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又回到青云殿前，喻非看着身旁后依然沉默的少年，作死的念想又慢慢燃起，但是却还有一种很复杂情绪。
他知道眼前这个看似恭顺的少年，未来会是何等可怕的存在。
“甫阁，”他停下脚步，打破了沉默，“你入青云门，已有几年了？”
莫甫阁微微一愣，似乎没料到掌门会突然问这个，但还是迅速回答道：“回师尊，弟子是五年前，被先师带回山门的。”
五年……也就是说，他现在十八岁，十三岁被捡回来的？
喻非努力回忆原书内容提到过莫甫阁童年极其悲惨，被家人抛弃，流落街头，差点冻饿而死，前任掌门发现他的时候，他正被一群孩子逼着学狗叫，于是心生怜悯带了回来。只是前任掌门修为有限，能提供的资源也少，最开始莫甫阁在门派里似也并不太受待见。
他看着莫甫阁洗得发白的衣角，和那双过于沉静、甚至有些死寂的眼睛，心里莫名地有点不是滋味。哪怕知道这是未来反派，但此刻，他也只是个营养不良、处境艰难的孩子。
“嗯……先师对你，寄予厚望。”喻非干巴巴地说了一句，自己都觉得太假。前任掌门自己都才筑基期，能对个孩子寄予什么厚望？不过是给口饭吃，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罢了。
莫甫阁却因为这句话，身体几不可查地僵了一下，垂下的眼睫颤了颤，低声道：“师父恩情，弟子永世不忘。”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与其年龄不符的沉重。喻非忽然想起，原书里提到过，莫甫阁对这位救他于水火的师父感情极深，后来师父坐化，他在坟前守了整整一个月，也是从那时起，他的性格变得更加阴郁沉默。师父的离世，或许是他黑化的一个重要催化剂。
喻非心里咯噔一下。这么一想，自己这个捡漏上位的掌门，在莫甫阁心里，恐怕远远比不上那位恩师。万一哪天被他看出是个冒牌货……下场会不会比原剧情死得更惨？
不行，得稳住。作死也要讲究策略，不能引起这位未来反派的怀疑和恶感。
“那个……今日的考校，暂且记下。”喻非转移话题，他压根不懂什么引气诀，考校个屁，“你且说说，修炼上可遇到什么难处？”
莫甫阁抬起头，看了喻非一眼，那眼神平静无波，却让喻非有种被看穿的心虚感。
“弟子愚钝，《引气诀》第三层‘气走周天’一处，灵力运转至‘肩井穴’时，总有滞涩之感，难以畅通。”他语气平稳地提出疑问。
肩井穴？那是什么玩意儿？喻非脑子里一片空白，他连人体穴位都认不全好吗！他努力搜索原主残留的记忆碎片，似乎……好像……大概……原主自己练到这儿的时候也卡过？
“此处……嗯，关键在于‘意守丹田，神随气走’，不可强求。”喻非硬着头皮，把记忆中类似放空心灵，顺其自然的万能鸡汤说了出来，心里疯狂祈祷这能糊弄过去。
莫甫阁闻言，微微蹙眉，似乎在思索。片刻后，他眼中闪过一丝恍然，再次躬身：“弟子明白了，多谢师尊指点。”
……这就明白了？喻非有点懵。他说的根本就是废话啊！难道这小子悟性这么高？还是说，原主以前也是这么忽悠人的？
不管了，混过去就行。
就在这时，一个略显尖锐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哟，掌门师兄今日好兴致，亲自指点弟子呢？”
喻非转头看去，只见一个穿着灰色长老袍、面容精瘦、留着山羊胡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根据记忆，这是门派的二长老张蓉，主管物资分配，性格有些刻薄，对喻非这个捡漏掌门并不信服，时常阴阳怪气。
“张长老。”喻非淡淡点头，心里提高了警惕。
张蓉的目光在莫甫阁身上扫过，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嫌弃，然后对喻非笑道：“掌门师兄，眼看月末了，山下几个村子的供奉还没收齐，是不是该派弟子去催一催了？库房里的米粮，可撑不了几天了。”
供奉……又是钱粮问题。喻非一个头两个大。想他穿越前就是个普通社畜，为房租水电发愁，穿越后成了一派掌门，居然还要为全门派几十张嘴的吃饭问题操心！这掌门当得也太憋屈了！
“此事……交由赵长老负责便是。”喻非想把难题踢出去。
“赵师弟前日带人去清理西山那边的狼妖，还没回来呢。”张蓉皮笑肉不笑地说，“掌门师兄如今是一派之主，这等维系门派生计的大事，总不能一直依赖我们几个老家伙吧？”
喻非被他噎得说不出话。他算是看出来了，这张蓉就是来找茬的，想看他这个年轻掌门出丑。
一旁的莫甫阁突然开口，声音依旧平静：“张长老，弟子愿代师尊前往山下村落，收取供奉。”
张蓉斜睨了他一眼，嗤笑一声：“你？一个炼气期三层的小子，去了能顶什么事？那些村民滑头得很，见我们青云门势弱，惯会推三阻四。万一遇上个把不开眼的小妖，你还能护得住那点粮食？”
这话说得相当不客气，几乎是明着贬低莫甫阁。
喻非看到莫甫阁的拳头在身侧微微握紧，指节有些发白，但他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沉默地低下头。
一股无名火突然窜上喻非的心头。他知道张蓉说得是事实，青云门势弱，连山下村民都看人下菜碟。他也知道莫甫阁现在修为低微。但张蓉这种当着面羞辱贬低，丝毫不给弟子留颜面的做法，实在让人火大。
更何况，这个被贬低的弟子，还是未来的大反派！现在得罪他，不是给自己未来挖坑吗？！
“张长老，”喻非的声音冷了几分，“甫阁是我座下弟子，他主动为门派分忧，其心可嘉。修为不足，可以历练。总比某些人只会在背后指手画脚要强。”
张蓉没料到一向懦弱的喻非会突然顶撞他，愣了一下，脸色顿时沉了下来：“掌门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收取供奉之事，我自有安排，不劳张长老费心。”喻非挺直了腰板，尽管心虚，但气势不能输，“若张长老实在清闲，不妨去督促一下弟子们的晨课？我看练剑场那边，似乎没什么人。”
张蓉被他这话堵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狠狠瞪了喻非一眼，又剜了莫甫阁一眼，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看着张蓉远去的背影，喻非暗暗松了口气，手心却已经沁出了冷汗。妈的，这老不死这真难缠。
他转头看向莫甫阁，发现少年看着他，那双沉静的黑眸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微微闪动了一下，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师尊……”莫甫阁低声唤道。
“嗯？”喻非还没从刚才的紧张情绪里完全脱离。
“多谢师尊维护。”莫甫阁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困惑。
喻非摆摆手，故作轻松：“没什么，你是我徒弟，我不维护你维护谁？”心里却在想：我这是在提前刷好感度啊小祖宗！希望你以后清算的时候能念点旧情，给个痛快！
莫甫阁没有再说话，只是乖乖地又低下了头。
喻非看着他这副样子，忽然觉得，这个未来反派，似乎也并不像书中描述的那么冷血无情。至少，他现在懂得感恩，也会因为被维护而触动。
但这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喻非立刻警告自己，不要被表象迷惑，剧情的力量是强大的，该来的总会来。自己的首要任务，还是寻找安全无痛的作死方法，早日脱离这个苦海。
“走吧，随我去书房。”喻非说道。他记得原主的书房里好像有几本杂书，或许能找到关于这个世界一些险地或者特殊死法的记载？比如什么绝命谷、陨仙湖之类的……
“是。”莫甫阁应道，像个沉默的影子，跟在他身后。
两人一前一后，走向掌门居住的院落。阳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洒下，将他们的身影拉长，交织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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