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滴老天!
被扑倒在地的顾安啧了一声,伸手轻轻一推,将元纯阳从自己身上扒拉开。她起身想要骂人,结果对上面前泛红的双眼,数落的话憋了又憋,最后还是咽回了肚子里。
算了算了,就一十几岁的毛孩子,小姑娘才历经生死,和她有什么气好生的,到了累的还是自己,顾安开始自我洗脑。
她揉了揉眉心,再抬头时重新扬起了笑脸:“殿下你好,重新认识一下,臣乃顾安,顾名思义,我们定能安然无恙度过此劫的顾安。”
顾安说着伸出手,弯腰递到元纯阳跟前:“抱歉,之前因为特殊原因欺骗了殿下,臣之所以隐姓埋名,实为摆脱身份束缚,毕竟我哪能想到会与殿下您有这么一段缘分,真真是意外,但臣可以保证,绝无害殿下之心。”
元纯阳啪地拍开她的手:“你的保证才全是放屁!”
好好好,学坏了,会用这等粗俗话膈应人了。
顾安压下翘起的嘴角,再度将手递了过去:“真真假假,等殿下您到了霁雪便知,驻扎城中的将士有许多曾与我父亲共事过,甚至几年前还有随父亲回都城,亲眼见过我的副将,他们定能验证臣的身份。”
元纯阳听后气恼地将头撇到一边,良久后慢慢将手放到了顾安的掌心,借着她的力靠回石头上半坐着。
她抬眸深深看了眼顾安,语气讥讽:“你可真是自信。”
顾安听出其中的意思,顿了顿继续说:“那群贼子很有可能打祁县开始,甚至更久之前便在追踪殿下了,所以论起回都城或就近霁雪找援兵,哪个胜算大些,殿下您应该清楚。”
元纯阳移开视线:“我说的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
顾安还没问出口,就听元纯阳又道:“按我们如今的状况,怕是不易脱身。”
“没事,先好好休息,明天我们再乔装进城。”顾安说着从怀中取出金疮药,在元纯阳的注视下,小心地替她解开胳膊上还在渗血的绑带。
上药时,顾安想到她在祁县借着采买的理由,去了明晖旗下的一间铺面,让管事派人快马加鞭将消息送到霁雪,也不知李长央有没有收到消息派人来支援。
“好了。”顾安轻轻拍了拍她替元纯阳打的蝴蝶结,将药瓶递了过去,“我看不见后背,劳烦殿下帮忙上个药呗。”
晚风掠过树梢,发出声声呜咽。
元纯阳跪坐在草堆上,她借着皎皎月光,才看清了顾安背上的伤,刀口斜劈而下,皮肉外翻。
原来伤得这样重,可顾安一路上不声不响,叫元纯阳真以为她无碍。
一想到她还背着自己走了那么长的路,元纯阳呼吸一滞,握着药瓶的指尖发白,那股被欺骗后的恼怒感在此刻被冲淡,剩下的只有疯狂袭来的懊恼,尤其在瞥见顾安脖子处的红痕时。
上好药后,元纯阳轻叹:“要留疤了……”
顾安余光扫了眼元纯阳的胳膊,她边套上内衣边玩笑说:“伤疤嘛,就当是女人的勋章,没什么大不了的。”
见人还魂不守舍的,她顺势背朝天趴下,耳贴地感受地面的震动,确认暂时安全后,她侧过身,单手撑着头,有了闲心安慰这位爱美的殿下:“宫里的吴太医研制了款很好用的去疤药,殿下请放心吧,涂了后不会留下很重的疤痕,您不要想太多,先歇着,我们轮班守夜。”
元纯阳抿唇,点了点头。
翌日天蒙蒙亮,鸟儿在枝头叽叽喳喳叫着。
顾安拢了拢领口,合掌往手心吹了口热气。
“殿下、殿下快醒醒!”顾安一把提起还迷瞪着的元纯阳,顺道为她拍了拍身上的土。
她柔声催促道:“我们还要赶路呢。”
元纯阳揉了揉眼,从顾安手中接过雪水,天冷水也冷,她握紧几乎要冻僵的手,学着顾安的样子摆动胳膊,原地活动了会。
寒风吹得她脑袋嗡嗡响,魂是醒了,身体反而更沉重,但当元纯阳看见再次半蹲在自己跟前,想要背自己走的顾安,她一下就清醒了。
“不用!”元纯阳一瘸一拐地绕过她,态度坚决地拒绝再被顾安背着。
顾安起身耸耸肩,观察了会元纯阳走路的姿态,确认无大碍后便放任她去了,想着等会路上再找找有没有合适的枯枝,充当临时拐棍。
还好先前一出祁县,就当机立断地快马加鞭朝霁雪方向赶路,就算因为中埋伏耽搁了一晚,现在重新选择另一条路去主城,也只用半天多的功夫就走到了。
青灰色的城墙上,霁雪二字苍劲如铁。
顾安眯着眼向远处眺望,见终于要到了,她扭头看向元纯阳,二人险些热泪盈眶。
顾安原本还想着进城前再另做打扮,接过这一遭走下来,两人蓬头垢面的样子简直比真乞丐还真三分。
她余光扫到城墙根下停着的乌木马车,车辕上的鎏金太阳纹在日光照射下灼灼耀目,而与之相对的角落里,那辆青蓬马车反倒变得不起眼了,灰扑扑的车身上,唯一带色的只有垂在两侧的粗布车帘,隐约透着点暗粉色,细看像是朵晚春快要凋谢的桃花。
顾安垂眸掩住眼底的思绪,金乌是明晖对外的宣传标志。
他们比约定的时辰晚了差不多有两天,所以很有可能错过了家里的接应。
顾安估摸李长央没接到人,便另外在城门口安排了辆马车,而排在第一位的那辆豪华加长版鎏金车很有可能是用来吸引视线的。
她这样想着,侧身向元纯阳小声招呼道:“殿下,我的朋友还在等我,我们一起过去瞧瞧呗。”
“你的朋友?”元纯阳挑眉,“他们怎么知道你今日会到?”
“我在快到北境就联系她了,要不是因为意外,我估计好早之前就来霁雪了。”顾安想想又另外强调说,“我这位朋友热心可靠,估计已经在那等我很多天了。”
听她这样讲,元纯阳才点头答应。
那边,马夫握紧手中的长鞭,眼神锐利地扫向朝此靠近的两个乱糟糟、破乞丐。
他双手抱胸,冷声问:“要钱?”
顾安察觉到周围还有其他暗桩在,她笑眯眯地摇头:“不,我是找人的。”说着她弯起手指有节奏地扣了三下车。
马夫跟着放松下来,不再阻拦。
只见车帘微掀,面上覆着淡青薄纱的女子稍稍低头,露出了一双柳叶眉。
“是我呀!”
顾安不再刻意改变声线,她撩了撩额前的碎发,用李长央熟悉的嗓音轻笑着。
车内立即传出一道饱含惊喜的回应:“总算等到你了!”
顾安回头朝元纯阳眨眨眼,招手示意她上车。
“可把我饿坏了。”马车上,顾安喝了碗热茶后,立马抱着碟芝麻酥啃了起来。
元纯阳还顾着修养,低头掩面小口小口地咬着。
李长央倒好茶,忙不迭的拿起暖炉,顾安跟着抬了抬胳膊,怀中立马被塞进个暖炉。
车上只备了一件皮袄,李长央先将柜子里那件递给元纯阳,接着解下自己身上的鹤氅轻轻披到了顾安的肩头。
元纯阳瞥了眼对面排排坐的两人,将他们亲密的举止看在眼里。
为了避开视线,马夫一道上尽量挑暗巷走,将马车平稳地驶进了明水山庄。
山庄聘请的大夫得着信后急忙赶来为顾安二人医治,药童挎着药箱紧随其后。
顾安:“那位公主怎么样了?”
李长央避开刀口,在顾安前胸绑了个小巧的蝴蝶结,接着起身到一旁用温水打湿方巾,小心地为她擦拭身体:“安排在左院了,都是信得过的自己人。”
顾安眉眼弯弯:“你做事我自然放心。”
这几年虽然顾安人不在北境,但她与李长央一直有信件往来,自然知晓她选的这位经商小达人,让明晖在北境尤其是霁雪这块地方的规模迅速扩大,不仅开辟出许多业务新模块,同时还为其他地区的生意提供了稳妥的货源与资金支持。
“好了好了。”顾安拍拍李长央要为自己穿衣的手,迅速拉上外袍。
我可不是小孩了,她在心底默默吐槽,抬眸再看向李长央,就见人搁那捂着嘴偷乐。
顾安轻咳一声:“我去瞧瞧那位公主。”
“大夫还在为她看诊治伤呢。”李长央特意强调这点,好引出后半句,“您且歇歇呀,赶了这么久的路。”
“你不晓得,他们家都是祖传多疑的性子,要是拖一晚再去见她,指不定觉得我俩在密谋要卖了她呢。”
李长央听后晓得拗不过顾安,无奈叹气,只得随她往左院去。
果然不出顾安所料,一到那就瞅见站在窗边凝神沉思的元纯阳。
“您不累吗?”顾安没忍住嘲讽,瞧这位公主又将头撇到一边不说话,她竖起大拇指,“好好好,不愧是高精力人群。”
虽然听不懂这是何意,但元纯阳就觉得顾安嘴里没啥好话,她当即翻了个白眼。
顾安摊手:“安啦安啦,我朋友已经到虎扬军找关系去了,等她搭上线了就送殿下回家。”
“你朋友?”元纯阳唰地转身面向顾安,“就是在马车上那位女子吗,她是这山庄的主人?”
“对。”
“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认识多久了?”
搁这查户口呢!
顾安不耐烦地摸摸鼻子,但还是回答了她:“很多年前的老朋友了,关系不是一般的铁,不会出卖我们的。”
元纯阳闻言深吸气,沉默良久后转回了正题上:“你不是顾大郡主吗,不能直接去请命要人?”
“殿下,军营重地哪是能轻易靠近的,不得先搭着线。”顾安自顾自走到圈椅那坐了下来,倒了两杯水放到桌上,“您且安心等着吧,到时让军中的人主动来寻您。”
元纯阳跟着坐到她对面:“你说过要带我去军营,现下又说等人来,谁知你会不会随便寻人诓我,而且到现在你的身份也没有得到真正的验证。”
顾安挑眉看了眼面前反复低头喝水的元纯阳,那茶杯里的水可半点没有减少。
察觉到她的目光,元纯阳指尖止不住地来回摸索外凸的杯沿。
顾安见状移开了视线:“好啦好啦,服了殿下你了。”
她扶额叹气,商量道:“就按殿下你想的来吧,只是今晚先好好歇下,我确实有些累了。”
元纯阳听后弯弯嘴角,又迅速放平,点头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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