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隐真出了门,挤过人群时撞到了一人,那人手中的酒杯滑落,酒水溅湿了他的衣袖。他目光扫过衣袖上的湿痕,并未在意,也未停步,身影很快消失在门口。
那被撞之人正是想寻机会给季隐真敬酒的小淑。她正要上前之时,霍行知突发变故,她也不好过去。
季隐真撞到了她,她心中窃喜,面上又故作矜持,已经准备回应季隐真对她的道歉了,却没想到季隐真看都没看她一眼。
——
霍行知洗干净了脸,漫无目的的走在大街上。
现在他该怎么办?回流明宫?还是回徐家?
除了有季隐真的地方,他哪里都不能去。
霍行知思即至此,心中一阵惆怅,抬头上望,一时感慨良多。
短短一个多月,他已经从现实生活,来到这个修真世界,又从虎口岭,转到了流明宫,认识了那么多人,做了那么多计谋,却还是时刻不能停歇,因为朝不保夕。
真是世事无常。
他一直觉得自己心中没有什么挂念,应该来去自如,但此刻,明月高悬,印在眼中,他脑海里还是浮现出了家人的模样。他分不清是触景生情,还是真的想家了。
风清月朗,夜阑人静,街道两边的灯下,逐渐只剩下了霍行知的身影。
初夏的夜晚,知了一刻不停歇的嘶哑地叫着。
子时一到,便有人陆续地将街上的灯火灭了,霍行知寻着光亮,走到了橘香镇最大的花楼外面,里面灯火如昼,欢声笑语,霍行知站在下面,听了一会儿,越发觉得自己无处可去,心中一烦,转身就走。
他刚转身,脑后便有一股劲风袭来。霍行知反手将来物接住,一瞬间心思百转,又无比坚定:不论是谁朝他丢东西,是几个人,还是几十个人,他一定要好好教训他们!
他向来物的方向扫去目光,黑压压的墙头上,季隐真顶着头乱糟糟的头发盘腿坐在上面,怀里放着一个竹篓,嘴里在嚼着什么东西。
霍行知心中一怔,张开手来,却是一颗红彤彤的荔枝。隔了这么远,似乎都能闻到荔枝的香甜。
季隐真道:“绕来绕去的做什么?来和我坐一起。”
霍行知刚在季隐真面前丢了脸,此刻非常不好意思,扭扭捏捏的翻到墙头上坐在季隐真身边,道:“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外面?”
季隐真望了他一眼,又抬了抬下巴,霍行知朝季隐真所示的方向看去。
花楼二层中,有一扇大开的窗户,里面坐着一群人喝酒说话,时不时传来一阵哄笑,中间有一众花枝招展的舞女表演,最后面坐着一排歌姬在奏乐。
霍行知勾了勾唇角,道:“你倒是会找地方,我怎么就没想到来这边看别人表演,比宅在家里可强多了。”
季隐真看了霍行知一眼,奇怪道:“这也是表演吗?好奇怪,从来没见过,黑灯瞎火的,我还以为在杀人呢。”
霍行知一惊,道:“杀人?”
他回头到处找了找,道:“在哪儿呢?”
季隐真一边吃荔枝一边给霍行知指向花楼灯火通明那间屋子的旁边,霍行知望了过去,里面漆黑一片,只开着半扇窗户,他们坐的这个位置正好可以看见里面有两个人拥在一起,身体在月光的照耀下忽明忽暗,做什么不言而喻了。
霍行知移开眼睛,忍不住整张脸红透了,有一瞬间觉得季隐真在编这些流氓话戏弄他,可转头季隐真却是一边看他一边吃荔枝,模样可谓是无害至极了。
季隐真朝他笑了笑,道:“你跑什么,可叫我好找。”
霍行知哼了一声,道:“你怎么把衣服换下了?”
季隐真道:“穿不习惯他们的东西,又要戴金子,又要戴银子,还要戴玉石宝石,碍手碍脚的,脸头上都要戴,也没什么好玩的,下次不去了。”
季隐真又道:“你喜欢什么样的?你要是喜欢那件衣服,我平常给你穿穿也倒可以。”
霍行知笑了笑,道:“我没什么喜欢不喜欢的,你爱怎么穿就怎么穿。”他说完,忍不住望了季隐真一眼,心中默默想,季隐真那样好看,这样也好看。
季隐真瞥了他一眼,道:“这果子你不吃一直握在手里做什么?其实上上火也很好啊,你想啊,你流完血就不上火了,那岂不是又可以吃荔枝了?”
霍行知噗嗤一声笑了,连道:“是,是,我怎么就没想到。”将荔枝拨开吃了。
二人便坐在墙头上一边听鼓乐,一边吃荔枝。
霍行知被季隐真三言两语抹去了心事,只觉得季隐真比荔枝甜美多了,是世上不可多得的宝物,脸上的笑容藏都藏不住。
季隐真装荔枝的竹篓见了底,哼了一声,一把将墙头上的荔枝皮还有竹篓都扫到街上。正巧此时路过一个行人,荔枝皮扫到了他的衣服,他顿时怒不可遏,抬头骂道:“瞎了眼的,谁允许你乱丢垃圾的?”
季隐真哼了一声,夺过霍行知手中的荔枝皮丢到了他的脸上。
那人大叫道:“你找死吗?!”两步来到墙下,伸手去扯季隐真的腿。
霍行知被季隐真如云流水的动作震惊呆了,尤其是季隐真把自己手里的皮夺去丢在别人脸上的时候,呆的都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季隐真站在了墙头上,道:“你来呀,你胖的跟头猪似的,跳得上来吗?”
霍行知震惊的捂住了嘴,怕遭殃也站了起来。
那人怒喝一声,往后退了两步,便要跳上来。
季隐真拉着霍行知跳下墙头,笑道:“快跑快跑。”
霍行知被季隐真拉着,一路火急火燎的跑回了徐家。
到了季隐真换衣服的那个院子前面,季隐真才停下脚步,笑得弯倒了腰。
霍行知原不觉得这是什么好笑的事,却见季隐真那么高兴,他也不由得为他露出笑脸。
霍行知道:“你真是惹人讨厌,别人又没惹你,你就去欺负人家。”
季隐真道:“哦?我欺负谁了,你倒说来我听听。”
两人相伴着往院子里走。
霍行知道:“马车旁那个人,还有刚刚那个人,你跟人家好好说说,不就没事了。”
季隐真道:“马车旁那个人啊,他老是用眼睛贼兮兮的偷看我,以为我不知道吗?哼,打的就是他。刚刚那个,我的荔枝皮碰到了他,我又不是故意的,他骂我瞎了眼,我当然要给他一点好看了。而且,好好说说又怎么样?不好好说又怎么样?我还不是好好的。”
霍行知心道:“你就算不是故意的,也不会给人家道歉。”
想了想,不禁笑道:“你这话说的倒是很对。”
季隐真道:“那当然了,我知道的很多呢,比如啊,要控制一个人,就要先虐待他,再去施舍他,虐待要多,施舍要少,那样子,那个人就会对你死心塌地。但我不一样,我有时候想虐待你,很多时候很想爱你。”他说完转过了身,对霍行知轻轻一笑,眉眼弯弯。
霍行知心中一动,不禁低下了头。
一阵清风徐徐吹来,树叶婆娑,院中的芍药花丛微微摆动,浓郁的花香在夜色中浮动。二人相伴,慢慢走在铺满月光的芍药□□上,夜阑人静,灯火阑珊。
霍行知脑中久久回荡着季隐真那句“很多时候,很想爱你”,越发的心醉神迷,情不由己,佯装不经意的说道:“今晚的芍药好香。”
他说出这句话之时,停下脚步,扭头看向季隐真。虽然假作不经意,可神情间却是情动非常,眼神痴迷。只要季隐真允许,他就低头去亲吻季隐真。
他虽然这么想着,可没有等季隐真肯不肯,头已然靠近了季隐真。
而季隐真根本不知道霍行知的柔肠百转,瞥了一眼身边的花,哼了一声,伸手扯断一枝花,拿在手里看了看,反手扔了,朗声道:“我看,也并不怎么样。”
霍行知翻了个白眼,把自己的头打了个圈顺势转了回来,刚刚升起的邪欲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季隐真看了霍行知一眼,见霍行知不主动说话了,于是道:“你真觉得这花很香吗?”
霍行知叹了口气,道:“多少还是有点香味的。”
季隐真哼了一声,伸手摘起了花,摘一朵扔一朵。
霍行知笑了笑,走到季隐真跟前,忽然伸手捧住季隐真的脸,在他唇上用力一吻,随后若无其事的走开了。
季隐真手中的花掉在了地上,良久之后,才反应过来,霍行知主动亲他了。
他摸了摸嘴唇,后知后觉的笑了一下。
他本来也不困,现在更精神了,在院子里走了几圈,偷摸去霍行知屋子外面看了几回,又去外面溜达了。
霍行知等季隐真走后才打开房门,叹了口气,去叫府里的下人准备热水洗澡。
霍行知泡在热水里,久未感到的舒畅,舒了一大口气,仰靠在浴桶边上。
他刚一放空,脑中就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季隐真,心中一阵躁动难忍,犹豫片刻,把手放进了水里。
季隐真跑去外面摘了一堆芍药花,准备送给霍行知。如果霍行知邀请自己留下来,那最好了。要是霍行知不说把自己留下来,自己也是要留下的。
季隐真推不开门,便走窗户。见窗户没有关严,一条缝露了出来。他附身向里面看,找了片刻,终于找到了霍行知的身影,却正看见霍行知在自渎抹身。季隐真脑袋嗡的响了一声,隐隐觉得不能看,又好奇的很,不知道霍行知在做什么,越看却觉得越热,心跳的也越来越快。
霍行知走出浴桶,水珠顺着他的身体哗啦啦撒了一地,季隐真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可霍行知刚出来就走进了他的视觉死角里面,他一阵气恼,正要推窗闯进去,又觉得自己浑身难受,又想见霍行知,又难受的很,不知道该怎么办,于是转身跑出徐家,绕着徐家跑了十几圈又回来了。
这次他直接闯进了霍行知的屋里,幸好霍行知刚刚倒水,已经将门栓拔了,不然季隐真非得弄坏一扇门不可。
霍行知奇怪问道:“你怎么了?”
季隐真关上了门,手里还抱着十几朵芍药花。
季隐真将花扔到桌子上,目光灼灼盯着霍行知。
霍行知走到桌边看了看,瞠目结舌。红的,黄的,绿的,蓝的,粉的,黑的,白的,金的,银的,还有杂色的,一种色一朵。
霍行知笑了笑,道:“难为你去找了这么多不同的花,别站着了,脱了衣服来睡觉吧。”
要是平时,季隐真就要得意了,而他现在琢磨着什么,走到霍行知身后,在霍行知后颈上吻了吻,道:“我刚刚去外面跑了好久,还是好热。”
霍行知回头看他,道:“你嫌热出去跑什么?”
季隐真笑道:“不知道,好开心。”
霍行知看他的样子,自己的心情也不禁好起来,笑道:“那你要洗澡吗?我去给你热水。”
季隐真摇摇头,凑近了霍行知,眼睛亮亮的,道:“你刚刚在做什么?”
霍行知一呆,道:“什么?”
季隐真用手比划了一下,道:“就这么摸来摸去的。”
霍行知不由得后退了两步,只感觉脸上一阵烧,强撑道:“什么意思……”
季隐真不依不饶的贴上来,握住霍行知的手晃了晃,撒娇道:“我也想让你摸一摸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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