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死死抱着我不放的金发小鬼,姑且可以认定为同样拥有「记忆」的人。
桑岛先生大概也是吧,不知何故,他们都对我没有恶意。
若说是曾与「狯岳」交好的人,总感觉也并非如此,他们的感情比那复杂得多。
我理应如释重负。这与朱纱丸那边从零开始的社交不一样,他们可是认识「我」,却难得没把我视作仇敌的家伙。
然而,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莫名其妙的善意也好,无缘无故的道歉也罢。
他们想倾诉和夸赞的对象,其实根本就不是我吧?
先前自以为欺骗了桑岛先生,在发现孙子真实存在后,暗自松了口气。
如今想来,我不还是个骗子吗。
这个认知在脑海里挥之不去,却让不知所措的心安定了一点。
因为想通了被如此对待的缘由,那就不用再担心,这些感情会像得到时一样轻而易举地失去。
继续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吧,反正窃取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是我最擅长干的事。
就算最后被发现了又怎么样,是你们先认错人的。
…说到底,都是把冒牌货当作真品,擅自引狼入室的你们的错。
2
生平头一次被人抱着哭泣,我身体僵硬,想把他推开,又堪堪停下动作。
尽管想着要扮演成他们心目中的形象,我却对该如何回应一无所知。如果「狯岳」和他的关系还算可以,我是否也应该对他友善一点,以免引起怀疑。
可要我安慰他什么的,完全是强人所难。或许等他哭够了就会松开?已经一秒钟都快忍不下去了。
为了转移注意,我尝试询问他口中的「声音」是什么意思。他说着什么「心口破了个大洞」「明明上次见面还没有的」之类听不懂的话,让我的疑惑更多了。
这小子是能看见什么人类看不到的东西吗,心上有个洞怎么可能活着啊,你当我是宇智波○土吗?
心思烦乱间,想了一大堆有的没的,他不知何时停下了抽噎,带着鼻音问我:“…狯岳,你刚刚在想什么?”
在想“卡…”
好险,差点就说出来了,卡○西的名字。为什么要在我思维发散的时候突然提问啊,如果被发现我是个满脑子漫画角色的死宅,人生就可以到此结束了…!
“カス(废物)…你是想这么叫我吗?”
他又露出了那种令人心惊肉跳的,介于怒气和喜悦之间的复杂表情。
“怎么可能啊!”
我慌忙辩解道。
让桑岛先生听到怎么办,这小子是想陷害我吗!
先不论他为什么能悲观成这样,一个音节就能联想到骂人的词汇…我难道看起来很像会不分青红皂白辱骂陌生人的怪人?
莫非「狯岳」曾经这样骂过他,让他触景生情,我也要吗?!确实有些蠢蠢欲动,可要是敢这样做,说不定会给桑岛先生留下不好的印象,没必要冒这样的风险。
…好麻烦,初次(虽然不算)见面就把我逼到这个份上,一想到未来还要跟这家伙待在一个屋檐下,顿觉人生无望。
3
“善逸,回来了还不快过来帮忙!”
最后,是桑岛先生解救了我,一拳砸在他的脑袋上。什么啊,害我忐忑了那么久挨打的理由,原来是对家庭成员的无差别攻击。
…话说这个名字,不就是害我被白发男人抓住的那个吗,怎么老是你啊,果然是和我有仇吧!
我也想上前帮忙布置碗筷,但这两个人的速度快得惊人。善逸这家伙迅速装了满满一大碗米饭,递到我手上,熟练的动作又让我有些动摇。
到底是什么关系…
我本来就没多少朋友,对人际交往更是知之甚少,因此纠结得不行,眼睁睁看他径直坐到对面。
落座后,桑岛先生貌似意识到我处于状况外的游移不定。
“还没正式介绍过吧,狯岳。这孩子叫我妻善逸,同样是老夫收养的孩子。”
诶,姓不一样?
三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家伙,却要凑成一家人,真是奇怪的组合。
之后,桑岛先生又说了些你们要好好相处,希望你们能如同亲兄弟般互相扶持的话语。我自是低眉顺目,满口应下。
无所谓,只要做好表面功夫就行了。
坐在对面的我妻善逸,眼眶又红了,不明白瘦小的身体里哪来这么多眼泪。他看看一侧的桑岛先生,又看看坐在他对面的我,露出了让我头皮发麻的怀念表情。
“爷爷,我们一定会好好相处的!”
看着这一幕,为了融入温馨的气氛,我也只能挤出笑脸。
4
夜晚,回到自己的房间,在不熟悉的地方翻来覆去,久久没能入睡。
隔壁就是我妻善逸的房间,在路过的时候往里瞥过一眼,那些我曾质疑其存在的照片,整整齐齐地挂在墙上,看得出主人对它们格外珍惜,相框上没有一丝灰尘。
说起来,我为了避免留下痕迹,除了文件要求之外,没在任何地方拍摄过影像。
看到那些温情的合照,和上面几乎不重样的陌生面孔,我仿佛被刺痛一般,加快了脚步。
真是幸福的画面。
此前十几年不是过得好好的吗,我现在的生活也不差,如果不是为了报复,为什么要突然来找我。
虽然很对不起桑岛先生体贴的照顾,但我根本控制不住这些想法。
一片寂静中,我听着隔壁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逐渐进入梦乡。
到梦里后,我第一时间回到当初居住的屋子。
行李乱七八糟地堆在门口,这么久过去居然没有遗失,运气都用在了奇怪的地方。
猫听见我开门的动静,非常大声地喵了一声,尾巴高高翘起,绕着我走来走去,亲昵地蹭我的腿。
没有心理阴影吗?明明是我害你差点被那个疯子杀掉。
…差点忘了,你那段记忆应该也被清除了吧。有人曾说过「不记得也是好事」,此刻的我无比赞同这句话。
不想了,我们两个都还活着。
光这一点就值得高兴。
我蹲下身,伸手挠着它的下巴,顺便检查它的脖子有没有受伤的痕迹。
半晌,我漫不经心地抚摸毫发无损的猫,突发奇想道。
“喂,你想跟我一起走吗?”
猫当然听不懂人话,呼噜噜地眯着眼睛。我站起身,拎着行李推门,向外走了几步。
扭头看去,猫只是蹲在里面,歪着头看我。
于是我不再回头。
5
以我的脚程,徒步大约需要两天,就能抵达前任鸣柱的所在地。
那本看不懂的修炼心得,已经成了我的执念。
前任鸣柱是最强的柱,刚刚死掉那个也被称作最强,那么我的目标,就是成为下一任鸣柱。
必须强到没有什么能伤害我,要站到比任何人都高的地方。
而且,一旦当上了柱,想必就有机会再见到老师。
这个念头刚一浮现,就让我心生犹豫。
老师的记忆,大概率也被修改过了。不知道如今的他心里,我会是什么样的形象。
再见面的时候,他会和现实一样把我当仇人,也不是没有可能。
…现在想这些,也太过遥远。
摇头,驱散平添烦恼的担忧,我打算去镇上补充些食物和水,就在迈开脚步的下一瞬,一阵抽离感让我睁开了眼。
“狯岳?狯岳!”
一扭头,对上了黑暗中那张焦急万分的脸。我妻善逸,这家伙为什么会在我的房间里?
“怎么叫你都不醒,我…我快要被你吓死了啦!”
我才是要被吓死了,到底怎么把我从梦世界里喊醒的。
还有你半夜不睡觉就算了,对入侵他人私人空间毫无自知之明,滚出去啊!
差点就对他吼了出来。
在收养我之前,都没看过我的病历吗,至少了解一下情况吧。
我深吸一口气,强行把额角鼓起的青筋压下去,按捺住不悦的语气:“我没事,这是正常情况,你可以回去了。”
我妻善逸带着明显不信任的表情,磨磨蹭蹭地走了出去。
房间里恢复安静,我重新躺下,被搅和得睡意全无。
我在黑暗里无声地瞪着天花板,心底咒骂我妻善逸的名字,房门又一次被悄无声息地拉开。
听到脚步声,是我妻善逸抱着被褥,一脸理所当然地走了进来。
“你搞什么?”
“还是有点放心不下,你刚刚,就像失去意识了一样,要是出事就不好了…你也不想让爷爷担心吧?”
他这么说着,极其自然地在我床边开始打地铺。
看着他的动作,一阵恶寒窜上脊背。
我又想错了吗?这家伙的态度,虽然没有恶意…但也没什么善意啊。
嘴上说着关怀的话语,实际行动却像是把我当作嫌犯一样,若不是一直在监视我的一举一动,怎么会突然闯到我的房间里来。
「狯岳」,你究竟对这家伙做了什么…
一开始选择第一人称,就是想写出“不可靠叙述者”这样的感觉
总之虽然看起来很可怕,其实只是单纯被怀疑没失去记忆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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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善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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