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较完的公孙先生越发沉重了。
石路青的回答勉强还能沾得上边，而沈金完全是一通操作猛如虎，一看分数全是零。
“两孩子当真是白纸一张。”公孙先生嘴损得很，拐着弯骂这两崽子脑袋空空，肚子里没装一点墨水。
石路青眸色沉了沉，欲开口让公孙先生离开，这高傲劲，石家小门小户，伺候不起。
谁料公孙先生揉了揉太阳穴，便陡然转了话题，前言不搭后语地问：“我住哪儿？”
“早点安置好了，好尽快教这两孩子，我瞧着心焦，”公孙先生揉揉手腕，摆出一副想大干一场的架势，“两孩子年纪都有些大了，不早点学怎么赶得上那群从小苦读的？”
石路青惑然不解，莫不会误会了公孙先生，他其实心肠并不坏，只是刀子嘴豆腐心。
公孙先生见石路青没答话，不耐烦地敲敲桌子，“发什么愣？你家的孩子你都不着急的吗？你可知道，你耽搁一刻，两孩子就浪费两刻，你耽搁一个时辰，两孩子就活生生浪费一上午。”
石路青：“……”这话好生熟悉，不正是他在现代读书时老师的蛮横理论，你浪费一分钟，全班60个人浪费一小时的翻版吗？
“还不快领我去？”公孙先生吹胡子瞪眼，对石路青还在发呆不满意极了。
石路青回过神，面上难得带了几分窘迫，公孙先生来得急，他还没去找公孙先生住的地方，“公孙先生，昨日我才同孟公子请了您来，找的屋子还没打扫，我先去打扫一番再带您去，还得劳烦您等一下。”
他琢磨着，要直说还没找屋子也太没诚意了些，这才换了个说法。
公孙先生越发不耐了，皱起眉让他赶紧去，“快去弄，我等着教书呢。”
可谓是心急如焚了。
石路青忙应了，把石刘氏唤出来招待他，自个儿一溜烟跑出去找房子去。
借了牙行的力，石路青没费多久就寻摸到一个僻静之处，院子里栽着好些梅兰竹菊，离石家也不远，传闻上一位主人还是位秀才，嫌弃昌河县老师不好，举家搬到了府城去，房子就空了下来。
牙侩闭着眼瞎吹，“空气里似乎都弥漫着秀才老爷的纸墨味。”
石路青闻了闻，纸墨味没嗅到，倒是闻到了一种素雅的梅花香。
此刻正是深冬，合该是它们盛放的时候。
石路青立刻就把房子定了下来，赁了一年，使了些铜子命牙侩找了些人，快速把屋子给收拾了一遍。
石路青望着干干净净的屋子，呼了一口气，终于可以交差了。
还没到家，屋外就隐隐约约传来几声读书声，石立春和沈金正异口同声念着“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①
公孙先生嫌等着无聊，早就教起两娃娃来了。
是位好先生，石路青心道，只是脾气怪了些。
他把公孙先生并两小孩带到地方，公孙先生即刻就选了个授课的屋子，还洋洋洒洒地写下一张纸的书，叫石路青去买。
石路青瞧了瞧发觉都是启蒙的书，公孙先生见状，却好奇地问了句，“你识字？”
“读过些许书。”石路青并不把原身中过童生的事拿出来炫耀，公孙先生看上去学识比他渊博得多，说出来只能被打脸。
“不错，”公孙先生夸道，“我考考你。”
石路青大汗，赶紧回绝，“我哪还记得，公孙先生您莫为难我了。”
“哼！”公孙先生显然看不起石路青半路把书本丢了的，鼻子里哼了一身，扭头就走。
“公孙先生，”石路青心里还惦记着石越之，“石家还有个孩子，不知您可愿一道教？”
怪他，一开始忙昏了头没说，此刻说出来倒像是逼着人教一般。
他忙补充几句，“我可添些月钱，但要是先生不愿意就算了。”大不了他送石越之进私塾读去。
公孙先生跳脚，“我像是缺钱的人？”
石路青哑言，好像抓错重点了吧，关键难道不是愿不愿意教的问题吗。
“尽管带来，”公孙先生一脸傲色，“多点正好，老夫正嫌人少，教起来没意思。”
说完公孙先生就进了屋去，亮起嗓子开始带石立春和沈金读起书来。
石路青默默退了出去，替他们关上大门，在市场找了个马夫，往清山村赶去。
一来是去接石越之，二来去看看孟家人熬糖进度如何。
他许久未回村，村人突地见到他，心思都复杂得很，石路青现已发达，难免内心就生了点嫉妒的心思，但又想去讨好，万一石路青被哄得高兴，手指缝里漏点银子也够一家人几个月嚼用了。
只是两种想法交织着，脸上强行扯出来的笑僵硬得似假的一样，干巴巴地唤他，“路青回来了啊。”
“嗯，”石路青应承，“叔、婶子好。”
他本欲归家去，结果半截路上就远远闻及他大伯家闹闹哄哄的，还有人在高声叫嚷着，其中还夹杂着石月兰的声音，石路青听着蹙眉，立刻拐弯去了朱桂花家。
朱桂花叉着腰堵在门口，语气得意，“今儿我就不让，那石辘是我家的，想让谁用就让谁用，我还就不给你石月兰用。”
石山延得了红糖方子，回家来自然同家人说了，朱桂花这才知家里那两个破石墩竟能制出糖来，当下就不乐意再借给石路青家用。
她真是傻到家了，区区二十文钱就把石辘借了出去，石路青凭着石辘起码赚了二十文的一百倍都不止，都在县城买了房，可不就是靠的她家石辘才发的家。
都怪自己没见识，才让石路青占了这便宜去，现在她绝不会再让。
“大伯娘，您不能不讲道理，”石月兰的声音听起来都快哭了，但还是咬着牙坚持反驳着，“路青与您是说好了的，您不能单方面反悔。”
“谁跟他说好了？”朱桂花扯了脸皮打死不认，“道理，我就是道理。”
“大伯娘……”
“三姐，既然大伯娘不借，咱就走吧。”石路青走近，及时插了句嘴，“石辘又不是只有他家有，用不着这么委曲求全地求她。”
他见不得，石月兰如此低声下气地求人。
“呵，说得轻巧。”
朱桂花讥讽地笑道：“你倒是在石和镇再找一个出来啊，咱家石辘可是独一份，能给你用那么长时间你就该感恩戴德，现在还想用，没门。”
石路青冷淡地暼了她一眼，刺了一句，“大伯娘，你留着石辘也没用，你家又做不了糖，我劝你还是早早卖了算了，免得放在那落灰。”
石山延欲将制糖方子卖与孟见朝，违了他和石路青的契，石路青当时忙着纵火案，人未回但信到了，严禁石山延再制糖，不许再将方子透露，再敢做就衙门见。
石路青状告石砚文的名声在外，石山延唯恐他把自己弄进大牢去，便老实了下来。
现下，朱桂花又不肯给石路青用，自家又用不得，可不是只有闲置。
闻言朱桂花的脸就绿了，她性子爆，立刻就喷回来，“去你/妈的，老娘就算是把石辘放烂，也不会卖给你，我家赚不了钱，你也别想赚，看谁斗得过谁！”
“桂花……”石路青大伯从朱桂花背后冒出来，试图打圆场。
“闭嘴！”朱桂花恶狠狠地瞪回去，她知晓自家男人是个心软的，怕他又当起石路青的说客，急急地把门一关，把石路青和石登康隔开，转身去教训起石登康，“滚进去，老娘不想听你说话。”
石登康委屈地进屋去了。
门外，石月兰也跟着石路青离开，她虽也知石辘难寻，可心底就是对石路青有股莫名的自信，他说能重新弄到石辘，那他一定会成功。
“县里还有哪有石辘吗？”这不是质疑，而是询问，“要不我去借？”
石月兰只是想着石路青忙，才有此一问。
却见石路青慢慢摇了摇头，无奈道：“该是没了。”
这句话在石月兰脑袋里绕了几圈她才反应过来，当即就有些紧张地抓住石路青的半边袖子，“那怎么办？”
县里没其他石辘，难不成还只能又去找朱桂花？
①来自千字文
我丢……
本来该定到九点发的，结果一个手滑发出来了。
一般是早上九点更新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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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低声下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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