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新来的那些邻居,瞧着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面儿上穿的虽然只是上好的细面布。可我瞧着那三位小娘子梳的发髻很时兴,能拿出这么好的绢布做这种包,想来身家不薄,否则也开不出一间绣坊来。”
牛老娘瞧着人已经走远不见了身影,才低声对着自家儿媳妇说着。
“阿家说的是,只是左右邻居的,是什么人处着处着也就晓得了。”
段二娘点了点头,手头忙活着不停,她也得赶着去主家做工了。
“你没明白我的意思,我是说若这家绣坊真招人的时候,你多听上一耳朵,若有合适的活计,就叫咱们丽娘去试试。不拘多少银钱,只要和手艺能沾点边哪怕只是给人家剪个线头,若能在那学到一式半招的,将来她这辈子就不愁了,只是此前你和大郎得有眼色些,别在人家娘子面前多嘴,只让丽娘收拾齐整去了便是。”
“既然是新开的绣坊,早前银钱自然紧张,不会只招那手艺精巧的师傅们,必定也得招些年轻的做些寻常人家的小买卖。”
涉及女儿的前程,段二娘是真把牛老娘的话听进了耳朵里,甚至让牛大郎这几日在街上也多打听着些。
就在牛家起心思的时候,找好泥瓦匠修缮家中格局,也打听好吴县好牙人的三女也聚在书房一角商量起铺子的事来。
“筱娘,我们俩现在虽然跟着你学了这一年的绣活,可也就刚到能独立绣小件儿的水平,你且说都想要些什么人,铺子想要多大,咱们的招牌该怎么打出去,我记在纸上,日后也不至于慌了乱了。”
文絮手里捏着纸笔,脑子里是一团糨糊,她还从没做过这么大的生意,给她一个现成的东西让她琢磨还成,自己想法子可就做不到了。
“绣坊里的绣娘分掌案、专才、常工,虽说还有学徒,可至少一年内我不会考虑这个但会找一些教悟性强的小娘子。学个十日便能学会理线、配色、量裁、打结,学会打最基础的络子,能上手帮绣娘做简单的杂余活。”
筱柠将想好的绣坊布局尽数说出,姚仙则开始想着银钱怎么分配,“咱们一共只有一百贯钱,不论要怎么做这生意,其中十贯钱是万万不能动的。”
“筱娘你自己便是咱们筱心绣最好的掌案娘子,至少在接到八百贯以上的大订单之前,也无须考虑这个。前期没站住脚的时候来一个掌案娘子,对咱们兴许不是什么好事。”
文絮的话则让筱柠无比同意,“有大才者皆傲物,我若是个纯粹的商人也就罢了,我可不想将绣品全部寄托在旁人身上。”
“我想着,得招两个专才绣娘、五个常工绣娘、一个做饭的厨娘、三个在绣坊打杂帮闲的小娘子,还得要两个专门在店里熟知所有绣娘本事、有一双巧嘴哄主顾开心的人。”
筱柠想着日后的经营与单子,定下这么十四个人。
她这么说着,姚仙则在底下疯狂算着账,“最低算,一个月至少得十二贯钱。”
“不成,银钱太少招揽过来的人若是良莠不齐,交期兴许会耽误,谁也不服谁的时候更是难缠。”
筱柠摇摇头,她深知不论在什么时候,银钱永远是一个人是否努力做工的动力。
“专才娘子就定为三贯钱一个月,一个月内每完成一副绣品便给五百文做赏钱;常工娘子给一贯钱,同理但一件只有十文;巧嘴娘子一个月给一贯钱又五百文,每卖出一件给三十文;厨娘一个月八百文;至于那三个帮闲的打杂娘子,一个月给三百文。每人在不告假、不违反坊规的时候,多给二百文。”
筱柠的算法很是豪横大方,这让一旁默默计算的姚仙深吸一口气,“那便是至少得十五贯一百文;若再加上最后一条那便是将近十八贯钱。”
她拨弄着算盘,文絮手中也已经将招人的布告写好,只等着放到集市上张贴起来。
“至于铺子,咱们直接租在利市,我这两日打听过吴县的情行,南商北贵中杂乱。”
文絮想了想,还是说出了打算,“哪怕酒香也怕巷子深,筱娘手艺好,若在西市则埋没;若在北市则资金紧张些,倒不如折中在利市。”
“不错,若租铺子直接找牙人租下外加装潢三十贯也就够了;其余我打算预留出二十五贯钱给坊里购买第一批活的布匹和丝线,除去打死不能动的十贯钱,还有十几贯能用在其余地方。”
姚仙将这一笔账计算清楚,列出一个单子来,松松身上的筋骨,就琢磨着得同筱柠一起去附近的牙人家里去瞧瞧。
既是寻摸着地界好的铺子,也是打听瞧瞧这附近谁家是织布缫丝的高手,能批量买些布匹丝线。
此时,裴青衣带着七八个泥瓦匠进来,动静颇是响亮。
“得,看来在家里也待不成了,我和文姐姐去利市上瞧瞧,家中的活计只好交给你们了。仙姐姐,还请批些银钱来。”
筱柠调侃一句,又从姚仙那要来银钱,随即携着文絮出了门。
“这里外几坊最好的牙人姓张,是个年纪不大的婆子。”
裴青衣趁着两人出门前,把探听来的消息告诉二人。
张牙人就住在履信坊,门头不大,却是上好的砖瓦房,半点儿木头屑都没瞧见。
“敢问这儿可是张娘子家里?”
筱柠轻敲门扉,大声问道。
“阿家在里头呢,我这就带两位进去。”
开门的并非张娘子,而是她儿媳妇,筱柠见过礼,抬腿走进这院子里。
张牙人专门做租铺子、买卖宅院、牵桥搭线的活计,她们进去的时候张牙人正站在堂屋里等着。
“两位娘子请上座,不知到我这儿来是要做些什么?”
张牙人没多说客套话,直接问起了生意。
“此来娘子这儿,是想在利市寻摸一处店面租赁,故而来请娘子牵个线。”
文絮送上一串自己打的络子,说出最直接的目的。
“是用来做什么买卖,须得多大地方?”
张牙人正正脸色,这算是一桩大生意了。
“用来开绣坊,想要一处二层的小楼,还得有后院与灶房。”
筱柠说出一早想好的规划,张牙人细细思量过片刻,道:“符合娘子要求的院子在利市共有三处。”
张牙人细细地说了这三处铺子,筱柠与文絮则对最后一个最是满意。
对面是书肆,旁边还有一处卖香料的店面,完全就是同性相吸客户群体大幅重合嘛。
两人与张牙人一同去了那铺子处,果然是处处满意,这一家原本是开酒肆的,本身就是个两层小楼。
后院里,也有个小灶房,甚至也盖了临时用来休息的铺盖。
“筱娘子,你觉得如何?”张牙人心里已经有了谱,这无非是场面话。
“就这处吧,不知租金几何?我们想直接年租。”
“须得二十五贯一年,这里地段好,收拾得也干净,有我老婆子在中间儿说项,必叫你们双方都满意。”
张牙人给出来的价格有些偏高,筱柠却不是个不砍价的主儿,“这里是不错,可这算是个低洼之处,苏州多雨雨季难免进水。不如咱们各退一步,二十三贯钱一年如何?”
三人在铺子里一番拉扯,定下种种牵制条约,包括要付下三月租金为押金,提前退租不退等等。
就在张牙人要接过这两贯钱的时候,隔壁卖香料的掌柜与店家齐齐进了这院子里。
“张牙人,我们可是听说你是附近十里最好的牙人,才专程寻到您这儿的。”
文絮的脸色有些难看,“这架势,明摆着是带人来瞧铺子的。”
她们现在的银钱,就连一文两文都得算计着花,如今这叫怎么回事。
“陈郎君,你这是什么意思,把铺子交到了我这还带人来,是想要砸我的招牌不成?”
张牙人瞧着眼前这男人怒目而视,她好不容易将要谈成一笔大生意,如今却遭人给撬墙角,她非得要个说法出来。
“张娘子,隔壁掌柜想并店,说想买下我这间店面,我这是钱财当道实在难违心拒了。正巧想派家中小厮去同娘子你说一声,谁知道……”
陈郎君说得诚恳,可在场人都没信,这架势想来就差去官府登记造册了。
想来是交易成了才告知一声吧。
“两位娘子,我这还有旁的店面可租出去,不若先带两位去瞧瞧?”
筱柠二人见此也无法子,可直到张牙人带着她们走到北市这地界儿时,才感觉不对。
“张娘子,这是否走岔了路,这地界的铺面租金至少得四十贯钱。”
文絮瞧着这儿,路上的行人最差穿的都是细软棉布,不由疑惑。
“两位娘子放心随老妇人去就是,至于多出来的那些钱,老妇人有的是法子拿出来。旁的不说,老妇人的招牌不能砸手里咯。”
张牙人头也不回地领着两人往里走,直到在一间繁华热闹之地停下,“就是这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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