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云锦，是同类。”
林烬的声音很轻，通过灵识与本体同步，语气里带着几分复杂。
“他来得比我早太多。”
更重要的是，他重生了两次。
所以这一世才独来独往，刻意避开所有人，包括慕无邪，这就是他不像原著里那样留在主角身边的缘由。
本体静静听着，赤红竖瞳里没有太多波澜，只是握着慕无邪小手的指尖，微微收紧了些。
他能想象到，一个人困在残破躯壳里的绝望，更能理解，重获健康后，却依旧被过往恐惧束缚的滋味。
“他还不知道我的确加入魔修了，只是我分了身，所以对我已无太多戒备，但心底的恐惧和对过往的执念很深。”
或许……我还能跟他聊聊‘那边’的事，让他知道，这一世不仅身体自由了，心也能试着放下恐惧。”
本体微微颔首，意念传递过来：“我接着守着慕无邪，你万事小心。”
林烬应下，走到床榻边，看着慕无邪泛着潮红的小脸，眼底多了几分坚定。
上一世的悲剧，秦云锦已经替他们见证过了。
上一世的痛苦，秦云锦也已经独自承受过了。
这一世，终于重获健康，遇到同类，真正感受到活着的暖意。
夜色渐深，山屋内外一片静谧，本体无声守护，分身谋划前路。
而藏经阁里，秦云锦坐在椅上，指尖一遍遍摩挲着掌心的老茧，像是在触摸两世的过往，又像是在期盼一丝未知的暖意，久久未动。
三条被命运缠绕的轨迹，因这场跨越时空的相逢，终于在寂静的夜色里，悄然靠近了一步。
林烬来得比昨日早，天刚擦亮就到了藏经阁外，手里揣着两样东西，轻手轻脚推开门时，秦云锦正对着窗外出神，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掌心的老茧。
“秦兄。”
林烬的声音很轻，没惊扰到周遭的静谧。
秦云锦回头，见他走近，眸底掠过一丝讶异，却没像往常那样刻意疏离，只是淡淡颔首：
“你来了。”
林烬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先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袋，推到案边：
“带了点东西，你尝尝，是‘那边’常见的。”
布袋打开，里面是些晒干的苹果干、山楂条，果肉厚实，带着自然的甜香。
秦云锦的目光落在上面，指尖微微一顿，上一世困在木椅上，连吞咽都费力，从未有过这般鲜活的滋味。
而“那边”的记忆里，只有偶尔从巷口小贩那买来的、裹着粗糖粒的山楂条，是为数不多能让他暂时忘了恐惧的甜。
“这是……”
他迟疑着，伸手捏起一小块山楂条，指尖触到那粗糙又略带韧性的质地，眼眶莫名一热。
“苹果干和山楂条，晒得不算干，好嚼。”
林烬没提过往，只轻声解释，又拿出一张折叠的纸，慢慢展开。
“还有这个，昨天想起你说过，来时只有黑白电视，就画了几张，你看看认不认识。”
纸上是用炭笔勾勒的草图，线条简单却传神，一台带着旋钮的黑白电视机，屏幕旁还画了根细长的天线。
另一张是台旧款收音机，侧面画着调台的拨盘，甚至细致地添了几分掉漆的痕迹。
秦云锦的目光落在画上，呼吸忽然一滞。
他想起“那边”的小屋里，那台摆放在桌角的黑白电视，每天傍晚能收到两三个频道，画面带着雪花，声音沙沙响，却是他十四岁前唯一的慰藉。
还有那台掉漆的收音机，奶奶总用它听评书，电波里的声音穿过嘈杂，能让他暂时忘了周遭的压抑。
这些画面，他以为早就被两世的苦难磨平了，可此刻看着草图，竟清晰得仿佛就在眼前。
“认得出吗？”
林烬见他神色动容，声音放得更柔。
“我记得，那时候的电视要转天线才能找到台，有时候风一吹，画面就歪了，得拿手扶着。”
秦云锦点点头，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沙哑：
“嗯……天线歪了，画面就成了斜的，还有雪花点。”
他顿了顿，指尖轻轻拂过画纸上的收音机，
“收音机要装电池，有时候电池没电了，声音就变得断断续续的。”
“是啊。”
林烬笑了笑，顺着他的话聊下去。
“我还听家里长辈说过，那时候能有台黑白电视，邻里都要凑过来一起看，热闹得很。”
“还有人会把收音机别在腰上，走到哪听到哪，算是那时的‘时髦’。”
秦云锦没说话，却慢慢放松了紧绷的肩膀。
他很久没这样聊过“那边”的事了，久到以为自己早就成了这修仙世界的一分子。
可这些细碎的、只有亲历过的人才懂的细节，像一把钥匙，打开了他尘封的记忆，也让他紧绷的心弦，悄悄松了几分。
林烬看在眼里，没急着提古籍或是慕无邪的事，转而说起别的：
“对了，秦兄，你这一世身体康健，有没有想过，做点没做过的事？”
秦云锦抬眸，眼里带着茫然。
“比如，”
林烬望着窗外飘进来的几片落叶，语气随意。
“找个有太阳的地方晒晒太阳，或是沿着山脚散散步，看看这边的草木。”
“第一次来这个世界那一世被困在椅子上，连吹风都难，重生一次这一世身体自由了，倒可以试试这些简单的事，总比守在藏经阁里，对着满架古籍发呆好。”
秦云锦抬眸，眼里闪过一丝异样，忽然开口：
“我之前去过几次恒林院找你，不是一样出来逛逛嘛？”
林烬一怔，随即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上一世的自己，脸上神色未变，只是语气更温和了些：
“那不一样，你是被师尊安排过来看我的。”
话锋一转，他眼底多了几分探究。
“说起师尊，我一直有些疑惑，原著里他并非这般深居简出，可这一世却总在闭关，极少露面。”
秦云锦捏着山楂条的指尖顿了顿，眸色沉了沉：
“上一世的归恒师尊，确实与现在截然不同。”
他抬眼望向窗外，像是在回忆遥远的过往，
“那时他虽也威严，却常露面指点弟子，对宗门事务亲力亲为，甚至会特意关注你的修行进度，绝非如今这般终年闭关、不问世事的模样。”
“连你也觉得异样？”
林烬眉峰微蹙，“我原以为是原著与现实的偏差，看来是真的变了。”
“嗯?”
秦云锦轻轻颔首，声音低了些：“这次没人知道他闭关在做什么，也没人敢去打扰。”
这话像一块石头，压在林烬心头。
归恒师尊的转变太过蹊跷，会不会与上一世的悲剧有关？或是暗藏着其他隐情？
他正思忖着，忽然想起什么，抬眸看向秦云锦，语气郑重了几分：
“对了，有件事我该告诉你，我们如今身处的这个世界，而是一部小说，名叫《恒云志：无邪剑途》。”
秦云锦捏着山楂条的手猛地一顿，脸上的平静瞬间被打破，眸底满是难以置信：
“小说？什么意思？”
“就是‘那边’有人写出来的故事。”
林烬尽量用他能理解的话解释：
“原著里，慕无邪是主角，一路修炼成长，最终成为正道领袖。”
“而上一世的‘林烬’，是书中最大的反派，最后死于慕无邪剑下。”
“归恒师尊本是护着主角的关键人物，可这一世，却完全偏离了原著的轨迹。”
秦云锦怔怔地看着他，脑子里一片混乱。
他活了两世的地方，经历的那些痛苦、恐惧与挣扎，竟然只是别人笔下的故事？
那他的存在，他的重生，又算什么？
“我……我上一世的死，也是故事里写好的？”
他声音发颤，指尖的山楂条掉落在案上。
林烬看着他苍白的脸色，语气放柔：
“你和我一样，都是不属于这个故事的人，是意外闯入的‘异类’。”
“或许正因为我们的存在，还有某些人的改变，比如归恒师尊，才让这一世的走向，和原著越来越不一样。”
秦云锦沉默了，目光落在案上的山楂条上，久久未动。
原来如此，难怪他总觉得这个世界透着一股不真实的荒诞，难怪上一世的遭遇像被无形的手推着走。
可知道了真相，并没有带来解脱，反而让他心底多了几分茫然。
既然是别人笔下的故事，他这重生一次的意义，又在哪里？
林烬见他神色低落，没再多说，只是轻声道：
“我告诉你这些，不是想让你困扰，只是不想再对你有隐瞒。”
“我们都是同类，本该并肩应对这些变数。”
秦云锦缓缓抬眸，看着林烬真诚的眼神，心底的茫然渐渐被一丝复杂取代。
是啊，不管这世界是不是小说，他都真切地活过两世，承受过痛苦，也重获了健康。
或许，正如林烬所说，他们这些“异类”的存在，本就是为了打破既定的命运。
他深吸一口气，指尖划过案上的古籍，像是做了某种决定：
“或许师尊的转变，也和这‘小说’的变数有关。”
“不过眼下，慕无邪身上的焚心果的事更紧要。”
他抬眸看向林烬，眼里少了几分疏离，多了些坚定：
“我记得在西阁第三排的残卷中见过相关记载，待我找出来给你。”
林烬压下心头的疑惑，点头应道：“有劳秦兄。”
谢谢[撒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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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对师尊的猜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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