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完了迟到的晚餐，余望津为防万一还是叫来了医侍给则效检查身体。
检查结果正如他所说的那样，则效的分化过程很成功，医侍解释或许是因为帮助渡过分化的青种跟则效契合度很高，如果真是这个原因，那则效未来的分化等级也很可能会达到天阙。
除了他哥哥之外，余家百年里的第二个天阙玄种。
“天阙？”
则效对这新名词感到陌生，一旁的医侍难掩激动地解释道：“是指最受尊崇的玄种啊少爷！大人，您真的应该给少爷好好补补生理基础课了，外面的知识太冗杂稀碎，少爷辨认不清真假好坏，容易受到别人欺骗。”
“当然，等则效分化期一过，我就安排他去学。”余望津说，“则效，我会叫人教你一些基础生理知识，来帮你适应族内的生活，等你完全理解了，再去上学好吗？”
“上学？”
“没错，你的资料里显示你上到高二就没有读下去了，这里我要跟你说一声抱歉，叔叔不是故意查你的过去，我只是简单了解了一下你以前的生活……”
“没关系叔叔，这是事出有因我知道的。”则效打断他，“以后的学习我会听叔叔的话，所以叔叔安排就好。”
余望津莫名听出了点什么，凭他目前跟则效相处下来，他知道这是一个明事理的孩子，但绝不意味着他听话懂事，相反的则效骨子里一定不是个墨守成规的人，这并不像他父亲，也不随他母亲。
但是今天小孩竟然说出“我会全听你的”这种话来，余望津觉得自己擅自调查过去的行为很大可能戳痛了小孩的伤心事：则效应该并不想就这样在他面前暴露他前二十年在外面过得很不好。
在外流浪的小孩心思敏感，自尊心又强，这是很好理解的，余望津不认为他在闹小孩子脾气，反而为自己的不谨慎感到懊悔，也许他应该学习几本青少年心理学，再问几个医侍应该怎么跟则效好好相处。
则效知道自己现在的情绪奇怪，可能是受分化的影响，他竟然会因为叔叔调查自己而觉得冒犯，进而说话都咄咄逼人起来。
这不是他的本意，他清楚叔叔想要找到他就必须调查他的过去，但那种被人完全剥干净的感受让他觉得难堪。
他不是不想读书，只是因为福利院不肯给他出这份钱了。本来他的打算是读完高中，考一个大学离开这里，但他念完高二福利院就不许他读了，他们迫切希望他赶紧打工赚钱，还清他们将他养大的债。
他离开学校时才17岁，给福利院打了三年的工，突然有一天他被告知，福利院倒闭了。
他失去了唯一的容身之所。
也是这个时候他遇到了叔叔。
叔叔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一样，什么都没有问，反而亲自把他带回房间休息。
“则效，擅自调查你的这件事是叔叔做得不对，叔叔等你以后想说的时候再告诉我。”余望津摸摸他的发丝，温柔道，“晚安，我的小侄子。”
则效进了房间，原来他打开的那盏床头灯还亮着，正对门的地方却直直跪着一个人。
那人大概学习过标准的跪姿，挺胸抬头，脊背打得笔挺，双手规矩地放在大腿上，视线交汇点落于则效的脚尖。
则效不知道他的这位奴妻已经跪了多久，但根据他对族规的推测，应该是他一走就开始跪着了。
“夫主。”对方开口，则效听不出他语气里半点困倦和疲累，“您回来了。”
“……能起来吗？”
“谢夫主。”
则效纵然很不习惯但也没说什么，这是族里的规矩，他最好不要多说，不然他也许不会有事，但他的这位奴妻……可就说不好了。
奴妻，奴妻，既然是奴，那跟一般概念里他认为的妻子就完全不一样了。
不过则效也不打算在大晚上想太多，他掀开了被子，面对一个活生生的名义上的妻子，他犹豫了下还是问：“你想跟我睡吗？”
“夫主若是不想，我可以睡在地上……”
则效无奈：“你上来。”
他又忽然想起，“你们有没有什么妻子一定要睡外侧，好方便早起做饭这种的规矩？”
“回夫主，奴妻一般是听夫主安排，要是夫主想让奴早起准备早餐，那奴就睡在外侧，只是这段时间不行，夫主还处在分化期，奴最好不要离开夫主太远……”
“不会让你去做早饭的……”则效心里叹气，他一定要找个时间好好了解一下族规，这才不会两眼一抓瞎，“那你睡里面吧。”
“是，夫主。”
谢嗣寅按照则效说的打算往床的里侧爬，手臂却突然被则效抓住了。则效毕竟还在分化期，谢嗣寅只感觉抓着他的手像是火炉，让他不由得双腿发软，呼吸急促。
好不容易才听清楚则效在说什么：“先等等，你过来一下。”
谢嗣寅软绵绵的身体就被则效拉过去了。则效把床头灯再开亮了些，仔仔细细检查着谢嗣寅的嘴角。
“你口侍也是第一次吧，我感觉出来了，”他解释，“我太大了，你吃不住，当时我就想你的嘴角一定要磨破了，果然……”
他的手指轻轻点碰着伤口：“痛不痛？”
谢嗣寅已经完全感觉不到伤口的疼痛了。则效跟他靠得太近，他一个被标记过的青种，口鼻间都是标记过他的玄种的炽热气息。
那味道非常霸道，以不容拒绝之势往他身体里钻，企图让他臣服，让他分享身体的控制权。
难以呼吸。
他体内那把将息未息的火种，如今在则效气味的挑拨下死灰复燃，继而有烧成燎原之势。
谢嗣寅紧紧攥住胸口，他快呼吸不过来了，他第一次知道原来青种是这么容易被玄种勾引的类别，他们明明才渡过了一次分化，为什么他的身体就完全不听使唤，挣扎着要往玄种身下去？
哈哈，他谢嗣寅终于也沦为那些青种了么，这么丑陋的样子……
“……呼吸！呼吸！”他隐约听到他的夫主在说些什么，谢嗣寅用力睁眼去看，发现对方紧皱着眉，脸色严肃。
夫主生气了啊……
谢嗣寅百无聊赖地想着，惹夫主生气的奴妻会怎么样呢，吃顿鞭子，再告示族人，丢尽一生脸面罢了。
让家族蒙羞……反正谢家早就把他当作笑话，一个分化期都自己苦熬，没有夫主陪伴的笑话。
这时他忽然感觉到脸上温热的触感，谢嗣寅睁大眼睛，是夫主在他脸上亲了一口，随即他听到夫主问他：“这样会好点吗？”
则效看到奴妻一直在急促呼吸的样子就感觉不对了，他怀疑可能是标记过的原因，他们两个之间的气息会互相影响，所以只是闻到他身上的味道，奴妻就好像被他带入标记时的状态。
但跟真正标记时的样子也有所不同。
不管怎么说，现在的他很需要自己。但他没有学过这方面的知识，就连第一次标记都是奴妻来引导他的，不清楚到底该怎么做才能缓解。
或许，亲一下呢？持续的身体接触也可能会有效果。
则效打算死马当活马医，他捧着奴妻的脸，在对方烧红的脸颊上亲了一下。
非常纯情的一吻，纯情到奴妻一瞬间从迷离忘我的状态里出来，表情呆愣愣地看着他。
则效看到了效果，所以干脆乘胜追击。他揉了揉奴妻发烫的耳垂，给了他一个温情到缠绵的深吻。
谢嗣寅恐怕这二十年来都没有被人这么温柔地对待过，他的身体开始发抖，被则效察觉到，于是他伸手抱住奴妻的肩膀轻轻拍了拍对方单薄的脊背。
“不痛了，一切都过去了。”
谢嗣寅听见他的夫主像哄小孩一样地哄他，即使知道夫主只是关心他嘴角的伤，但他依然有种难言的感受。
好像他许多年一直想要听到的这句话，不是来自他的父母，他的家族，而是仅仅一面之缘的，他的夫主。
好不容易才让奴妻从假性发/晴的状态里脱离，则效长舒一口气，他知道自己没有安慰人的天赋，这种拍背安慰法还是他以前看到有妈妈这样安抚哭泣的小孩才知道的，今天第一次用，他才知道效果这么好。
奴妻情绪平稳下来之后就跟他道歉，把所有的问题都归结到他一个人身上，兢兢战战的样子让则效无奈。
如果可以他真的不想跟任何一个人建立深层次联系，只是一切都太晚了。
他来不及阻止分化的到来，来不及阻止叔叔的决定，有太多事等不到他做出反应。
但好在并没有硬性规定他跟奴妻要培养出感情，或许他们做一对相敬如宾的表面夫妻也很不错，在必要时刻解决一下彼此间的需求就好。
则效想清楚了事，入睡反倒变得容易，迟迟无法入睡的那个人却变成了谢嗣寅。他很小心地挪动身体，将自己朝向则效这一面，于是他看清了则效的睡颜。
年纪并不大的夫主，睡着后就不像平日里那样不好相处，不，不对，夫主只是看起来这样，但他其实是个温柔的人。
谢嗣寅抿了抿被夫主吻过的唇，上面似乎还留有夫主的温度，他有些脸热。
什么都不要去想，他仅仅只是夫主的奴妻，谢嗣寅在心里告诫自己，他在分化的时候就已经感受到，夫主未来的分化等级很高，因此很可能并不只有他一个奴妻。
想当年方家的家主可是很想把自己的嫡孙嫁给夫主，只是后面被谢家捷足先登罢了。
这件事方家家主到现在都还记着，如若夫主的分化等级高到能娶两位奴妻，那他一定不介意再把方家嫡孙指配给夫主。
而且听说那方家嫡孙方乐施，自小长相昳丽，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胚子。
夫主也，会喜欢他的吧。
淡淡的苦闷再一次被谢嗣寅压回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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