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话间,廊下传来细碎的脚步声。福夏与管家一前一后步入厅内,福夏身着杏子黄缕金百蝶穿花缎裙,裙摆拂过青砖地面时,织金线在晨光中泛起细碎光芒;管家穿着石青色杭绸直身,腰间革带上悬着的对牌随着步伐轻轻晃动。
二人行至距主座五步处驻足,这个距离既显恭敬又不失仪态。福夏屈膝行礼时,耳垂上的珍珠耳珰轻轻摇曳:"回太太,人都已查验妥当,共二十四人,皆符合初选标准。"
"那就分三批带进来吧。"张母执起案上的青玉螭纹镇纸,指尖在雕琢精细的螭龙纹路上轻轻摩挲。
"母亲,"张明义微微侧身,锦袍上的暗纹在光线流转间若隐若现,"不如让妹妹先选?"
张母颔首微笑,腕间的赤金嵌宝镯与紫檀木椅扶手相触,发出清脆声响:"正该如此。你也好多学着些甄选下人的门道。"
张宝乐端坐在紫檀木嵌螺钿扶手椅上,纤纤玉指轻抚着裙襕上以金线绣制的蝶恋花纹。待十二个丫头在厅中站定,她方抬眸浅笑,声音清越如玉石相击:
"从左起,依次报来籍贯、年岁、家世、所长。"
管家立即击掌三下,少女们便依序回话。排在首位的丫头身着葱绿织锦比甲,回话时眼波流转,不时偷觑主子神色;第二个穿着靛蓝棉布裙的丫头始终垂首敛目,声若蚊蚋,手指紧张地绞着衣带。
待众人回话完毕,张宝乐执起案上那支狼毫朱笔,在泥金册页上轻点三处。那三个被勾去的,正是方才回话时目光游移、神色倨傲的。
接着她又选出六人:两个眉目沉静的,发髻梳得一丝不苟,一看便是能持重的;三个眼神灵动的,衣袖处绣着精致的缠枝纹,适合在外走动;还有个面相憨厚的,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瞧着便让人心安。
正当她执笔欲在选中的丫头名下题写新名时,忽见一个身着月白杭绸衫子的丫头扑通跪地,额间贴着的芙蓉花钿险些蹭落在地。
"求主子开恩,"她声音发颤,双手紧握成拳,"能否将奴婢的妹妹也留下?就是方才被筛去的张二丫......若这样回去,她就要被许给五十岁的鳏夫换彩礼了......"
张明义闻言一怔,想起那张二丫虽样貌端庄,可眉宇间总带着几分不甘人下的倔强,回话时手指还不自觉地捻着衣角。
"不可。"张宝乐声音依然温和,却带着不容转圜的坚定,"你既这般舍不得妹妹,便随她一同去吧。"
那丫头霎时面色惨白如纸,还待哭求,已被两个身着青布比甲的婆子利落地搀了出去。锦帘落下时,她腕间的银镯撞在门框上,发出铮然哀鸣。
张母见状,执起茶盏轻啜一口,眼底掠过一丝赞许。
张宝乐转眸看向兄长,唇角噙着狡黠的笑纹,发间的赤金点翠步摇随之轻颤:"哥哥可是觉得妹妹太过狠心?实在是那对姐妹不宜留在府中——妹妹心思活络,指甲上还偷藏着凤仙花染的淡红;姐姐又耳根太软,连站姿都透着犹豫。这般组合,迟早要生事端。"
张明义执起面前的斗彩莲纹茶盏,看着盏中茶叶徐徐舒展:"妹妹思虑周详,连这些细微处都注意到了,为兄佩服。这等不知分寸的奴才,原就不该留在身边。"
"哥哥明白就好。"张宝乐嫣然一笑,发间珠钗的珊瑚流苏轻轻晃动,在兄长会心的目光中,漾开一圈温润的光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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