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槿知在柴房里过了一夜,清晨被外面的嘈杂声惊醒。她揉了揉眼,换上那副“落魄秀才”的迷茫神情,推开柴房的门。
院子里,几个仆役正忙着洒扫,见她出来,都用一种审视又带着几分轻蔑的目光打量着她。林槿知对此毫不在意,她的目光快速扫过庭院的角角落落,昨晚记下的布局和侍卫巡逻路线,在脑海里又过了一遍,确认无误。
“喂,新来的,管家让你去前院伺候。”一个膀大腰圆的仆役粗声粗气地喊道。
林槿知点点头,低眉顺眼地应了声“是”,便跟着那仆役往前院走去。一路上,她留意着遇到的每一个人,观察他们的穿着、神态,试图从中找到些与地下钱庄或沈愉“异常”相关的线索。
到了前院,管事给她安排的活计是擦拭回廊的栏杆。林槿知拿起抹布,看似认真地擦着,实则耳朵却在留意周围的动静。
“听说了吗?昨儿晚上,二小姐好像又去了那处偏院。”
“二小姐就是心善,不过那穷酸秀才,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指不定是来府里偷东西的。”
“小声点,被管家听到有你好果子吃。不过说真的,二小姐最近好像总往那偏院跑,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几个小丫鬟的窃窃私语传入林槿知耳中。她心中一动,沈愉?她昨晚不是说府里规矩多,让自己别乱走吗?怎么反倒自己往偏院跑了?而且听这意思,沈愉似乎不止一次去那偏院了。
林槿知不动声色地擦着栏杆,手指却在栏杆的雕花处轻轻摩挲。这栏杆的雕花样式,是前朝某位工匠的独门手艺,她曾在一座王侯级别的古墓里见过类似的,价值不菲。尚书府竟有如此考究的装饰,可见其底蕴深厚,也让她对沈愉的家族背景有了更深的认识,更觉得沈愉的“不简单”有了依托。
好不容易挨到中午,林槿知领了份粗陋的饭食,找了个偏僻的角落坐下。刚吃了几口,就见沈愉带着丫鬟走了过来。
沈愉今天换了身粉色襦裙,更显娇俏。她看到林槿知,脚步顿了一下,然后走了过来,轻声问道:“兄台,住得还习惯吗?”
林槿知连忙放下碗筷,站起身,拱手道:“多谢小姐关心,挺好的。”
“那就好。”沈愉笑了笑,目光落在他的饭食上,“府里的饭菜,委屈兄台了。”
“不委屈,能有口饭吃,在下已经很感激了。”林槿知低着头,语气谦卑。
沈愉点点头,没再说什么,带着丫鬟继续往前走。可走了没几步,她又停了下来,回头对林槿知说:“对了,兄台若是识字,下午可以去书房帮忙整理书籍,也能得些笔墨纸砚。”
林槿知心中一喜,去书房?那可是能接触到更多信息的好地方!她连忙道谢:“多谢小姐提拔!”
沈愉没再多言,转身离去。
林槿知看着她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沈愉这是……在给自己创造机会?还是另有所图?不管怎样,这对她来说,都是有利的。
下午,林槿知来到书房。书房很大,一排排的书架上摆满了书籍。管事简单交代了几句,就让她自己去整理了。
林槿知假装认真地整理着书籍,目光却在快速扫过书名。她发现这里的书籍不仅有经史子集,还有不少关于地理、矿产、甚至是一些偏门的杂记。她心中暗惊,尚书府的藏书,比她想象的还要丰富。
她一边整理,一边留意着周围的动静。书房里很安静,只有她翻动书页的声音。就在她快要整理完一个书架时,眼角的余光瞥见一个丫鬟鬼鬼祟祟地溜了进来,往最里面的一个书架走去。
林槿知心中警铃大作,不动声色地放慢了动作,竖起耳朵听着。
只听那丫鬟压低声音,对着书架后面说道:“小姐,东西带来了。”
然后,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正是沈愉:“嗯,放这儿吧。小心点,别被人发现了。”
林槿知心中疑窦丛生,沈愉在书房里藏了什么东西?还得这么偷偷摸摸的?
她悄悄挪到一个能看到那边情况的位置,只见沈愉从书架后面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个小巧的木盒。那木盒看起来很普通,但林槿知却注意到,沈愉拿木盒的手势很小心,而且木盒上似乎有极淡的、类似花草汁液混合的香气飘出——她曾在经营钱庄时,接触过一些懂花草培育、能制作特殊香料的商户,这香气,更像是某种精心调制的香膏味道。
沈愉拿着木盒,快速离开了书房。那丫鬟也跟着她一起走了。
林槿知站在原地,若有所思。沈愉果然有秘密!而且这秘密,似乎和“花草香膏”有关。她走到沈愉刚才待的那个书架前,仔细观察着。书架上的书摆放得很整齐,但她凭着多年的经验,还是发现了一丝痕迹——有几本书的摆放角度,似乎被人动过。
她轻轻将那几本书抽出来,发现后面的墙壁上,有一个极其隐蔽的暗格!只可惜,暗格已经被关上了,里面空空如也。
林槿知皱了皱眉,沈愉在暗格里藏了什么?又为什么要拿走?和她的“花草香膏”有关吗?
她将书放回原位,尽量恢复成原来的样子,然后继续整理书籍,心里却在快速盘算着。沈愉的秘密,越来越吸引人了。她感觉自己就像在解一个复杂的谜题,而沈愉,就是那最关键的一块拼图。
傍晚,林槿知回到柴房。她躺在破木床上,想着白天在书房看到的一切。沈愉的神秘,尚书府的暗流,还有自己那个虎视眈眈的仇家……一切都让她觉得,这京城的平静之下,是汹涌的波涛。
她不知道,自己接下来会遇到什么,也不知道沈愉的秘密会将她引向何方。但她知道,自己已经无法再像最初计划的那样,仅仅是利用沈愉,然后离开。沈愉和尚书府,已经勾起了她强烈的探索欲,甚至……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对沈愉本人的兴趣。
正思索间,柴房的门被轻轻推开,沈愉的丫鬟站在门口,低声道:“林先生,我家小姐请您过去一趟。”
林槿知心中一凛,这么晚了,沈愉找自己做什么?是发现了什么,还是……有别的事?她压下心头的疑虑,跟着丫鬟走出了柴房。
丫鬟带着林槿知七拐八绕,来到一处更偏僻的小院。小院里种满了各种叫不出名字的花草,空气中弥漫着浓郁却不刺鼻的香气。沈愉正站在院子中央,手里拿着一个小铲子,似乎在侍弄花草。
看到林槿知过来,沈愉放下铲子,拍了拍手,笑道:“林先生,让你久等了。”
“小姐客气了。”林槿知拱手道,“不知小姐深夜找在下,所为何事?”
“也没什么大事,”沈愉指了指旁边的一张石桌,“只是看林先生似乎对花草也有些兴趣,想和你聊聊。”
林槿知心中更疑,但还是依言坐下。
沈愉给林槿知倒了杯茶,然后指着院子里的花草,一一介绍起来:“这是‘醉蝶’,能让人闻之精神一振;这是‘忘忧’,据说香气能舒缓情绪……”
林槿知听着,目光却在这些花草上仔细打量。这些花草,看起来普通,可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尤其是它们散发的香气,组合在一起,隐隐有种奇特的韵律。
“林先生觉得这些花草如何?”沈愉笑着问道。
林槿知沉吟片刻,道:“小姐培育的花草,香气独特,想来花费了不少心思。”
“还算有些心得吧。”沈愉笑了笑,话锋一转,“林先生,你觉得,这花草除了观赏、闻香,还有别的用处吗?”
林槿知心中一动,抬头看向沈愉。沈愉的眼神很平静,就像在讨论一件很寻常的事情。
“在下才疏学浅,只知道花草可入药,或制香料。”林槿知故意说得很谦虚。
“入药、制香料……”沈愉重复了一遍,然后看着林槿知,“那如果,用这些花草,制作一些……特殊的东西呢?”
林槿知的心猛地一跳,她紧紧盯着沈愉,想从她的脸上看出些什么。可沈愉的表情很淡然,仿佛只是在随意聊天。
“特殊的东西?”林槿知故作不解,“小姐指的是?”
沈愉笑了笑,没直接回答,而是站起身,走到一丛开着紫色小花的植物前,轻轻摘下一朵,递给林槿知:“林先生,你闻闻这个。”
林槿知接过那朵小花,放在鼻尖轻嗅。一股清幽的香气钻入鼻腔,随即,她只觉得脑海里一阵清明,原本有些疲惫的精神,也为之一振。
“这花……”林槿知有些惊讶。
“这叫‘醒神花’,”沈愉解释道,“我用它的花瓣,加上几种别的花草,制成了一种香丸,能让人在困倦时保持清醒。”
林槿知看着沈愉,心中的疑云更重了。沈愉懂花草培育,能制作特殊香品,这和她之前猜测的“制毒”完全不同,可又隐隐觉得,这背后似乎还有更深的东西。
“小姐好手艺。”林槿知真心实意地称赞道。
“只是爱好罢了。”沈愉笑了笑,“林先生,我看你似乎对这些也挺感兴趣的,以后若是得空,不妨常来这院子坐坐,我们可以交流交流。”
“多谢小姐。”林槿知连忙道谢。
又聊了几句花草,沈愉便让丫鬟送林槿知回去了。
走在回柴房的路上,林槿知的心情很复杂。沈愉展现出的“花草培育师”“香品制作者”的身份,似乎为她的“异常”找到了合理的解释,可林槿知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那股在书房木盒上闻到的、类似花草汁液的香气,和今晚这“醒神花”的香气,似乎有某种微妙的联系,又似乎完全不同。
而且,沈愉深夜找自己来这花草小院,真的只是为了交流花草吗?还是……在试探自己?
林槿知摇了摇头,只觉得这尚书府的水,越来越深了。沈愉这个“花草爱好者”的身份背后,到底还藏着什么秘密?而自己,又该如何在这复杂的局面中,达成目的,同时……不被沈愉所影响?
她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亮,月光清冷,洒在地上,仿佛也映照着她心中的迷茫与警惕。
沈愉,这个看似温和的尚书府千金,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她接近自己,又是为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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