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是何人,立即给朕滚出来!”
裴昭彦的声音裹着寒气,比寒潭的水更刺骨。
云晚意知道躲不过,只能攥紧颤抖的指尖,缓缓从假山后走出来,垂着头屈膝行礼:“臣女……参见陛下,参见公主。”
昭阳公主的身影也出现在裴昭彦身后,鬓发微乱,却依旧端着公主的骄矜,只是眼神里藏着几分慌乱:“是你?云晚意?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刻意加重了语气,像是想把“撞破秘密”的罪名扣在云晚意头上。
裴昭彦盯着她那张清冷如画的面容,目光锐利得像要穿透她的衣衫:“你看到了多少?”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云晚意甚至能感觉到,他指尖的龙纹玉带正随着呼吸轻轻晃动,每一下都像敲在她的心尖上。
她不敢抬头,只能将头埋得更低:“臣女……臣女只是迷路至此,刚到此处便听见动静,尚未看清……”
话没说完,手腕突然被裴昭彦攥住,他的力道极大,和那日云清姿攥她时的疼截然不同。这疼里裹着杀意,让她瞬间明白,今日之事,若不能让他放心,她恐怕走不出这后花园了。
可是,这又何尝不是她出宫的良机呢?
云晚意挣脱开裴昭彦的束缚,反正横竖都是死,不如在死前拉个垫背的。
她既然撞破了裴昭彦的“好事”,只要她能逃出宫去,必定将此丑闻宣扬得人尽皆知,这等畜生行径,他还有何资格坐在龙椅上不起来。
“皇上这是想杀人灭口吗?”
云晚意将自己隐藏的真实性子全都展露出来,越是行事规矩,小心翼翼,反而让人觉得自己好欺负,即便对方是可以掌控她生死的帝王。
裴昭彦冷笑出声,眼底倒是浮现出一丝意外之色,原以为眼前之人胆小怕事,每次进宫皆表现得唯唯诺诺,不承想真实面目是这般。
“看来云小姐之前都是在跟朕演戏,总是装作一副谨小慎微的模样,让人忍不住怜惜。”
“皇上有句话说错了,臣女之前谨小慎微并非演戏,不过是不想徒增事端罢了。可即便如此,皇上不也没打算放过我吗?”
云晚意言辞间不卑不亢,眼神中透着一抹坚定,在目光落及庆阳公主身上时,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鄙夷。
如若她是被迫的,自己还能高看她一眼,可凭着方才她那银铃般的笑声,可见其是心甘情愿的沉沦,所以也没什么好可惜的。
不自尊不自爱,还妄想别人给予同等的尊重,这怎么可能?
裴昭彦上前一步,单手桎梏住云晚意的脖子,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龙纹玉带的冰凉触感贴上她的下颌。
他俯身时,带着龙涎香的气息裹挟着杀意,几乎要将她的呼吸碾碎:“伶牙俐齿,倒让朕刮目相看。可你忘了,这宫墙之内,朕要谁死,谁便活不过三更。”
云晚意的脖颈被勒得生疼,却偏要迎着他的目光抬起头,唇角勾起一抹带着血意的笑:“陛下自然能杀了臣女,可这后花园的动静,方才未必没有宫人听见。臣女死了,明日京中便会传遍,陛下与自己的妹妹在御花园私会,为掩丑闻杀了云家小姐。”
你敢威胁朕?”裴昭彦的指尖又收紧几分,眼中翻涌的戾气几乎要溢出来。
庆阳公主在一旁看得脸色发白,此刻终于忍不住上前拽住他的衣袖,声音带着哭腔:“皇兄,别杀她!她若死了,这事才真的瞒不住了!不如……不如将她禁足在宫里,让她永远不能出去!”
“闭嘴,朕不放她出宫,她如何能将此消息传递出去。”
云晚意听着这话,反而笑出声,哪怕脖颈间的力道让她咳得眼泪直流:“禁足?公主倒是打得好算盘。可陛下觉得,一个知道你兄妹丑事的人,留在身边,就不怕哪天我拼了这条命,把你们的脸皮都撕下来?”
裴昭彦的眼神骤然变得阴鸷,他盯着云晚意眼底那抹不肯屈服的光,手指缓缓松开些许,却依旧扣着她的下颌,语气冷得像冰:“你倒有几分胆识。不过,你以为用‘宣扬出去’就能要挟朕?云家如今全靠朕的恩典才能立足,你若敢胡来,朕先让你云家满门,为你今日的‘胆识’陪葬。”
这话像一把重锤,砸在云晚意的心上。她攥紧了手,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指尖的颤抖泄露了她的慌乱,她不怕死,却不能连累整个云家。
裴昭彦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看来你还不算蠢。朕给你两个选择:要么,乖乖留在朕身边,做朕的人,从此忘了今日所见,云家依旧能享荣华富贵。要么,现在就死在这里,让你云家跟着你一起倒霉,你觉得你应当选择哪一个?
云晚意抬起头,看着裴昭彦那张令人作呕的脸,又看向庆阳公主躲在他身后,眼中满是得意的模样,心底的恨意一点点翻涌上来。
她知道,自己没有选择的余地,可让她屈从于这样的人,她做不到。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伴随着太监的高喊:“皇后娘娘驾到。”
裴昭彦的脸色瞬间变了,他猛地松开云晚意,眼神锐利地扫过她:“今日之事,不准说出去半个字!否则,后果你清楚!”
说着,他迅速整理了一下衣袍,又示意庆阳公主站远些,摆出一副君臣相见的模样。
云晚意踉跄着后退两步,捂着发疼的脖颈,看着裴昭彦瞬间切换的脸色,眼底闪过一丝冷意。皇后娘娘的到来,或许这又是她的一个机会。
裴昭彦之所以还能坐在这皇位之上,一半以上的功劳全在皇后娘娘,若非皇后娘娘的母家手握兵权倾力扶持,当年那场夺嫡之争,他根本没资格走到最后。
也正因如此,裴昭彦对皇后向来多有忌惮,表面上敬重有加,实则处处提防,却又不敢轻易得罪。
即使裴昭彦的上位史极为不光彩,但最终的胜利者确实是他。
皇后的仪仗很快到了近前,明黄色的凤轿落下,身着绣金凤袍的皇后款步走出,鬓边的东珠步摇随着动作轻轻晃动,目光扫过在场三人时,带着不怒自威的气场。
她先是看向裴昭彦,微微屈膝行礼:“臣妾参见陛下。”
随后目光落在云晚意身上,见她脖颈微红,神色狼狈,又瞥了眼站在一旁鬓发仍有些凌乱的庆阳公主,眼底闪过一丝了然,却并未点破,只淡淡开口:“陛下与云小姐在此处闲谈?臣妾方才听闻御花园有动静,担心出了什么事,便过来看看。只是,庆阳公主为何也在此?”
裴昭彦脸上立刻堆起温和的笑意,上前扶住皇后的手,语气亲昵:“不过是偶遇云小姐,与她聊了几句家常,皇后不必担心。”
说着,他不动声色地给庆阳公主使了个眼色。
庆阳公主连忙上前,勉强挤出笑容:“是啊皇嫂,方才我与皇兄正散步,恰巧碰到云小姐,便多说了几句。”
皇后的目光在云晚意的脖颈上停顿了一瞬,随即转向裴昭彦,语气依旧平和:“既然是偶遇,那便好。只是云小姐瞧着似有些不适,不如让宫人送她去偏殿歇息片刻?”
云晚意心中一动,知道皇后这是在给自己台阶,也是在试探。她立刻顺着话茬屈膝行礼:“多谢皇后娘娘关怀,臣女方才不小心崴了脚,倒让娘娘担心了。”
裴昭彦见状,也只能点头:“既如此,便让宫人送云小姐去偏殿歇息。”他眼底闪过一丝警惕,又补充道,“好好照看云小姐,别让她到处走动。”
宫人连忙应下,上前搀扶云晚意。云晚意在被搀扶着转身时,悄悄抬眼看向皇后,恰好对上皇后投来的目光。那目光里没有同情,只有一丝复杂的审视,仿佛在评估她是否值得拉拢。
云晚意心中明白,皇后定是看出了端倪。裴昭彦忌惮镇国公府,皇后又何尝不忌惮裴昭彦与庆阳公主的亲近?
或许,皇后的出现,真的能让她在这深宫绝境中,找到一条新的生路。
她被宫人扶着往外走,路过庆阳公主身边时,故意放慢了脚步,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轻声说:“公主今日的笑声,倒是格外悦耳。只是不知,若让世人都知晓你的所作所为,你在这后宫可还有生存的希望?”
庆阳公主的脸色霎时血色褪尽,指尖慌乱地朝云晚意的衣袖抓去,却被她侧身巧妙避开。
云晚意连眼尾都未扫她一下,跟着宫人一步步走向偏殿,背影挺得笔直。她知道,这场博弈,才刚刚开始。
待她回到昭华殿时,云清姿早已端坐在窗边的梨花木椅上,手边的茶盏还冒着袅袅热气,显然已等候许久。
见她进来,云清姿放下茶盏,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语气带着几分试探:“姐姐这一出去便是许久,莫不是也去后花园赏那新开的牡丹了?”
云晚意抬手理了理微乱的衣襟,目光冷冽地落在云清姿脸上,没有半分绕弯子的意思,直接开口道:“后花园的‘景致’确实特别,看来方才那一出好戏,是妹妹特意引我去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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