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药房拿药......
冷商羽才发现原来急诊跟普通门诊不在一栋楼。
两栋楼二层有连廊互通,相对急诊,晚上门诊部可以用黑灯瞎火来形容。
一个人走的话,很难不打怵。
许拾阳是因为这个才谎称自己怕疼要人陪的么?
毕竟方才医生来回摆弄时,他没从对方脸上看到哪怕一星半点儿怕疼的样子。
他竟然这般好心?
冷商羽心里反而不是滋味起来。
要不是他半夜非要换房间,许拾阳不会受伤。
再鸠占鹊巢未免有点脸皮太厚,反正也快天亮了,走到小院门口,“你好好休息。”
听这意思,像是要孔融让梨,许拾阳径直从柜子里随手抓了一件外套后,说:“不用,胳膊疼我也睡不着,我去书房,你回屋睡。”
说完上楼,他给自己点了一支烟,用尼古丁麻痹麻药散去后密密麻麻渐渐袭上来的疼痛。
可没抽两口,烟头就被他按灭在陶瓷烟灰缸里。
挥散缭绕在眼前的烟雾,烟味却并没有因此而消散,嘴里有点苦,许拾阳掀开糖盒,捡了一块椰子糖出来,用牙齿咬开上面的包装纸塞进嘴里。
书房很大,小小的台灯只够照亮他所在的这小片区域。
阒然的夜里,听觉尤其敏感。
许拾阳听见楼下有人开门,穿过走廊,上楼,一步一步,接近,“嘎吱”,书房门被推开。
回眸——
冷商羽站在夜色中,以满天繁星作出场背景。
攀西大裂谷腹地,天空晴朗,很少有云雾,许拾阳坐在巨大的落地窗前,远处环绕着朦胧山影,清风雅雨建昌月与许拾阳,描摹出犹如初见般的惊艳与心动。
心脏在皮囊之下悄悄跳得格外凶悍,深呼吸几口都按捺不下。
并非只有一方心有波澜。
隔着晦暗的光线对视,眼底的情绪有了隐藏的机会,冷商羽扶着门框,一时失语,直到许拾阳先开口问:“有事?”
心口被攥了一下,掐得他喘不上气,冷商羽舔了舔干涩的唇缝,竭力压制住内心涌动起伏的心绪,说:“没事。”
他其实是来找许拾阳回去睡觉的,房间很大,他本来也没睡床,可是一看到许拾阳那副样子坐在那儿,就有点儿说不出口了。
隔着两三米的距离,站定,冷商羽闻到烟味,询问:“你抽烟了?”
养伤要忌烟忌酒忌辛辣刺激,这人刚出医院就不把医嘱抛诸脑后。
许拾阳勾着唇,笑得吊儿郎当,熟练地倒出一根问冷商羽:“来一根?”
“不来,”冷商羽走过去抽走他手里的烟盒背在背后,对挑衅医生的坏东西说:“这个我没收了。”
许拾阳挑眉,眼神里全是费解和难以置信,似乎在说凭什么,冷商羽煞有介事地拿着鸡毛当令箭,“医生让我监督你——”腿不利索叫瘸子,胳膊坏了叫什么呢?冷商羽琢磨了一下,不知道,所以喊他,“老登。”
许时阳完全跟老无关,他英俊潇洒,帅气的很,从未遭受过这样的侮辱,滋味儿奇特,他一时忘了刻薄,顺便抽丝剥茧,顺藤摸瓜察觉到冷商羽别扭的关心,骨头缝里难熬的痛感竟然奇迹般得到了一丝缓解,面对新外号也只是轻笑一声,没跟他拌嘴,催冷商羽赶紧去睡觉。
冷商羽这个人要是没点儿毛病也不用大老远跑来川西,要是许拾阳主动留下,他指“腚”担心,然而当许拾阳对他避之不及,反而激起他的逆反心理。
同性间如果需要避讳,反而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冷商羽百转千回地得出许拾阳在刻意避开他的结论。
就——不爽!
冷商羽单手撑在吧台边沿,以一种极为强势的姿势,把许拾阳半圈在方寸之间。
自上而下,分明作审视似打量,那表情确实真挚的,似无辜又似引诱。
许拾阳随意倚靠在吧台,没预料剧情偏离,冷商羽没有知难而退,甚至突然发起攻势。
两个人离得很近,能闻到冷商羽身上残留的沐浴露的香味,被他的皮肤烘得很热,莫名勾人。
四目相对,鼻息压着鼻息,胸膛撞击着胸膛,许拾阳的新伤口好像开始长肉了,不那么疼,变成勾勾缠缠抓不到的刺挠。
瞳孔里变幻的光影在台灯下无所遁形,冷商羽只准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明明自己同样紧张得要死,还要强撑,装作惊讶,夸张地哎呀一声,捂着嘴,一脸不可置信,“紧张什么?许拾阳,你喜欢男人啊?”
北方人讲话字正腔圆,许拾阳三个字用他那把喊出来格外好听,后脊爬上来一种非常奇异的触感,过电一般,电得许拾阳不受控制地蜷了蜷手指。
幸好他的皮肤不像冷商羽那样白皙,看不出微微发烫的脸,“不是。”他否认道。
冷商羽笑得意味深长,“是吗?看你这反应,不像哦~”
许拾阳收紧抽搐的手指握成拳,迎面撞上促狭的目光,同样笑得坦然,“那你试试。”
没那个胆子还非要装蒜,一听人家来真的立马怂成鹌鹑不说话。
但许拾阳单纯逗他完而已,没打算对自己的房客下手,按住冷商羽的肩膀借着他正害羞不着急痕迹摆脱他的圈桎:“冷商羽,洗洗睡吧。”
冷商羽追出来问他,“干嘛去?”
许拾阳:“回屋睡觉。”
冷商羽:“?”
不是,你回哪个屋睡觉啊?
看他这反应,许拾阳露出个狞笑:“怎么,你上楼找我不就是为了喊我下来睡觉的,我下来了你又不满意,冷商羽,你怎么这么难伺候。”
他并没有因为反问而拔高语调,从表情到声音都很平静,就像奔流东去的河水遇到拦路的礁石,撞不碎那就绕过去,没必要非要粉身碎骨,得不偿失。
简言之:滑头。
许滑头握着门把手,微微侧身倚在门框上,痞痞的,看上去特别不正经,脸上尽是促狭,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就挺招人烦。
啧,冷商羽又开始不爽了。
包裹缠绕在骨头上的神经一突一突地跳着疼,实在有点难捱,许拾阳额角冒汗,跟还想跟他口舌之争的冷商羽道:“很晚了,睡吧。”
说完,不等冷商羽反应,他直接关上了房门。
掀开被子躺下去,闭上眼睛,外面墙根边有云雀在叫,更远处阿吉在打呼噜,风吹得竹林沙沙作响,远处河水湍流而过,以及一墙之隔,冷商羽关上窗户,拉上窗帘,把毛毯展开带起的风声......不怎么喧嚣的动静吵得许拾阳根本睡不着。
靸拉拖鞋的脚步声逐渐靠近,接着房门被敲响,“笃笃笃——”
嘶,疼痛使得许拾阳气息不稳,“干嘛?”
这一声喘吓得在冷商羽差点摔了手机,我靠,这人在搞什么,旁边还有个人呢,他竟然、他竟然敢!
太猥琐了!
真的太猥琐了!
冷商羽捂脸,替许拾阳臊得慌,“啊,没事儿,你精力还挺旺盛哈,那什么,忙完早点睡,晚安。”
他尿涨,出门去前台的卫生间放水,不一会儿,响起抽水马桶的声音。
邪门!许拾阳搞不懂为什么脑海中浮现出冷商羽如厕的画面?他抬起没废的那只手臂挡住眼睛,默念菩提萨埵婆耶摩诃萨埵婆耶......
见鬼,怎么他妈的越念冷商羽的脸越清晰?
嘿,老兄,请问你有事儿吗?
许拾阳服了。
不一会儿,冷商羽回来了。
毛毯还是前几天睡过的毛毯,可是总感觉空气中多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因此,来川西后每天都睡得很好的冷商羽再次失眠,在沙发上滚来滚去,滚了不知道多少圈,都没能成功睡着,满脑子都是许拾阳那该死的动静。
靠,这他妈的怎么睡!
......
天光微亮,鸡鸣唤醒沉睡的人,冷商羽睁开眼,浑然不知何时睡着的,竟然一夜无梦,甚至连姿势都没变过。
许拾阳已经不在房里。
冷商羽洗完脸,换了一身方便的运动服,昨晚没吃饭,早上肚子饥肠辘辘,他转去厨房想找点吃的,撞见许拾阳正在吃早餐。
阿吉端着一碗白粥,舀一勺吹凉喂到许拾阳嘴边。
从早上起来瞧见许拾阳绑着绑带的时候,这人就泪眼汪汪,问他怎么伤的,疼不疼啊,怎么不告诉他啊之类云云,许拾阳疲于回答,捏着眉心说饿了。
阿吉就从饭店打包了白粥回来非要喂他吃。
许拾阳不太想张嘴,他要自己用左手吃,阿吉不干,坐在矮一点的椅子上,一双眼睛关切地落在他身上,许拾阳被他看得不自在,冷冰冰地说:“哭什么丧,还喘气呢。”
五大三粗的老爷们儿有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再眨巴两下,许拾阳只觉得后背发凉,他下意识后退,不料阿吉突然来了一句:“阳哥,你好帅啊。”
许拾阳:“?”
这是没找到老婆已经逐渐打他的主意了?许拾阳想,实在不行就去给他买个越南媳妇儿好了,再一看,门口有个看戏的。
那是什么表情?
像是撞见潘金莲跟西门庆偷情似的。
许拾阳用没有废的那只手朝他招招手:“过来。”
过来?
叫谁呢你!
冷商羽不过去。
可是许拾阳道德绑架他:“快来,不是答应医生要照顾我?”
半夜小剧场:
老许:啊,胳膊好疼。
冷哥:呸,银角大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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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6-怦然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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