,还有多少暗桩,与潞州的那人,又是何种勾连。”
“是!”石烈领命,挥手让人将俘虏拖下去。玄鳞卫自有让人开口的手段。
冯诞转身,不再看那片狼藉,对随行的太原郡丞道:“即刻起,太原郡务,由你暂代。郡衙所有官吏,无令不得擅离,候审。凡与赵德彰、王珪往来密切者,自行到案交代,尚可酌情;若待本使查实,罪加一等。”
那郡丞早已面如土色,闻言噗通跪倒:“下官……下官遵命!定当竭尽全力,辅佐大人!”
冯诞不再多言,抬步向驿馆内暂且完好的东厢房走去。燕七沉默地跟上,他肩头的箭伤连粗略包扎都未曾,行动间却依旧沉稳。
进入厢房,隔绝了外面的血腥与混乱,冯诞的一丝疲惫爬上眉梢。他走到盆架前,就着冰冷的残水,慢慢清洗脸上和手上的血污。水冰冷的刺骨,激得他微微一颤。镜中映出的少年,面容依旧清俊,眼神却已不同昨日。
“大人,您的伤……”燕七递上干净的布巾。
“无碍,你先下去巴扎罢。”冯诞打断他,擦干手,目光落在被搁在案上的破岳刀上。刀已擦拭干净,冷硬的线条在晨光中泛着幽光,唯有一丝极淡的血痕渗入鲨皮鞘的纹理,难以彻底清除。
他伸出手,指尖即将触到刀鞘时,却停顿了一下。昨夜刀锋割开血肉的触感,死者滚烫的血液溅上皮肤的粘腻,仿佛还残留着。
燕七进来了。
“燕七,”他忽然开口,声音有些低,“我杀了人。”
燕七沉默一瞬,道:“大人是为自保,亦是肃清奸佞。”
冯诞缓缓握紧手指,收回手:“我知道。”他转身,望向窗外,庭院中玄鳞卫正在收敛同泽的遗体,“只是……感觉不同。”与下令铡杀赵德彰不同……
“王珪逃往潞州,潞州那人必不会轻易交人。”冯诞收敛心神,语气恢复冷静,“并州官场,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陛下……陛下若知此处情形……”
他话音未落,门外传来急促脚步声,一名玄鳞卫在外禀报:“大人!平城有密使到!言陛下已离京,正往……正往北苑行围而来!”
北苑行围?
冯诞猛地转身,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惊愕。
他快步走到门前,拉开房门:“密使何在?”
“正在前厅等候。”
冯诞立刻向前厅走去。燕七紧随其后,低声道:“陛下亲至,并州局势恐生大变。”
冯诞脚步未停,心中却是波澜翻涌。元宏来了。在他遇刺、王珪逃亡、并州乱局刚显端倪的时刻,他竟然亲自来了!
想到那份刻意轻描淡写的急报,冯诞心头莫名一紧。
前厅中,来自平城的密使风尘仆仆,见到冯诞,立刻单膝跪地,双手呈上一封火漆密信:“冯大人,陛下口谕之外,另有密信在此!”
冯诞接过信,指尖触及那火漆,心跳竟漏了一拍。他挥退旁人,只留燕七在侧,迅速拆开。
信上只有一行字,是元宏亲笔,笔锋凌厉,力透纸背,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稳住并州,待朕至。王珪及其党羽,一个不留。”
冯诞捏着信纸,久久不语。窗外,天色大亮,雪后初霁的阳光照在未融的积雪上,反射出刺目的光。
他缓缓将信纸凑近烛火,看着火焰将其吞噬,化为灰烬。
“传令下去,”冯诞转身,对燕七和等候在外的石烈道,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清冷,“全力清剿王珪在太原余党,控制四门,严密排查。所有与王珪、赵德彰案有涉之官吏,一律收监待审。”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一字一句道:“准备迎驾。”
并州的天,要变了。
今天去了北海,感觉每一年的感受都不一样呢
祝各位国庆快乐呀[亲亲][亲亲]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5章 离京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