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中旬开始供暖,蒋爱文给她缴了暖气费。
莒宜县在北方,深冬温度低到零下十几,通了暖气的屋子,安炎只需要穿一件薄薄的睡衣。
栾青,半蹲着身子捏起地上的头发,安炎注意到他的尾指,有些红肿,一开始她以为是打架或者伤到了,后来红肿的位置裂开,裂成一道疤,流血流脓。
“你的手怎么了?”安炎问。
“冻疮。”
“我知道是冻疮,为什么会长。”
“冷。”
安炎意识到了什么,不再说话。
蒋爱文,给她交了暖气费,没给自己家交。
安炎多少有些不知所措,这不是她的本意,她想尽量不要给别人制造麻烦,可是,在这个过程中她制造更多的麻烦。
独自一人过的第一个新年,蒋爱文给她做好了年夜饭,陪她坐在沙发上看春晚。
九点多,安炎佯装自己困了,回了卧室。
不一会她听到蒋爱文开门下楼的声音,然后她重新回到客厅打开了电视。
长夜漫漫,那是她第一次完整的看完春晚。
看到最后窝在沙发上睡着了。
在下一个冬天来临前,她搬进了蒋爱文的家里。
来接她那天下了很大的雪。
“走吧阿姨。”安炎背上书包,行李箱从卧室拖出来。
蒋爱文接过她的箱子,掂量了一下,出乎意外的空,她扭头对跟在身后仍站在楼道的栾青说“帮妹妹背着书包。”
栾青比安炎高出一个头,长手长脚,有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沉闷。他走到安炎身边伸手从安炎背上卸下书包,单肩扛在自己后背。
这是2005年冬天的第一场大雪,走出胡同的时候,洋洋洒洒的雪花开始飘下来,蒋爱文腾出一只手牵住安炎,温热粗糙的掌心,热气缓缓传递进安炎冰凉的手掌。
少年不近不远在身后跟着,茫茫大地很快铺满一层薄薄的白。三个人慢慢走着,雪地上留下一长串的脚印,很快又被风雪覆盖。
穿过那条熟悉的没有路灯的巷子,环安小区的大门出现在自己面前。
那副紫藤被钉在了客厅的墙上。
蒋爱文带着她站在一扇熟悉的门前,“炎炎,你住这间卧室可以吗?这间卧室朝阳,也最大。”
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姿态亲昵。
她想起一次站在这间客厅的时候,这扇门后看到的那双冰冷的眼睛。
蒋爱文家也是两室一厅,进门客厅的右边是厕所跟厨房,两间卧室并排在左边,五楼附带了一层低矮的阁楼,阁楼的木质楼梯在厨房跟客厅的夹角处。栾青原本的房间在靠近门口的第一间,现在这间卧室重新装修让安炎住了进去,而栾青则搬去了阁楼。
比她从前的卧室大了很多,很大很宽的飘窗靠近床,崭新的小白兔窗帘,除了床头柜,床尾还摆了一个书架,一张书桌。
安炎心里五味杂陈。
“阿姨,谢谢。”她轻声说。
新家离初中更近了,每天清晨,杜闻宇仍旧等在她的小区门口,像从前一样,见到她后把手里的酸奶或者汽水递给她。
蒋爱文让栾青陪安炎上学。
“要保护妹妹。”她这样跟他说,栾青只是简单的“嗯”了一声,便转身走上木质楼梯,陈旧的楼梯踩在上面嘎吱轻响。
早餐就在一楼爷爷开的包子铺吃饭,车库改的店面空间很小,卷帘门拉上去,屋里摆了三张桌子,门外摆了四五张。
两个人坐在门口,吃一样的豆浆配油条,穿一样的蓝色实验初中校服,一次性筷子拆开,栾青总要先把两根筷子放一起磨一磨才递给她。
“为什么要磨一磨?”她问。
栾青顿了顿,回答她“筷子上有倒刺。”他的声音很平静,听的安炎心尖动了动。
大部分时候,两个人面对面坐着并不说话,像拼桌的陌生人。栾青总是吃的特别慢,在女孩起身离开之后才慢慢背上书包。
“这就是你那个哥哥?”杜闻宇第一次见他时冷眼看着他问安炎。
“嗯。”安炎的声音很轻很轻。
杜闻宇冲他点点头,安炎拉着他的胳膊向前走,把栾青远远的甩在身后。
“你认识他?”安炎小声问。
“在我隔壁班。”
以前也没发现怎么在学校里也老是碰见呢?
栾青在21班,安炎在6班,一个在四楼,一个在一楼,一个在东教学楼,一个在西教学楼。
安炎渐渐发现,在小卖部会碰到栾青,在书店会碰到栾青,就连体育课自己班居然也是和21班一起上的,好在栾青每节课都在操场打篮球,而安炎选修了羽毛球整节课都在羽毛球馆,除了上课前排队点名,也不会再有会面的时候了。
没有人知道他们两个的关系,除了杜闻宇。
放学的时候,杜闻宇等在校门口,高高的个子手插在裤兜。
他和安炎并肩走在回家的路上,栾青就在身后远远地跟着。
两个人一前一后进家门,各自回各自的房间写作业,吃饭的时候各自低着头把菜扒进嘴里,没有多余的交流。
仿佛两个人之间有一道无形的隔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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