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他的直觉是对的,银剑刃抵着那人的脖颈,再深入几分便能穿喉而过。
地上那人双目猩红,手指不停抓着皮肤,一个接一个的水疱从衣衫下冒出,他没了心智,蓬头垢面,狼狈至极,唯有两只死死盯着白纪舟怀里的小女孩。
“阿囡!”一位裹着头巾的妇人跌跌撞撞地冲开人群,在看到女孩没事的那一刻松了一口气,泪水顺着脸颊滑落。
女孩边哭边喊:“娘,娘,我害怕——”
妇人颤抖着嗓子:“不怕不怕,娘来了。”随后从白纪舟那里接过女孩,充满感激地看了一眼后便匆匆退了出去。
地上那人见到嘴的佳肴就这么飞了,登时勃然大怒,嗓子里发出低哑的嘶吼,浑身上下的水疱接连爆破,流出腥黄的液体。
白纪舟瞳孔一缩掩住口鼻,在见到此人的第一刻起他心里就隐隐有了猜测,恐怕这就是系统派他来的目的——瘟疫。
江东今年水患频发,大水褪去后庄稼尽毁,千里浮尸,阴雨连绵,潮湿的环境得不到好的治理最容易引起瘟疫。
那人挣扎着起身,猛地向身后围观的人群扑去,白纪舟甩出符纸布下法阵。
透明的屏障挡在人群面前,那人被困在里面,腐烂的手指抓着法阵留下道道血痕,喉咙里不断发出嘶吼。
这边正发着愁呢,只听众人惊呼一声,他回头去看见刚才被那人咬死的男子正以一种极为扭曲的姿态冲他扑来。
刹时间,锋利的爪子划向他的手臂,早些时缠绕在他臂间的白色布条被抓烂,顺着手臂滑落至地。
那是在船上沾上毒后叶安为了防止他乱动蹭到草药给包的,如今手臂上的红痕消了许多,只留下三两红点格外醒目。
现在却又多了几道不深不浅的抓痕,溢出丝丝血液,白纪舟轻嘶一声,来不及思考侧身捡起布条重新扎上。
而那男子像是许久未闻新鲜血液般,极为贪婪地舔舐着手指上残留的白纪舟的血液。
腐臭味扑了满鼻,白纪舟手掌撑着桌子,翻身一脚将那男子踹进法阵中。
男子行动缓慢,被咬的脖颈还咕噜咕噜流着血珠,众人定睛一看,果然在男子的手臂上发现了同阵内那人一模一样的水疮。
不由得纷纷倒吸凉气,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个死而复生的男人。
轰隆一声,阵中的两人接连摔倒在地,竟抓着对方的脖子打起来了!
烛光正燃,火光渐亮,映着众人的脸庞,结界之外,所有人都瞪着眼睛,仿佛褪去了害怕,圈内尘土飞扬,鲜血迸发而出,低吼接连不断。
“这…这怎么还打起来了?”
“快,快报官!”
烛火摇曳,木桌子被撞得东倒西歪,终于经受不住如此庞大的重量轰隆一声四分五裂,火光纷飞,一点橙红正落中心,刹那间燃起熊熊烈火。
结界内两人扭曲的身子瞬时被火焰包裹,眼球凸起,不甘地发出最后一声嘶吼。
围观人们见情况不妙急忙找来水源灭火,奈何为时已晚,火势去后,地上只留下两具已经卷曲了的尸体。
白纪舟见危机去除,人都烤焦了,再没回旋的余地,他踮起脚尖裹紧帽衫就要开溜,一袭月白闷头直往前走,突然感觉周遭空旷一片,抬眼看,不知何时呜呜泱泱地人群纷纷立于两侧,安静驻守。
头顶映下一片阴影,白日里那个到处逮捕他的大肚子男人正眯着眼,面上狞笑不止:“这位看官,能否抬眼叫本官好生瞧瞧?”
——
太守郡府。
香炉烟气袅袅,金风送爽,纸窗吹得沙沙作响,高座之上,仆从添上一盏热茶,又燃起明灯。
“禀报太守,江东浩园阁祸事已平,文书上的犯人也已捉拿归案。”
太守目光望向窗外落叶,神情恍惚,良久,他缓缓道:“赏。”
“谢太守!”小侍卫神色大喜。
近几日太守最疼爱的小郡主突发恶疾,唤来全城大夫竟无一人能查出明细,太守大怒,降下责罚连带数人,一连数日阴晴不定,府中所有人都绷紧一根弦,生怕做错什么事惹得太守心烦。
今日,同他在内的几位侍卫随太守心腹王大人前去捉拿通缉犯,本以为是件逃离这令人窒息之地的美差,可谁又能想到会在那茶馆遇见这等子怪事。
王大人一合计,当即决定派他这个身微命贱之人前去禀报,小侍卫两眼一闭,开口道:“属下还有一事禀报。”
“说。”
“属下听闻,茶馆内出现了一位举止怪异之人,浑身腐烂恶臭,人食人也并非食不果腹,而且……”
太守听闻,终于抬起头,顺着望去:“什么?”
“而且被食那人竟离奇般死而复生,怕是染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故弄玄虚。”太守鼻腔里发出一声哼笑,府中人尽皆知太守最不信奉神仙鬼怪,任何妖魔之事在他眼里都是人为。
小侍卫浑身一抖,等待着自己的审判。
“把人押上来让本官瞧瞧到底是染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请太守赐罪。”小侍卫扑腾一声跪在地上,“属下无能,那两人已被大火活活烧死。”
“烧死了还讲这些作甚。”他品了口茶,“抓住的犯人可有看好?”
“回太守,人已经关进天牢了。”
秋风萧瑟,茶有些凉了,太守品上一口后不甚欢喜,皱着眉推置一侧:“下去吧。”
小侍卫一惊,今日太守似乎情绪甚好,非但没掉脑袋还领了赏,语气骤然变得轻快连声道谢,加紧步子退了出去。
府中又回归往日的寂静,太守抵着眉心将桌上宗卷处理完,轻唤一声:“长缨。”
瞬时,一位隐匿在黑夜中身穿夜行衣的人出现的府中,她规规矩矩地行了礼,单膝单手持地一副言听计从的架势:“大人。”
“查得怎么样了?”
“回大人,查明了。”长缨开口道,语调清脆,沉稳有力,面带几分狠厉与英色,是位女子。
“通缉之人名为白纪舟,是五清山脉宗门弟子,斩妖除魔修行极高。”长缨语气一顿,面露惑色,“只是不知来江东有何居心。”
太守从高台缓步向下,黑色长袍向后一甩,发出一声短促响亮的风声,他讥笑一声,面露不屑:“又是一个不知从哪冒出头的江湖骗子。”
“吩咐下去,叫人多设几道防线,把人给我看好了,如若再敢扰乱我江东治水之大事,当斩!”
长缨道:“是大人!”
“另外,尽快去查明浩园阁人食人一事,还有什么死而复生,妖魔鬼怪,整日故弄玄虚疑神疑鬼成何体统!”
长缨得令拱手步步后退,最终缓缓隐入夜色。
太守府西厢房清松轩,江东大祭司仍是裹着一层面纱,含着笑同旁人讲话。
要说前几日那遭人公然抢亲的架势称得上史无前例,狠狠地打了他这个大祭司的脸,平日里他备受尊重,那日摔了个四脚朝天身上没有一丝干净地方,可算是颜面扫地。
好在江东水患还需他来治理,太守对他又称得上言听计从,当晚就下令封锁了消息,把在场所有人杀了个干净以绝后患。
他站起身将最后一波前来慰问的客人送走后一改白日的和颜悦色,将屋内所有东西砸了个遍,噼里啪啦地声音传出很远,服侍的丫鬟安安静静候在屋外,像是已经习惯。
良久,声音渐渐弱了下去,丫鬟端着一碗汤药毕恭毕敬:“大人,该吃药了。”
“滚!滚出去,谁准你们进来的!”他大声喝道,双眼犀利地盯着面前人,骤然暴起,抢过汤药顺着丫鬟的头顶浇下去,小丫鬟浑身一抖不敢吱声。
屋内草木味四散,地上没有一处落脚之地,汤药顺着小丫鬟的衣裳滴落在地,吧嗒吧嗒,扰人清静。
祭司却像是用尽最后一口气,扑腾跪在地上,丫鬟见势不妙正要去扶却被拦住。
“滚出去,没有我的准许任何人都不得进入。”
主子下令,下人不得不听,关上门地一刹那屋内就传来“哗啦”一声,陶瓷制的碗被重重摔在墙面,祭司一只手扯开衣襟,白皙的脖颈处带着一枚海螺似的链条,他双眼泛光,贪婪地将海螺放在鼻下,一丝黑气顺着螺口飘出。
天牢。
白纪舟扒着栏杆两眼一抹泪,浩园阁完事后他本想一走了之,谁知道运气这么差正好被那大肚子官宦撞见。
一身装扮的行头被扒下,众人一见悬赏令上的人就在眼前,一个个的两眼冒金光,也不管什么尸体什么大火,一股脑的朝他扑过来,想着发财致富一步登天。
“小安子,你在哪啊……”
出事之前白纪舟特意叮嘱叶安老老实实待在原地不得乱跑,反倒忘了自己才是那个被通缉的可怜人。
反观叶安这小子不知道自己偷偷吃了什么灵丹妙药,长得飞快,分明第一次见面还是小孩模样,短短数月就与他齐肩,眉眼舒展开后更加凌厉动人。
白纪舟丧着一张脸,心里默默哭诉,主角身边的NPC长得比主角还高,作者大大,这合理吗!!!
“逞什么能啊——”咚咚几声,是头骨撞墙的声音,“现在好了,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有人吗,有没有人啊——”
滴答滴答,潮湿天牢中爬虫悄悄溜过,油腻腻一片,白纪舟的玄阳剑不知道被丢在何处,没了灵剑仅凭他自身内力想要逃出去还不被人发现的可能性不大。
因为他知道自己什么德行。
溶洞漆黑一片仅有高处一小口透光,白纪舟走到拴着一把大锁的铁门前,聚灵力与掌间,白色光球越聚越大随后猛地朝那把铁锁袭去。
然而他的灵力冲击波却如泥鳅般滑过铁锁,炸得后面岩壁碎石纷飞。
…打歪了?再来一次。
接二连三的灵力被打出,毫无疑问一个没中,白纪舟不信邪开始改变攻击目标,打墙壁、打洞顶、打地面,又是无一例外全都没用。
这天牢。
他打出的灵力在接触到洞壁的一瞬间如云烟般消散,几番下来他的气息有些混乱,偏偏在这种关键时候那雷人系统还唤不出,滋啦滋啦的电流声在他脑子里炸开。
【宿…宿…宿主…请——】一阵尖锐的警报声。
我c废物啊!!!系统,哥,大爷!!!求求您吱个声吧!!!
“年轻人,气息不稳,内力混乱,是打不中的。”低沉稳重的声音在这空旷的天牢中响起,一位老态容钟的男人拄着拐杖缓缓从暗处走出……
那老者半个身子隐在阴影里,花白的长胡须垂着,白纪舟一惊。
我靠!真有大爷!
他稳住身形问道:“敢问阁下哪位?”
那老夫哈哈笑两声:“少年,且看老夫我这般年老,你是不是该尊称我一句长辈?”他手持着的拐杖轻轻着地,一道强烈冲击就将白纪舟狠狠地甩到墙壁。
白纪舟一口鲜血哽在喉头,欲哭无泪。
这TM又是闹哪一出啊?!!!
我们小情侣要被迫分开了…呜呜~>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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