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鸢愕然,斜头凝视,因手掌被其覆上,脑中忽而出现一段陌生的记忆。
众多女子于村道,寺庙,河边,田间,家宅等处被歹人掳走,性格刚烈之人以银簪自刎亦或是悬梁自尽,更有甚者被辗转几处魔窟不得踪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被卖至青楼残遭虐待常有之事。
其中一名叫心莲的妙龄女子,两月前遇到一位云游至此的瞎眼仙姑,瞎眼仙姑闻见此地腥臭,女子生如地狱,摇摇头就要走。
心莲抱着她的腿失声痛哭,求她救救这些女子,救救自己。
仙姑卜卦后,对心莲说,自己不过略懂巫术一二,卜卦三分,卦象所示,不出一月,便有能人来此,你一定要抓住时机寻得庇佑,眼下,急不得,你只需保护好自己,等待就好。
临行前,瞎眼仙姑见她还年幼,便教授一道巫蛊之术,并厉声告诫,非不得已,不得用这怨蛊之术。
壁州城的人对女子莫名失踪被害一事已见怪不怪,心莲终日活在惶恐之中,直到她的闺中好友惨遭毒手,她已经等不到这所谓的高人了,于是去寻了庙里的和尚,算了个极阴之日。
她用三天时间找到这些遇害女子的亲人,集齐七位七天内死去的女子之发,照着瞎眼仙姑给的方子秘密修炼,四十九天后,她秽土重生为妖。
瞎眼仙姑只是告诫她不要轻易使用这怨蛊之术,并未告诉她用了会如何。
成了妖后,她能听懂动物们说话。
方圆十里的狸猫、小犬、老牛、母鸡等动物都来寻她。
听闻心莲的谋划后,小动物们纷纷加入她的复仇队伍。
行动之初,不少女子得以解救,可恶人实在狡猾,即便城中怪事频发,也不耽误他们作恶,他们甚至将飞扑的动物剥皮剁成肉泥。
心莲不能让小动物们冒险了,她得智取。
眼下,只有将那罪魁祸首梁王给杀了,才能为壁州城的女子们争得一线生机。
老牛告知她,“瞎眼仙姑教授于你的这个怨蛊之术是以你今生的阳寿为换,以你余生换这十日为妖,十日后,不管结局如何,你都得死,且再无法投身人道,值得吗?”
值得吗?心莲仰头傲笑置之:以我心莲的命能换取城中千千万万女子之命,那我配享太庙哈哈哈,能不能投胎生人身谁在乎?”
心莲最爱去庙里听经,虽不解其意,可一跪上那蒲团她的烦恼尽消。
壁州城因梁王信佛,兴建大大小小的庙宇众多,应是亏心事做多怕报应。
庙里和尚见她有佛缘,便给她亲手再做了个小蒲团,她若来,就端出来,仅心莲独有一团,其他下香客共用一顶。
心莲日后一有空闲便奔去那庙里坐坐她的小蒲团。
成妖后一日,她再去庙里,念完经的老师傅告诉她,这蒲团可是法器,能护你。
师傅应是看出她成了妖。
是夜,心莲便幻为最妖艳女子之态,成功蛊惑了醉成烂泥的梁王。
怎料梁王生性多疑,因心莲入府那日,府中祠堂莫名失火,他便怀疑心莲携带不详之气,请来道人来府中做了法事,道人让他近十日不要近女色,直至今日也未曾让她近身。
她不过是以邪术幻十日为妖,道行过浅,若是施术,必须得近身致幻,若过于心急,只会让自己得不偿失,未能除掉这个梁王不说还得搭上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妖身。
苍天有眼,这个传闻中的高人来了。
府中梁王妃养的狸猫偷偷告诉她,来的可是判官,兴许还能助你破这怨蛊之术。
入府这七日,若不是梁王妃这只狸猫次次偷偷通风报信,她还得应付这善妒的梁王妃。
一阵阴风袭来,时鸢瞬间清醒,还未待她反应过来,幻出人身的周卿衣恐心莲要害判官,便朝她撞去,
好在时鸢及时制止。
时鸢:卿衣,住手。
心莲这才注意到这女鬼:你也是被梁王所害?
周卿衣闻此,知是同病相怜之人,忙上前道歉。
时鸢算是厘清了来龙去脉,她起身放下手炉,环抱着双臂倚靠在梁柱下,扫了眼台上的旦角而后又睨了一眼台下醉生梦死的梁王。
让他看完生前这最后一场戏罢。
今夜,她就要这梁王死。
戏锣声响,台上的角换了身衣裳,时鸢恍惚觉得在何处见过。
她眯眼细看,“胡人?”
一侧的心莲上前,“不是胡人,是西域北部邦人的曲,这曲名为【阎浮徒】”
柳仙眸光一凛。
“阎浮徒?”时鸢眸子半眯。
“嗯,这曲很老了,乡里庙会,曾看过一回,跟这群人演的不一样,我看的是皮影戏,挑皮影的老翁给我们讲过这个故事。”
“什么故事?”
“一牧羊的人在荒漠发现了天上的坛城,爷爷就只说了这个,说谁要是能看到坛城,就能成神。”
时鸢看着戏台上手舞足蹈的几个角,“那他们这跳的是什么?”
“应是中原的召神舞。”
“召神舞?能召出坛城啊?”时鸢眉梢微挑,“这梁王看这曲莫非还想成神?”
“不仅他想,整个壁州城的人都想,因为传闻真的有人看到了坛城。”心莲一脸笃定地脱口而出。
这壁州城到底是个什么地方,时鸢顿生好奇之心。
兀地想起了什么,“那教你怨蛊之术的仙姑想吗?”
“想,所以她即使见到了此地女子惨状也不愿施手相救。”
“为何?”
“因为她若杀了人,就见不到坛城。”心莲神散言滞。
时鸢哂笑,“那我没机会了。”
曲至高昂处,台下倏然闯进一批侍卫,其中一人俯身至梁王身边耳语,一人四处环视着在场的人。
“是她!”侍卫指着时鸢怒目圆睁而吼,“是她杀了王大人。”
此人说着就扬起利剑朝时鸢刺去,傅云羡眸若鹰隼,他一跃而起,一脚将这侍卫踹飞。
魏长风眼疾手快抽出侍卫腰侧的刀抵住梁王的脖颈,震慑住身后王府围攻而来的护卫兵。
“退下!”一瞬前还混乱不堪的场面在梁王的厉声呵斥下得以镇定。
梁王妃吓得躲入桌底,动作熟练得不像梁王第一次被仇家找上门。
戏台上的角跟奏乐师皆仓皇逃窜,一戴着鹰脸面具的角于暗处注视着这一切。
李青揪住梁王身后欲暗自行刺的侍卫一剑封喉,血溅于雪上,令人胆寒。
梁王斜眼看了魏长风一眼,朝傅云羡说道,“傅兄,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有话好说?”傅云羡剑指脚下的侍卫,“你就是这么待我的王妃?”
时鸢渍一声,顿觉不爽快,还未待傅云羡反应过来,时鸢几乎是闪现到梁王跟前,“嘎吱”一声徒手拧断了他的手。
傅云羡身子一滞。
溅出的血洒了几滴到魏长风的身上,他眉头一紧,顿感嫌弃。
“啊!”一声惨叫划破死寂的夜。
还未待他从剧痛中反应过来,时鸢又抬起了他另一只手,一刀将他砍了太便宜他了,她要好好折磨一番,“你是如何迫害城中的女子,我就加倍让你尝尝同等滋味。”
梁王一愣,终于知晓王妃为何这般待他,他放声痛哭,“冤枉啊!”
时鸢闻此怒不可遏,死到临头还狡辩,她换主意了,朝魏长风招手,“魏大人,你来,将他的舌头割了。”
梁王一听,牙关不由得打颤,心胆俱裂,脸色瞬间煞白如雪,“我说!我说!”
魏长风看了时鸢一眼,将利剑往一侧撇了撇。
傅云羡上前,命李青牵制住梁王,“这种脏活就不用王妃亲自动手了。”
被五花大绑的梁王声泪俱下,“本王也是受人胁迫......”
“这壁州城乃你的地盘,谁还能胁迫你?”傅云羡冷声质问。
“你们可知当今国舅是谁?”
“裴寅将军?”傅云羡疑惑。
“如何证明你说的是真的?”时鸢睨了他一眼,手里把玩着弯刀。
“我的身世北轩王比谁都清楚,受制于人,不得不被逼着做些伤天害理之事。”
侩子手的苦衷让她感到可笑。
“你可知杀了人是见不到坛城的?凭你还想成神?”
时鸢深知打着打七寸,一刀杀了他不如诛心来得痛苦。
梁王登时双目呆滞,“我不信。”
“你以为看这么个破戏就能沾边了?”时鸢不打算放过他,“就算真如你说所说,这些都是受人指使的,但人是你杀的。”
梁王似失了魂般,喃喃自语,“好不容易寻得一法能逃脱裴寅的魔手,你为何这般对我......”
话音未毕,梁王忽而怒目圆睁,竟欲夺过魏长风手里的利剑意图自刎,被傅云羡先一步击落。
“幕后真凶不除,依然会有源源不断的女子受到迫害,今日是壁州城的女子,明日,就有可能是鹤洲,是整个大周的女子。”傅云羡沉声说道,“留着他还有用。”
时鸢朝身后心莲看了一眼,垂眸发问,“没有人能替她们做决定,心莲,你及你身后的女子们,你们觉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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