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年来,张府内宅一直如古井无波,从未发生过如此骇人听闻之事。张氏一族家风淳厚,即便子弟中偶有惫懒贪玩之辈,但在大是大非的品行上,个个都称得上端正。下毒?这简直是闻所未闻!
初闻噩耗,张母李方芷确实失声惊呼:“怎会如此?!” 手中那柄用来查看礼单的和田玉柄放大镜,“啪嗒”一声掉在紫檀木案几上,镜面瞬间出现了几道裂痕。
但执掌中馈十几年,历经风浪培养出的定力让她迅速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她深吸一口气,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刀,当即对垂手侍立、面色凝重的内宅总管下达了一连串清晰的指令:
“第一,立刻秘密控制住那个茶水间的紫砂壶,任何人不得靠近,更不得清洗!速去请信得过的府医过来查验,里面究竟被下了什么脏东西!”
“第二,立刻暗中封锁消息,所有知情人暂不得离开,更不许对外传递只言片语!”
“第三,秘密查访,那粉末从何而来,张庆义近日与何人接触过,府内可有同伙?”
“是!夫人!”总管领命,脚步匆匆而去,气氛瞬间紧绷如弦。
与此同时,张明义在得知此事原委后,除了后怕,更多的是一种荒谬与不解。他实在想不通,张庆义为何会生出如此妄念?难道他天真地以为,除掉自己这个嫡子,周夫子就能将全部心力倾注于他们身上?这简直是痴人说梦!他仿佛忘了,他们的身份本质上是“伴读”,核心是“张明义”。若核心都不复存在,张家还有什么理由继续供养着西席和这些远房族亲?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张庆义或许从未想通此节,又或者,他根本不愿去想。
退一万步说,即便张父张母痛失独子需要过继以承香火,张父还有亲兄弟,他们的子嗣血脉更为亲近,无论如何也轮不到张庆义这些早已出了五服的旁支。只能说,人一旦走入偏执的歧路,所思所想便尽是旁门左道,只拣那些对自己看似有利的方面臆想,全然不顾逻辑与后果。
这一回,张庆义是真的摊上大事了,触碰了张府绝不容碰触的底线。
张母处理完应急事宜后,立刻派了心腹小厮,骑快马赶往衙门,将此事简要禀告了张父。
不过半个时辰,张父便快马加鞭赶回了府。刚至院门口,便被等候多时的管家直接引到了前院书房。只见张母正坐在太师椅上,手边虽放着一盏热气袅袅的君山银针,她却一口未动,面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目光冰冷地望向芝兰苑书房的方向。
沉稳而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张父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官袍都未曾换下。对于年近不惑才得了张明义这棵独苗的张父而言,子嗣香火重于一切。张庆义此前的酸言醋语、阴阳怪气,在他眼中不过是少年人不懂事的小打小闹,尚在可容忍的范围内。但今日之事,性质已然完全不同——这是谋害!是欲绝他张家的后!
“到底是怎么回事?”张父的声音异常平静,甚至比往常还要慢条斯理,但熟悉他的人都知,这平静之下蕴藏着何等汹涌的怒涛。
张母站起身,将府医的初步查验结果以及仆人的目击证词,原原本本、条理清晰地向张父叙述了一遍。
“府医辨认过了,”张母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那粉末是……是飞燕草的种子研磨而成。此花形态别致,看似无害,实则全身有剧毒,尤其种子,微量便可致命。”
“飞燕草……”张父低声重复着这个名字,指节捏得发白,眼中最后一丝温度也褪去了,只剩下冰冷的厉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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