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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案终

晨光刚漫过开封府的青砖黛瓦,檐角的露水顺着兽吻滴落,在青石板上洇开一小片湿痕。

陆景年踏着这清润的晨光走进开封府,值房里已飘出淡淡的茶香,杨知言正坐在案前翻看着卷宗,见他进来,抬手示意他坐下。

“陆评事,一大早来可是查到什么?”杨知言放下手中的茶盏,目光落在他略带倦色的脸上。昨日谢温韵投案一事,陆景年连夜整理了供词,此刻眼底还带着未消的红血丝。

陆景年躬身行礼,将供词副本递过去:“杨大人,谢温韵已自行投案,谢家与孙家的案子,她都认了。”

陆景年简略叙述了谢温韵的供词——替身计、纵火、杀人,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可指尖无意识收紧的动作,还是泄了内心的波澜。

杨知言慢慢翻看着供词,眉头渐渐蹙起。案几上的香炉里,檀香正丝丝缕缕往上飘,将他眼底的沉郁掩了几分:“谢温染替她死了?那谢夫人……”

“谢…”陆景年顿了顿,“柳氏还不知情。”陆景年并不想说这个,便直接换了话题,“现在只需找到谢温染的棺就能证明谢温韵说的都是真的,这案就能结了。”

杨知言看出了陆景年在回避,合上供词,指尖在封面上轻轻敲击,“嗯,但谢夫人那边,终究是要告知的,毕竟她是谢温染的生母。”

陆景年应了声“嗯”。

“我等会会让人去通知柳氏。”杨知言起身,走到窗边望了眼天色,“陆评事辛苦了,余下的程序交由开封府处理即可,你且回去歇着吧。”

“谢杨大人。”

陆景年行礼告辞,转身走出开封府时,晨光已热了几分,照在身上暖融融的,却驱不散心底那点沉郁。

陆景年走着走着,忽然想起苏铭——那桩案子里,苏铭这几日一直在为这桩案子操心,如今有了结果,该知会他一声。

这个时辰,苏铭会在哪里?陆景年想了想,苏府怕是最稳妥的去处。

马车停在苏府门前时,陆景年仰头望了眼朱漆大门,门旁的石狮子被晨光镀上一层金边,透着几分肃穆。

他抬脚往里走,目光不自觉地飘向府后——那里残留着一片焦黑的断壁残垣,正是苏家旧宅的遗址,断墙间立着一株老梅树,枝桠光秃秃的,却透着股倔强的生机。

记忆突然像决堤的水,涌得人猝不及防。

他想起第一次来苏府时,苏铭也是这样望着那株梅树,声音里带着追忆:“那是苏家旧宅,梅树还在,每年开得比从前更盛。”当时烛火摇曳,映着苏铭眼底的血丝,他攥着自己的肩膀,近乎失控地喊出“苏瑾年”三个字。

“我不是他。”陆景年那时咬着牙,挣开他的手,后背撞在榻沿上生疼,“苏将军还要我解释多少遍?”

苏铭却红着眼,忽然伸手攥住他的衣襟往自己这边拽,另一只手顺着他的腰线探去——他记得苏瑾年腰上有块胎记,可陆景年的皮肤光洁一片,连颗痣都没有。

青瓷笔洗摔在地上的脆响,至今还像在耳边炸着,碎瓷片散了一地,像苏铭那瞬间崩塌的希望。

“你是陆评事吧。”

一声轻唤将陆景年从回忆里拽出来,他转头,见是上次在苏府门口碰到的韩文博。

“找苏铭?”韩文博挑眉,笑意落在眼底,带着几分探究。

陆景年定了定神,颔首道:“嗯,谢家的案子有结果了,来告诉他一声。”

“那我带你进去吧。”

“不用报备吗”陆景年问。

韩文博带着他往里走,步子轻快。“不用了,这时候他该醒了。”

陆景年跟上他的脚步,穿过回廊时,闻到廊下盆栽里的兰草香,清清淡淡的,倒让人心神安宁了些。转过月亮门,便见正屋的门敞着,里面静悄悄的。

两人走进屋,都愣了愣。

苏铭趴在案头睡着了,半边脸埋在臂弯里,乌黑的长发散落在肩后,几缕垂落在卷宗上。案几上堆满了案卷,墨迹未干的笔还握在手里,笔尖悬在一张供词上,仿佛只是累极了,眯眼歇片刻。

“……”韩文博啧了声,压低声音,“你们这案子是熬了多少个通宵?能让他睡成这样。”

陆景年尴尬地笑了笑,刚想开口,就见韩文博冲他挤挤眼:“叫醒他的事就交给陆评事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话音未落,人已溜出了门,还体贴地带上了房门。

屋里顿时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陆景年走到案前,看着苏铭熟睡的模样——平日里总是带着几分疏离的眉眼,此刻在晨光里柔和了许多,长长的睫毛垂着,像停了只小憩的蝶。

他犹豫着,不知道该直接叫醒,还是让他再歇会儿。

片刻后,他终是抬手,想轻轻拍醒他。指尖刚要碰到苏铭的肩,对方却猛地睁开了眼,手快如闪电,一把攥住了他的手腕。

“?!”陆景年没防备,被这突如其来的力道拽得一个踉跄,身体往前倾去,还好另一只手及时撑住了案沿,才没撞上他。

饶是如此,两人的距离也近得惊人——他能闻到苏铭身上淡淡的墨香,混着点清苦的药味,呼吸拂过他的耳畔,带着温热的触感。

苏铭显然也没料到是他,眼底闪过一丝错愕,随即松开了手,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陆评事?”

陆景年迅速直起身,往后退了半步,耳廓有些发烫,他清了清嗓子,掩饰般地拿起案上的一份卷宗:“抱歉,扰了苏将军休息。”

苏铭揉了揉太阳穴,坐直身体,目光落在他泛红的耳尖上,嘴角几不可察地勾了勾,又很快敛起笑意:“找我什么事?”

“谢家的案子,有结果了。”陆景年定了定神,将谢温韵的供词简略说了一遍

苏铭静静听着,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案上的砚台,墨汁在砚台里晕开一小片黑。等陆景年说完,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低哑得厉害:“所以,谢温韵她……”

“是。”陆景年不忍看他的眼睛,垂眸望着地面。

苏铭沉默了很久,久到陆景年以为他没听见,了好一会儿,他才轻轻“嗯”了一声。

“杨知言知道了吗?”苏铭问。

“嗯,我已经告知他了。”陆景年道。

“那是不是很快就能结案了。”

陆景年点了点头。

……

谢温韵供出的藏尸地在城南的枯井里,衙役们按图索骥,果然在井壁的暗格里找到了谢家其余人的尸骨。朽烂的衣襟里裹着的银锁、玉坠,与她所述一一吻合。

尸骨抬出枯井那日,天朗气清,阳光刺眼得让人睁不开眼。

判罪的日子来得很快,开封府前的法场围满了看客。

谢温韵被押上刑台时,囚服洗得发白,露出的手腕上满是新旧交错的伤痕。

监斩官展开判词,声音洪亮:“案犯谢温韵,因遭长期虐待,谋杀灭门十三口,罪证确凿,依律判处凌迟之刑,午时三刻行刑!”

“且慢!”

一声清越的女声响起,李念湳提着裙摆穿过人群,鬓边的金步摇规规矩矩地垂着,往日里飞扬的眉眼此刻带着罕见的凝重。

李念湳走到刑台前,对着高台上的李广南深深一福,动作标准得挑不出错处:“陛下,臣妹有话要说。”

李广南微怔。他与这位皇妹在朝堂上针锋相对惯了,她向来对他不敬,这次却带着几分恭谨。他已有多年未曾见过这般恭谨的自己模样,他压下心头的诧异,沉声道:“讲。”

“谢温韵罪无可赦,臣妹不敢求免。”李念湳抬起头,目光诚恳,“但她供词里写得清楚,谢家主常年对她非打即骂,孙家家主更是将她视作牲口——她十三岁被锁柴房,十五岁被烙铁烫伤后背,这些苦楚,寻常女子怕是早已自尽,她能活到今日,已是不易。”

她顿了顿,语气愈发恳切:“臣妹知道律法森严,可十三口人命的仇,她已用自首偿还了一半。求陛下开恩。”

说完,她再次屈膝行礼,额头几乎触到地面:“此事若有不妥,臣妹愿一同领罚。”

李广南望着她低垂的发顶,心里忽然涌上一阵复杂的滋味。

李广南想起幼时她总爱追在他身后喊“哥哥”,手里攥着刚摘的野菊;想起后来她入宫伴驾,在朝堂上与他争执时红着的眼眶。

他从未见她这般放低姿态,为了一个不相干的罪人,对着他行如此大礼。

“陛下,万万不可啊,那可是几十条人命啊。”

“是啊,陛下。”

底下不断有反对的声音传来

陆景年听着他们的话声,沉思着。

“虽有苦衷,但也犯了罪,只能看陛下怎么判了……”陆景年想着。

过了好一会,李广南终是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松动:“改判”

“改判脊杖二十,当堂行刑。”李广南的目光掠过李念湳,“若死,便作罢;若活,此案即了,不再加刑。”

李念湳猛地抬头,眼底闪过一丝感激,再次福身:“谢陛下。”

谢温韵:“……”

衙役们迅速搬来刑凳,谢温韵被按上去时,李念湳站在一旁,指尖紧紧攥着帕子。

脊杖落下的力道一下重过一下,刑凳被震得嗡嗡作响。

谢温韵起初还能死死咬住牙关,将呜咽憋在喉咙里,到第十杖时,终是忍不住闷哼出声,额角的冷汗混着血水顺着下颌滴落,在青砖上砸出细碎的声响。

她的后背早已没了一块好肉,囚服被血浸透,贴在皮肤上,每动一下都像被撕开般疼。

台下的议论声渐渐低了,连那些先前喊着“罪有应得”的看客,此刻也都抿紧了唇。

陆景年站在人群后,看着刑台上那抹蜷缩的身影,心中微颤。

“二十——”

最后一杖落下时,谢温韵猛地弓起身子,随即像断了线的木偶般瘫软下去,只有胸口微弱的起伏证明还吊着一口气。

衙役们面面相觑,刚要上前探看,被李念湳拦住:“抬去别院,找最好的伤医。”

……

三日后的傍晚,别院的厢房里弥漫着浓重的药味。

谢温韵趴在铺着软垫的榻上,后背的伤口刚上过药,清凉的药膏混着刺痛钻心,让她从昏沉中睁开眼。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照进来,落在床边那个朱红的身影上——李念湳正拿着干净的布巾,小心翼翼地擦拭她脖颈上的血污。

“……”谢温韵动了动唇,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为什么?”

李念湳的动作顿了顿,将布巾浸进旁边的药水里,轻声道:“疼?”

谢温韵没回答,只是重复:“为什么要救我?”她杀了十三口人,本就该是死路一条,这位金枝玉叶的公主,犯不着为她冒险求情,更不必亲自来照料。”

李念湳拧干布巾,指尖避开她后背的伤口,轻轻擦过她的耳垂:“当时你替我挡过一箭,我帮一次,也是应该的。”

谢温韵:“……”

药膏的清凉缓解了些许灼痛,谢温韵望着床顶的帐幔,忽然低声道:“我杀了人。”

“我知道。”李念湳的动作很轻,像在对待一件易碎的瓷器,“律法没饶你,二十脊杖是你该受的。但活下来的机会,是你自己挣的——你若没投案,没供出尸骨,我便是想求,也没理由开口。”

谢温韵沉默了,眼角有湿热的液体滑落,混进枕头里。

她活了十八年,挨过无数次打,受过数不清的辱,从未有人这般对她——用二十脊杖换她一条生路,还蹲在床边,为她细细上药。

“伤没好,别碰水。”李念湳替她盖好薄被,声音里带着一丝叮嘱。

谢温韵闭上眼睛,后背的疼还在钻心,心里却奇异地松快了些。

她听见李念湳起身离去的脚步声,在门被轻轻带上的那一刻,终于低低说了句:“谢……公主。”

窗外的月光依旧清浅,照着榻上那道劫后余生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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