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门书房比卧室更加简朴,甚至可以说非常的穷酸。
靠墙立着几个书架,上面的书籍并不多,大多陈旧,落着一层薄灰。一张宽大的书案摆在窗前,上面放着笔墨纸砚,还有几卷摊开的功法秘籍。
喻非打发莫甫阁去整理书架,自己则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开始翻看那些功法秘籍。
《引气诀》、《基础剑术》、《五行初解》……名字一个比一个朴实无华。他拿起那本《引气诀》,试着按照上面的图示和口诀感应灵气。
片刻后,他沮丧地放下书册。
屁都感觉不到!
除了丹田里那缕原主自带的微弱得可怜的气流,他根本无法像书中描述的那样,引动周围的天地灵气入体。看来穿越并不能增强修炼天赋,该是废柴还是废柴。
他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目光扫过书案一角放着的一本薄薄的册子,封面上写着《东域风物志》。
嗯?这个看起来有点意思。
他拿起《东域风物志》翻看起来。里面记载了东域各大门派、山川地貌、奇珍异兽,甚至还有一些民间传说。他看得津津有味,尤其是里面提到的一些险地,什么“黑风渊”、“蚀骨沼泽”、“寂灭火山”。
……听着就让人……很想去找死啊!
“黑风渊,深不见底,时有阴风呼啸,卷入者尸骨无存……”
“蚀骨沼泽,瘴气弥漫,泥沼之下潜伏毒虫异兽,修士陷落,顷刻化为白骨……”
“寂灭火山,地火汹涌,时有天雷降世,非金丹修士不可近……”
喻非的眼睛越来越亮。这些地方,简直就是为他量身定做的“作死圣地”!尸骨无存、化为白骨、天雷降世……听起来就死得很快,而且场面宏大,符合他的逼格!
就在他沉浸在各种花样死法的畅想中时,门外又响起了敲门声。
“掌门,辰时已过,弟子们已在讲经堂等候多时了。”是那个通报弟子的声音。
讲经堂?授课?喻非心里咯噔一下。坏了,把这茬给忘了!原主虽然修为低,但好歹是掌门,每隔几日都要给门下弟子讲解基础功法,这是门派惯例。
可他懂个毛线的功法啊!
“知道了,这就去。”喻非硬着头皮应道,心里却慌得一匹。他看了一眼正在安静擦拭书架的莫甫阁,心想:要不带他一起去?关键时刻还能让他顶一下?
“甫阁,随我去讲经堂。”喻非站起身,尽量让自己显得镇定自若。
“是。”莫甫阁放下手中的抹布,默默跟上。
讲经堂是一座比议事厅稍小些的殿宇,里面摆放着几十个蒲团。此刻,二十多个年纪不等的弟子正盘坐在蒲团上,看到喻非进来,纷纷起身行礼:“参见掌门师尊。”
这些弟子大多年纪不大,十岁到十五六岁,穿着统一的青色弟子服,虽然也都洗得发白,但比莫甫阁那身要好上一些。
喻非走到前方的讲台后坐下,莫甫阁则安静地坐在了弟子席的第一排。
“今日,我们继续讲解《引气诀》。”喻非清了清嗓子,拿起桌子上的《引气诀》册子,开始照本宣科。
“夫天地有灵气,氤氲化生,修行之人,当感其意,引其体,淬其脉,筑其基……”他念得磕磕巴巴,有些生僻字不太认识,只能连蒙带猜。
弟子们听得还算认真,但眼神中的困惑越来越多。
当念到“气走足少阳胆经,过风市,贯中渎……”时,喻非卡壳了。这经脉走向太复杂,他完全搞不明白。
“掌门师尊,”一个看起来十三四岁、面容稚嫩却带着点桀骜的弟子忍不住举手发问,“这‘中渎穴’在何处?灵力至此,为何总感觉气息涣散,难以凝聚?”
喻非:“……”我哪知道中渎穴在哪儿?!我连足三里都找不准!
他额头开始冒汗,支支吾吾道:“此处……此处当凝心静神,意守……意守丹田即可。”
那弟子显然不满意这个答案,追问道:“弟子试过意守丹田,但气息至中渎穴依旧涣散,是否功法运转有误?还请师尊演示一番。”
演示?我演示个鬼啊!我连气都引不动!喻非心里骂娘,脸上却还得保持微笑:“修炼之道,贵在自悟,为师演示,反易让你等产生依赖之心。”
这话一出,底下弟子们开始窃窃私语起来,看向喻非的眼神透露着怀疑。
“掌门今日是怎么了?讲得含糊不清的。”
“是啊,以前虽然也……但没这么离谱啊。”
“该不会是上次练功真的伤了脑子吧?”
议论声虽小,但在这安静的讲经堂里却格外刺耳。喻非脸上火辣辣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他穿越前就是个普通社畜,哪里经历过这种当众出糗的场面?
就在他尴尬得脚趾要抠出芭比城堡时,坐在第一排的莫甫阁突然站了起来。
他走到讲台前,对着喻非躬身一礼,然后转向众弟子,声音清冷而平稳:“诸位师弟稍安勿躁。师尊昨日修炼时偶感不适,灵力略有滞涩,不便亲自演示。此段功法,弟子不才,曾得师尊点拨,或可代为演示一二。”
说完,他也不等喻非反应,便走到讲台前的空地上,盘膝坐下,闭上双眼。
只见他双手结印,置于膝上,呼吸渐渐变得悠长。片刻后,他周身似乎有极其微弱的灵气波动,随着他的呼吸缓缓流转。
他并指如剑,在自身腿部经脉处划过,声音清晰地讲解道:“足少阳胆经,起于目锐眦,下耳后,循颈……至风市穴,转而向下,过中渎……灵力至此,当如溪流汇入深潭,需沉心静气,微微内敛,不可急躁外放……”
他的演示虽然灵力微弱,但动作流畅,讲解清晰,将那段复杂的经脉走向和灵力运转要点说得明明白白。
弟子们见状,纷纷露出恍然之色,不再质疑,开始认真模仿和体会。
喻非在一旁目瞪口呆地看着莫甫阁。这小子……居然真的懂?而且看样子理解得相当透彻!他才十几岁啊!这悟性,这心性……难怪未来能成大反派!
一点点的羞愧感涌上心头,他也算活了两辈子了,还要靠一个孩子来解围,这脸真是丢到姥姥家了。
莫甫阁演示完毕,起身再次向喻非行礼:“弟子僭越,请师尊责罚。”
喻非看着他平静无波的脸,心里五味杂陈。责罚?他感激还来不及呢!
“无妨,”喻非摆摆手,“你演示得很好,下去吧。”
莫甫阁依言回到座位坐下,自始至终,脸上都没有丝毫得意或居功的神情,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接下来的授课,喻非更加如坐针毡,草草念完了剩下的内容,便宣布散课。
弟子们行礼后陆续离开,讲经堂里只剩下喻非和莫甫阁两人。
喻非看着收拾东西准备离开的莫甫阁,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比如道个谢,或者问问他是怎么理解得那么透彻的,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师尊若无事,弟子先去练功了。”莫甫阁似乎看出他的窘迫,主动开口道。
“无事,你走吧。”喻非说这,却顿了顿,从怀里摸索着掏出几块灵石,这是他从原主衣柜里翻出来的,估计是他的全部家当。“这个给你,换身好衣裳,别着凉了。”
莫甫阁正欲离开,听到他说话微微一愣,抬眸望去,如死水般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光亮。
“多谢师尊,弟子告退。”
看着莫甫阁离开的背影,喻非长长地叹了口气。几块破灵石而已,他都是要准备去死的人了,留着也没用,还不如给这小反派,还能刷一波好感度,别他还自己死呢,先被莫甫阁当成黑化前练手的开胃菜,那可太惨了。
他这么想着,回到自己的院落,还没进门,就听到里面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
“掌门。”
喻非抬头,只见一个穿着深蓝色长老袍、面容严肃、身形高大的老者站在他院中。
正是青云门的大长老,李松。
他是三位长老中修为最高的,据说已接近炼气期大圆满,也是门派的实际主事人之一。前任掌门在时,就对他颇为倚重。
“李长老。”喻非心里一紧。按照记忆,这位大长老平时很少主动找他,一旦找来,准没好事。
李松目光如电,在喻非身上扫过,沉声道:“掌门,老夫听闻今日讲经堂,似乎有些不愉快?”
消息传得真快!喻非暗骂一句,面上强装镇定:“些许小事,不足挂齿。弟子们勤学好问,是好事。”
“是吗?”李松不置可否,话锋一转,“掌门,你继任已半月有余,修为似乎……并无寸进?”
来了来了!喻非最担心的事情来了!
“这个……修炼之事,欲速则不达……”喻非试图搪塞。
“掌门!”李松打断他,语气加重了几分,“你可知道,隔壁落霞派,最近蠢蠢欲动?他们掌门已是筑基初期,门下弟子数量是我青云门两倍有余!若你迟迟无法突破,届时落霞派上门强行吞并,我等该如何自处?青云门百年基业,难道要断送在我等手中?”
他的声音带着一股无形的压力,让只有炼气期五层的喻非感到一阵心悸。
落霞派……喻非想起来了,原书里好像提过一嘴,青云门最后就是被这个落霞派给吞并的,时间记不清了,不过这确是原书中莫甫阁黑化的前端,被吞并后弟子们被欺凌侮辱直到死亡,莫甫阁黑化后的第一步,就是灭了这个落霞阁。
“李长老言重了,”喻非硬着头皮道,“我自会勤加修炼,争取早日突破。”
“希望如此。”李松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充满了不信任和忧虑,“掌门,你既在其位,便当谋其政。青云门的未来,系于你一身,望你好自为之。”
说完,他不再多言,转身大步离去。
看着李松消失在院门外的背影,喻非腿一软,差点瘫坐在地上。
压力!巨大的压力!
内有长老逼宫,外有强敌环伺,自身还是个修炼废柴……这简直是地狱开局中的地狱开局!
跑路!必须尽快跑路!
之前他还想着找个风景好的地方作死,现在他顾不了那么多了!只要能离开这个鬼地方,怎么死都行!
回到房间,喻非焦躁地来回踱步。白天是不好跑的,太明显了。要跑,就得趁夜黑风高没人的时候!
他开始翻箱倒柜,想找出点值钱玩应,不过啥也没有,这原主真是屁股上挂铃铛,穷的叮当响。也就几块灵石,还被他给莫甫阁了。
喻非没招了,找了几套可以换洗的衣服,打包成一个小包袱,藏在了床底下。然后,他坐在桌前,开始规划逃跑路线。
青云山地处东域边缘,山下有几个凡人村落,更远的地方有城镇。他打算先跑到城镇,然后寻找机会……找死?
至于能不能穿回去,他已经不抱太大希望了。死了就当解脱吧!
夜色渐深,整个青云门陷入一片寂静,只有巡夜弟子偶尔走过的脚步声。
喻非竖起耳朵,确认外面没了动静,便背上那个小包袱,蹑手蹑脚地推开房门,溜了出去。
夜凉如水,月光被薄云遮挡,光线昏暗。喻非凭借着白天的记忆,小心翼翼地避开可能有弟子值守的地方,朝着下山的小路摸去。
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既有逃跑的紧张,也有对未知命运的恐惧,但更多的是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决绝。
再见了,破青云门!再见了,难缠的长老!再见了……那个心思深沉的小反派!
老子不陪你们玩了!
他深一脚浅一脚地在山路上走着,眼看就要接近山门了,心里正暗自窃喜,却没注意脚下的一块松动的石头。
“哎哟!”
他脚下一滑,身体瞬间失去平衡,整个人朝着路旁陡峭的山坡下滚去!
“卧槽——!”
天旋地转中,他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脑袋不知道撞在了什么硬物上,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在意识消散的最后一刻,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完了……这死法……也太随意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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