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许乱看别人的东西!”梅萍忙轻拍了小儿子一下又训了他一句,满脸抱歉地对姜榕道,“不好意思啊妹子,这孩子不懂事,等会儿我肯定好好教他。”
“不碍事的大姐,这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我从小就被卖到大户人家当丫鬟,后来跟那里的绣娘学了手艺,这样的小玩意儿,要不了几天就能绣一张,不值什么钱的。”姜榕主动把包袱里的帕子拿出来给她们看。
这两张绣帕确实是她只花了几天时间绣的,一张绣的蝶恋花,一张是并蒂莲。
不过不是在什么大户人家家里当绣娘的时候,而是在山里,她无事可干又不敢贸然出山的时候。
当年在姜家,姜榕根本不喜欢刺绣,但是为了迷惑所有人,她什么都随大流去学,然后表现得中规中矩不拔尖也不落后。
十几年如一日,摆出一副恭顺听话又没主见的样子,降低自己在家族中的存在感,后来逃跑时果然因为家里人对她的轻视,没遇到多少阻力。
其实仲烨然原本就是她的未婚夫,这是她母亲去世前定下的婚事。
她与仲烨然早就约好,等成婚后,仲烨然就谋个外放的职位,两人离开长安,到外面自在地过自己的小日子去。
可惜姜家一直在走下坡路,家里那些张口仁义道德,闭口世家风骨的长辈们,竟然也学起别人走偏门,想用家中女儿攀高枝,连有婚约的都惦记上了,为此悔了这桩婚事,要不然谁愿意用那私奔的下下之策呢?
姜榕摸了摸帕子上自由自在翩翩飞舞的舞蝶,笑着对梅萍几人说:“以前没打仗的时候,这小玩意儿还能换点钱补贴家用,后来都没人稀罕,也就能哄哄孩子了,其实现在还有人喜欢这个,我心里挺高兴的,就让两个孩子拿去玩……”
她话没说完,梅萍忙拦住:“不成不成,妹子你听我说,你可能久了没去城里,不知道现在的行情,国家打仗那么多年,有好手艺的人不知道死了多少,满白城去找都不知道能不能找到跟你手艺一样好的。
等过段时间城里重建好了,这样精致好看的帕子,肯定能换不少钱呢,你一个人出门在外也不容易,这帕子还是留着你以后换钱过日子用吧。”
梅萍不由分说地把那帕子重新塞回她包袱里,还想把她拿出来的米面也塞回去。
要是其他刚认识不久的人这么好心,梅萍肯定要提高警惕。
可姜榕切切实实地帮过她,救过她儿子的命,是她家的大恩人,人家那么贵的药都愿意给,说明人家是真好心,而且自家现在一穷二白,有什么是能让人家图谋的呢?
这下轮到姜榕拦着她了:“既然大姐不愿意让孩子收我的帕子,那就把这些米面拿去吧,要不然我心里总觉得过意不去。”
“这……”梅萍想报答姜蓉,可她也清楚自己家的情况,那可真是耗子来了都得流着泪走的精穷。
姜榕看出她的犹豫,坚定地把米面塞过去:“这世道谁家都不容易,你还有三个孩子要养呢,大姐你就收下吧。”
梅萍叹了口气,也不在扭捏:“行,我让我家凤芸给你煮稠稠的粥,你等会儿吃了好好休息,我们庄户人家家里有些简陋,只能委屈你了。”
“大姐太客气了,我以前给人当丫鬟,嫁的男人也是那家的男佣人,我们连个家都没有,还不如你们呢,怎么会嫌弃。”
“以后就好了,”梅萍握住姜榕的手轻轻拍了拍安慰她,“现在咱们国家不兴什么丫鬟仆人了,人人都解放、人人都一样,你有这么好的手艺,等以后城里那些布庄、成衣铺开张,不愁找不到活干,有了工作,慢慢攒点钱,没准还能在城里买个房子。”
姜榕听到她的话有些激动,之前在山洞里,她听到城里会招工,是想着继续女扮男装去找活干的,既然女人也能出去干活,那还装什么?
激动之下,她下意识问道:“在这里我们女人真的也可以去城里找活干吗?”
话刚说完,姜榕就在心里暗道糟糕,直觉自己说错话了。
果然话音刚落,就听到梅萍理所当然地说:“那当然,以前我们这儿可繁华了,城里有不少纺织厂和作坊,很多女人都去干活挣钱养家,绣娘也有,不过能绣精致绣品的不多,像你一样手艺很好,做出来的绣品绣坊里才愿意要。
普通人家想学刺绣也不容易,人家一般也不轻易传授手艺,得有门路才能拜师去学,而且当还得保养好双手,像我们这样的庄户人家的女儿就很难做到这个,毕竟家里的活不少,孩子长到几岁就得帮家里干活,没法保养双手。”
她说着,和其他人一起不由自主地看向姜榕的手,那双手上有一些已经结痂的小伤口,想到她沦落到现在这样,手上有小伤口也正常。
不过没有伤口的地方仍旧是非常白嫩的,这个很明显装不出来,要是换了她们这样做惯农活的人,手上都长老茧了,反而很少会让手受那样的小伤。
姜榕听着梅萍的话,意识到她没察觉自己话里有不对劲的地方。
急忙给自己刚才的话找补:“你们这儿可真好,我以前很多时候都被关在绣房里没日没夜地干活,不能出门,所以不太清楚外面的事。
后来那户人家的主子们不知道怎么回事,全家都跑了,我们这些被扔下的下人没人管,我才能出来的,没想到出来后又遇上水灾,我只好跟着老乡一起逃灾。”
董芳的二婶李梅花听了她的遭遇不由感叹:“唉,可怜见的,前几年大家日子都不好过啊,你以后有什么不知道的问我们就是,我们虽然算不上多么有见识,但长了这么大岁数,也经历过不少事,但凡你问的我们知道,肯定会实实在在地跟你说。”
感叹完,又问:“听你口音,像是豫省那边的口音?”
“是,豫省开州那边的。”
董芳一家回来得比梅萍家早些,听到这儿就想起前几天确实遇到过豫省来的难民:“前几天有一群人经过我们村子,口音跟你很像,没准是你的老乡,你是不是跟他们走散了?要是走散了,明天去城里没准能找到。”
这个姜榕可不敢承认,万一真在城里遇上被人拆穿可就糟了。
她赶紧说出自己早就准备好的话:“不是,最初跟我一起逃难的老乡往没这边来,我丈夫在我还在那大户人家家里干活的时候就偷跑去参军了,我听说我男人参军的部队往这边来了,就想着来这里看看能不能找到他,别人不肯跟我一起来,我自己来的。
我家里没其他人了,就我和他俩相依为命,听到他的消息总想试试看,万一能找到呢……”
李梅花一脸可惜:“那你来晚了,大部队早就往沪市那边去了,不过你要是知道你男人是哪个部队的,可以去跟留咱们这儿守城的那些解放军同志打听打听。”
姜榕哪敢去呀,她露出黯然的神色说:“我男人总是跟着部队到处跑,很少传信回来,我也不知道他现在是哪个部队的。”
“唉,当兵就是这样,到处打仗,队伍打散了又跟别的合并,上了战场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李桂花说到一半,发现自己这话在她面前说很不恰当,跟在人家伤口上撒盐似的。
她忙止住话头,改口说,“等打完仗,你有机会可以回老家看看,没准你男人也会回去找你。”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姜榕也不在意她说的话,反正那全都是自己编的。
说话间,姜榕顺势跟她们互通了姓名。
听到她叫姜榕,梅萍还高兴地说:“咱们可真是太有缘分了,我娘家妈也姓姜,她娘家也在豫省,没准你们五百年前还是一家呢!”
姜榕听了也很高兴,立马打蛇随棍上,跟人攀起亲戚来:“咱们这么有缘分,要不以后我就管梅大姐你叫表姐?咱们互相当娘家人!”
这话让梅萍想起了自己遇难的娘家人,一下子忍不住红了眼眶。
她甚至想着,自己恰好在娘家那边的山上,遇到跟自己娘家妈同姓、老家还都是豫省的、帮了自己大忙的好心人。
今天又刚好在村口遇上,让自己反过来救了这个好心人,没准这真是自己娘家妈在保佑。
“好!”她攥紧姜榕的手,哽咽着说,“咱们俩都没了娘家,以后咱就当娘家人处!”
董凤芸端着做好的面糊糊进来,梅萍就拉着她和她的哥哥弟弟,一起走到姜榕面前。
跟他们说:“以后咱家这位恩人就是咱们家正经亲戚,是你们姥姥娘家从豫省那边来的表姨。”
三个孩子跟着齐声叫了一声表姨,姜榕笑着应了。
融入这里的速度比姜榕计划中快很多,这让她由衷感到高兴,发自内心地想给三个刚认的表亲家的孩子见面礼。
可她带的东西很多都不适合现在拿出来,帕子也只有两张,没法送三个孩子。
姜榕努力想了想,想到包袱里的肉干,那些肉干是她在山里自己做的,拿出来应该不碍事。
她就拿出了自己用来当干粮的那一小袋,分成三份送给三个孩子。
三个孩子很长时间没沾过荤腥味儿,看到那肉干,口水疯狂分泌,小的那个更是根本控制不住,口水从嘴里滴答地往外淌。
可他们还记着不能随便拿人家的东西,于是齐齐看向梅萍。
姜榕也看向她:“姐,这些肉干是我在山里自己做的,没花钱,本来打算当干粮吃,谁知道水喝完了,这肉干太硬没水一起吃根本吞不下,硬吞也跟小刀剌嗓子似的,我自己还剩下不少,这些就当是我给孩子们的见面礼,你就让孩子们收下吧!”
梅萍说:“这可是肉,再难咽,它也是肉呀……”
姜榕继续劝:“我还要叨扰你一段时间,要是这点东西你都不让孩子们收,我可不好意思继续在你家住了。”
她都这么说了,梅萍只好让孩子收下,想着晚点做饭的时候,把肉干切碎了放粥里给姜榕吃,顺便让孩子们也跟着尝尝就行了。
安顿好姜榕,梅萍和董芳李梅花还要赶着去城里。
姜榕就把自己带的另外一包肉干交给梅萍,让她帮自己买了,换成粮食。
虽然签到也能得到一点粮食,但姜榕觉得那点粮食不足以让她有足够的安全感。
在肉、菜、调料不丰盛的情况下,她得吃更多粮食才能饱,光靠签到得的那些可不够。
万一什么时候一连好多天,刷新出来的物品里没有粮食,她可就要抓瞎了。
不过今天刷新的签到物品里仍然有粮食。
这次的日常栏和附加栏刷新出来的东西,又比昨天少了一种。
日常栏有两样:糙米1斤、饮用水1瓶。
附加栏只有一样:自行车票碎片1片。
姜榕打算等粮食足够在去考虑其他的东西,于是照旧选择了日常栏的糙米。
签到后又吃了凤芸做的面糊糊,肚子里饱饱暖暖的。
熬了一晚上加一早上的姜榕紧绷的精神刚放松下来,困意便猛烈袭来,头沾上枕头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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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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