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易穿着沉重的孝服,跪在灵前,听着外面的哭喊声,只觉得浑身发冷。父皇走得很突然,临终前拉着他的手,断断续续地说:“易儿,守住……守住楚国……信余安……”
信余安。父皇到死都知道,他最信任的人,是陈余安。
可朝堂上的暗流,比他想象的更汹涌。三皇叔联合了几位老臣,以他“体弱多病,恐难承大统”为由,要求另择新君。那天在朝堂上,楚易咳得几乎站不住,三皇叔的声音像淬了毒的冰锥:“太子殿下连朝会都撑不完,如何能担起万邦黎民?依老臣看,不如禅位于贤能……”
“贤能?”
冰冷的声音打断了他,陈余安一身戎装,带着边关的风尘,大步走进大殿。他刚从前线赶回来,甲胄上还沾着未干的血迹,腰间的佩剑嗡鸣作响,吓得几位老臣脸色发白。
“三皇叔口中的贤能,是指勾结外戚、私通敌国的自己吗?”陈余安将一叠卷宗摔在地上,里面的书信散落出来,“这是属下在您府中搜出的,与北狄往来的密信,陛下要不要过目?”
三皇叔脸色骤变,指着他:“你……你血口喷人!”
“是不是血口喷人,审一审便知。”陈余安看向楚易,眼神坚定,“太子殿下,臣请旨,彻查三皇叔通敌一案!”
楚易看着他,看着他身后站着的禁军统领,看着那些曾依附三皇叔的大臣们瞬间变了脸色,忽然明白了。陈余安早就布好了局,从他察觉三皇叔异动的那一刻起,就在为他铺路。
他点了点头,声音因咳嗽而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准奏。”
那一天,宫墙内血流成河。三皇叔被打入天牢,牵连者多达数十人,陈余安提着剑,亲自守在天牢外,一夜未眠。楚易站在紫宸殿的台阶上,看着天边泛起鱼肚白,忽然觉得,这龙椅,比他想象的更冷。
登基大典定在三个月后。楚易的身体越发虚弱,太医说他是忧思过度,开了再多的药也无济于事。陈余安几乎每天都来东宫,有时是送来边关的战报,有时只是沉默地坐在他身边,看他批阅奏折。
“余安,”一天夜里,楚易放下笔,看着窗外的月光,“你说,我能当好这个皇帝吗?”
陈余安走到他身边,替他披上披风:“能。”
“可我连自己都护不住。”楚易笑了笑,带着自嘲,“若不是你,我现在早已是阶下囚。”
“我护你,天经地义。”陈余安的声音低沉,“从五岁那年给你糖开始,就没想过要停。”
楚易的心猛地一颤,他抬起头,撞进陈余安深邃的眼眸里。那里面有他熟悉的宠溺,还有一种更深沉、更炽热的东西,让他不敢直视。
“余安,”他别过脸,“你该找个好姑娘,成家立业了。”
陈余安沉默了很久,久到楚易以为他不会回答,才听见他说:“我心里有人了。”
楚易的指尖一颤,墨滴落在明黄的奏折上,晕开一小片污渍。他不敢问是谁,只能装作平静:“那……挺好。”
“是挺好,”陈余安看着他,语气带着点无奈,“就是那人太犟,揣着明白装糊涂。”
楚易的心跳得像要炸开,他猛地站起身,却因为动作太急,一阵头晕目眩,直直地向后倒去。陈余安眼疾手快地扶住他,将他紧紧抱在怀里。
“楚易,”陈余安的声音贴着他的耳廓,带着滚烫的温度,“别再推开我了,好不好?”
他的怀抱很暖,带着让人安心的气息。楚易闭上眼,感受着他有力的心跳,几乎要溺毙在这片刻的温柔里。可他不能,他是即将登基的皇帝,他的肩上扛着万里江山,他不能有软肋,更不能让陈余安成为他的软肋。
他用力推开陈余安,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放肆!朕是太子,你是臣子,岂能如此无礼!”
陈余安的手僵在半空,眼神一点点冷下去。他看着楚易苍白的脸,看着他眼底深藏的挣扎,忽然笑了,笑得有些悲凉:“是,臣放肆了。”
说完,他转身离开,披风扫过地面,带起一阵寒风。
楚易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再也支撑不住,跌坐在地上。他捂住脸,压抑的哭声从指缝里漏出来,像受伤的小兽。
陈余安,对不起。
我不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我是怕,怕这江山负了你,怕这命数负了我,更怕……我们终究是殊途同归。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