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国恋,分别的时间总大过相伴的时间。
深夜从图书馆出来的时候,独自一人去食堂吃晚饭的时候,坐在操场高高的看台上,夕阳落在身上的时候。
每一个寂寞的时刻,林知还不管时差总要给褚屹拨过去一通电话。有几次很明显他被从睡梦中吵醒了,声音嘶嘶哑哑带着慵懒。
“想我了?”褚屹开口,语调漫不经心。
“嗯。”
“我也很想你。”
用不了多久,褚屹就会回来,等在她的学校门口,也有时是教学楼或者宿舍楼下。
同宿舍的女孩们来自天南海北,性格都很好,互帮互助、善解人意。
褚屹礼物送的勤,无论是否纪念日、节假日。
偶尔有几次突然从大洋彼岸飞回来,抱着花站在宿舍楼下给林知还打电话。
“干嘛呢?”
“在宿舍,刚洗完澡。”
“想我吗?”他问。
“想。”
“那你站到阳台往下看。”
彼时宿舍四人中只有林知还有男友,另外三人支着耳朵听着,尖叫几声簇拥着林知还到阳台。
楼下的帅哥身姿高挑,挂断电话,仰头冲她笑一笑,挥挥手。
林知还往楼下跑,身上还穿着睡衣。
不管那时已是深秋,三步并作两步从台阶上跳下去,钻进褚屹怀里。
他一贯的体贴大方,给舍友们也都带了礼物,总请全宿舍一起吃饭,趁林知还去卫生间的间隙,悄悄拜托另外三人平日帮忙多照顾一下自己的女友。
有时候是学校附近大排档,有时候是高档餐厅,三个人拿手机捕捉了不少两个人甜蜜互动的瞬间。
画面里褚屹的眼睛永远缱绻的落在林知还的身上。
林知还把那些照片po在各个社媒平台。
动态底下总有一个叫米老鼠的id评论,“怎么又回来了?美国的大学课业这么轻松吗???我恨!!”。
这是她最好的朋友张佳。
于是所有人都知道了林知还有个在美国读书的男朋友。
在一起第一年的春节,林知还去了纽约。
夜里两个人挤在华人街,随人群一起倒计时。
“你会离开我吗?”人声鼎沸的时刻林知还在他耳边大声问。
“不会。”他回答的坚定利落。
同样的问题,后来的许多年里,林知还反复问过无数次。
她不厌其烦的问,他便不厌其烦的答。
2014年的春节,褚屹同她在庆都那间小出租屋里过。
两人去超市里买了菜,傍晚一起围在客厅还是吃火锅。
“这是我第一次在除夕的时候吃火锅。”褚屹看着锅里滚腾的水汽对她说。
“那不然呢,你想吃饺子?”林知还点燃一支香烟,吸了一口将烟雾缓缓吐出。
“那还是吃火锅吧。”他把烟灰缸递到她的手边。
褚屹买了两箱大型烟花,像高二那年一样,带着她下楼放烟花。
这栋饱经风霜的老楼住的几乎都是外来务工者,房租便宜距离地铁口又近,方便打工通勤。
褚屹几次提出要重新给她租一间公寓均被拒绝,他知道她心里的别扭,也不再勉强,只是帮她换了密码锁,加固了门窗。
林知还斜倚在门框上看着手里拿着螺丝刀的褚屹,想起两年前那个雨夜,笑出了声。
“怎么了?”他回头问。
林知还摇摇头,只是走过去伸手抱了抱他。
邻居一家三口也没走,留下过年。小孩子才六岁,还在上幼儿园,眼睛大大的留着蘑菇头,站在林知还身边看褚屹放烟花。
“小妹妹,害怕的话一会躲到我身后。”林知还怕她受伤,小声提醒。
“姐姐,我是男孩。”小孩子声音稚嫩,还真分不出性别。
……林知还短暂愣怔过后随即失笑。
小男孩往后退了退躲在林知还身后。
捂着耳朵,看烟花一簇簇升空。
小区里的野猫被声音惊起,从花丛里钻出来跑远。
夜深了,出租屋的阳台视野开阔,没开灯的暗室,唯一的光点是指尖那截忽明忽暗的香烟。
那些年庆都还没有禁燃,烟火连绵响彻一整夜。
褚屹一向觉浅,在她点燃第二支烟的时候就已经从床上起来,站在她身后静静看着。
风很大,把烟雾吹散了。
很久之后,身后的人走过来把她揽进怀里。
褚屹侧了侧头,下巴轻轻蹭着她的脖颈,林知还没回头,抬手把抽了一半的烟递进身后人的唇中,褚屹就着她的手吸了一口,然后夺过来掐灭在烟灰缸里。
他闭上眼吻着她发间淡淡的烟草味,将手臂圈紧。
“你会离开我吗?”她又问。
“不会,宝贝。”他照旧如此回答。
褚屹在美国的学业在这年夏天结束,他在分公司附近置办了一间大平层,步入职场开始学真正的经营之道。
林知还忙着医院学校两头跑,同年冬天她如愿保研本校研究生,宿舍其余三个女孩,一个和她一样保研到本校,一个准备回家乡,还有一个考去了另一个省。
四个女孩天南海北的相聚又即将各自离散。
2015年的春节,便是在褚屹的新房里过的。
公寓的楼层很高,宽大的落地装占据一整面墙,电视上播放着春节联欢晚会。
以前是笑不出来,现在是彻底不好笑了。
褚屹订好了年夜饭,厨师带着食材来家里现做。
这间公寓里第一次开火,油烟香气飘进客厅,终于有了一丝家的气息。
暖气开的很足,林知还穿着一条单薄的长裙,淡蓝色,裙摆长长的拖在地上。
她赤着脚走进书房。
褚屹还在处理文件,听见开门声抬头看了她一眼。
“好漂亮。”
他从不吝啬对她的赞美。
那段时间褚屹着迷于给林知还买各种裙子,喜欢坐在奢侈品店的手工沙发上看林知还站在镜子前试那些漂亮衣服。
修身的吊带连衣裙,纤腰盈盈一握,长发微卷散在脑后,耳朵上是大大的珍珠耳环。
“好看吗?”林知还问,两个人的目光透过镜子交汇。
褚屹把卡递给站在一旁的服务生,同时告诉她,“你很美。”
而此时此刻,褚屹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伸手把她揽进怀里。
林知还坐在他的大腿上,手环上他的后颈,低头与他对望。
手慢慢滑到胸前,拽起他的领带,褚屹下巴顺势上抬,林知还把他的眼镜摘下来,凝望他的眼睛,在褚屹呼吸开始沉重的时候,林知还低下头深深地吻了上去。
她很少有主动的时候。
在一起两年多,褚屹曾一度认为林知还对情事并没有多少需求与兴趣,她从不拒绝自己,但也从不主动索求。
为此他甚至浏览过相关视频以及论坛试图学习如何取悦她,只是效果甚微。
所以她突然的主动令他的呼吸心跳急速失序。
……
“褚总,差不多了。”
褚屹最后吸吮了一下她的下唇,捡起落在地上的披肩替她披上。
随后整理了一下衬衣领带,戴上眼镜调整了一下呼吸推开门,出去给厨师发红包。
门开了然后又关了。
寒暄声停了。
林知还走出房间,褚屹已经替她拉开了椅子。
非常丰盛的一顿年夜饭。
客厅电视开着,播放春节联欢晚会做背景音。
饭后林知还同他窝在沙发里,以一个环抱的姿势仰躺在褚屹怀里。
午夜十二点,新旧交替之际,窗外燃起零星烟火。
林知还看了眼落地窗,视线又落回褚屹的脸上,说:“换瓶香水吧。”
褚屹明显一愣,随即高兴地说,“好啊,年后你陪我一起去挑。”
林知还摇摇头,仰头亲了亲他的唇角,起身去拿挂在玄关的包。
“我送你。”
馥马尔苦橙,她买了很久了。
褚屹拆开朝头顶喷了一下,馥郁的橙香在空气中弥漫开来,将两个人牢牢笼罩其中。
林知还重新钻进他的怀里,口腔深处不自觉溢出津液,四肢发软。
“这么喜欢啊?”褚屹揽着她笑道,骨节修长的大手扣在她纤细的脖子上,拇指轻轻摩挲她的耳垂。
“我小时候就爱闻这个味。”
“我知道。”褚屹声音顿了顿,话语间是掩饰不住的笑意,“你也爱吃。”
“小时候我爸妈每次问我想吃什么水果,我都要橙子,然后放在书包里偷偷带给你,你还懒得剥皮。”
二十余年如一梦。
林知还闭上眼睛,仿佛仍能看到幼儿园坐在树荫底下给自己剥橙子皮的褚屹,鼻腔涌起一股酸楚,“我还以为,只有我会记得这种琐碎无聊的小事。”
褚屹沉默了好一会,然后回答道,“这些东西怎么会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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