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颂宜戴上珠子,烛火被点亮。透亮的珠子在烛火映照下,闪着光芒,将她的手腕衬得分外纤细。
“还有这个。”时见拿起一支精美的发簪,给陶颂宜戴上,又给她拿来镜子。
陶颂宜没去接他递来的镜子,只问:“干嘛?”
“买东西啊。”时见道:“我阿娘不开心的时候,阿爹都会送她许多又贵又好看的物件。看到这些物件阿娘便开心了。”
陶颂宜问:“就没有送完东西还不开心的时候么?”
“那便是没送对。”时见道:“再送旁的便是了。”
“那还有其他的么?”陶颂宜问。
“有。”时见道:“焉知姑娘,再将别的也打开看看。”
焉知姑娘道:“公子存在这里的钱——”
“诶!”时见猛然打断她,“叫你打开你就打开,我何时短过你钱?”
焉知姑娘又打开了几件物品。
陶颂宜从中挑了两件,一件是琥珀手链,另外则是一串玛瑙项链。
时见出门,又带着她买了许多有趣的玩意儿。
夜渐渐深了,长长的一条街,他们走了三四个来回,街上所有的东西,他们都看过,喜欢的,也都收入囊中。
可陶颂宜看起来还是闷闷不乐的。
时见静静跟在她身侧,买东西时偶尔说上一两句,渐渐地,他发现她其实并没有对于买东西的喜欢。
“走,我再带你去个地方。”
“什么地方?”
陶颂宜问着,脚步已不由自主地跟上时见。
走着走着,他们便到了离村镇不远的一处半山腰。
半山腰上,零星散落着几处低矮的茅草房。茅草房内,一片黑暗,只有静静地月光,能大约认出写茅草屋的样子。
时见推开其中一处茅屋,点亮火折子,满屋的刀枪剑戟便出现在她眼前。
好了,这里又成为他的第二个兵器库了。
“选一样。”时见道。
“为何?我又不会用这些东西。”陶颂宜道。
时见自顾自拿起一张弓,道:“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找一样趁手的武器,一遍一遍地练,等累了,心情也便好了。”
他掂了掂手头的弓箭,道:“这个弓有些重了。”
他放下弓箭,拿起一条软鞭,“试试这个。”
陶颂宜后退一步,摇头道:“我不要。”
“夜深了,我们回去吧。”
她在北郡时,时常会觉得不快乐。人生便是,欢快有时,难过有时。不久之后,便不会记得了。
“拿着嘛。”时见将软鞭塞在她的手里,“我来教你。”
从前,她有难过的事情,大多只能跟阿绥姐讲。可阿绥姐时常在忙,有的时候她说话,阿绥姐也在想生意的事情,总是没听她在说什么。后来她便每次都攒很多的事情,去中州一次全都讲给表哥听。可有的事情,在她最难过的那一刻没有讲出来,等后来再讲,便是自己都觉得不太重要了。
今日,时见见到她不开心,愿意带她出来,她心里很感激,虽不喜耍弄这些鞭子、刀剑什么的,陶颂宜还是拿起了他递来的鞭子。
“对着这个稻草人打一下看。”时见道。
陶颂宜将软鞭打出去,软鞭却打到了她自己。
“你的动作不对。”时见接过软鞭,给她示范。
陶颂宜看着,又试了一遍。
时见摇摇头,“你这样站不对,屈膝。”
时见说着,便压着她的肩膀,让她屈膝。
陶颂宜:学习鞭子,竟要从基本功练起。可她不过是想稍稍排解自己的情绪罢了,不是真的想会用鞭子。
“不行,你这样不能完全发力,将鞭子甩出去,得重练。”
“重练。”
“重练。”
“重练。”
半柱香后,陶颂宜累得筋疲力竭,对这条鞭子生出些厌恶来。
“时见,学会使用鞭子,并非一时一地之功,我看我还是改日再练好了。”陶颂宜道。
时见站在她身侧,借着灯笼的光,将她酸得垂下的手托到正确的位置,“你很有天赋,只是要勤加练习,不可荒废。”
陶颂宜:“……”
“可今日夜深了。”陶颂宜道。
“还不到亥时,时辰还早呢。”时见道:“你练会这个动作,我便可以教你耍鞭子了。”
陶颂宜将鞭子丢在地上,“我不练了,你爱练便自己练吧。”
说罢,她便往院外走。
时见捡起鞭子,追上她,“为何不练?学会了这个,你就可以防身,自己保护自己。”
陶颂宜道:“我有影卫保护,为何要练?”
“总会有影卫不在的时候。”时见道:“自己要能护得住自己。”
“月影。”陶颂宜唤了一声,竺宛莲便字暗夜中走了出来,“影卫不能不在,否则便是失职。”
“你难道不记得月影的事情。”时见目光沉沉,可这样的暗夜中,将他的情绪也一并藏住了。
陶颂宜自然知道。可先前说好的耍鞭子,不过也是为了让自己开心些,没想过要学会。若是鞭子不行,换个行的,不就行了么?
”时见,我不用你教我怎么做事。“陶颂宜说罢,便往山下走。
“我这是为你好。”
“很用不着。”陶颂宜道:“我们不过是萍水相逢,过几日便会分别,我自有我的家人为我好。”
夜色深沉,竺宛莲给陶颂宜点了一盏灯笼,提着为她照明。
时见敛起自己的情绪,回屋将一切都收拾起来。
“抓贼啊!抓贼啊!抓贼啊!”
一连三声呼喊,半山腰的小院中,很快亮起一盏盏灯笼、一个个火把。
“在那边,快追!”
一阵冷风突袭,有人自陶颂宜身边过去,陶颂宜道:“宛莲。”宛莲便抓住了那人。
最先赶来的是时见。他的眼睛,在暗夜之中,仍旧如白日一样看得清楚。
他将贼人押着,往村里集中的麦谷场上去。
接着,村里人便也陆续赶来。
“赤川先生!”有人惊呼,“您怎回来了?”
“是赤川先生!”大家纷纷议论。
“这盗贼已在此作乱半月有余,还好今日有赤川先生,否则咱们就是再过半个月、一个月,也抓不住他。”
“今日抓住这盗贼的并非我,而是她。”
宛莲办完事,便悄悄隐去。
时见说着,众人的视线便集中在陶颂宜身上。
众人连声道谢,原本要走的陶颂宜,被村里的人强拉着,又回到了茅屋小院中。
盗贼是个十二三岁的少年,伸手很是敏捷。有人认出他是曲江府莽四“扒儿帮”的人。
莽四是整个曲江偷盗者的祖师爷,小偷们都想拜他为师。拜他为师之后,不仅可以吃得饱、穿得暖,还能学到偷盗技艺,逃跑技艺。今日若非遇到宛莲与时见,他也不会被抓到的。
曲江人对这伙偷盗者深恶痛绝,将少年押到麦谷场后,便将他绑在木桩上,鞭打他,让他交出东西来。
少年咬紧牙,道:“不交,不交。我拿到的东西便是我的!”
奈何将他全身翻了一遍,也不能找到他偷盗走的东西,不知他究竟藏去哪里了。
可既然抓到盗贼,被窃的村民自然希望找回失物。
“既是如此,那便放他走吧。”
时见这话一出,众人便坐不住了,“为何,他还没交出东西。”
时见道:“看这样子,就算将他打死,他也不愿意交回来的。”
“那便打死他。”有人道。
“杀人犯法。”陶颂宜道:“届时官府追究,可不好办。”
“可也不能这样便宜了他。他们这伙人,并非没有钱才来偷盗,而是为了学会偷才来偷盗。这样的人,就该杀掉。”村长道:“否则,便是害人。”
“放了吧。”时见道。
“可是……”
“村长,您听我的。”时见道。
时见曾数次帮助他们缴税,让他们在这里立足。于他们而言,时见是他们的大恩人。自与时见相识,他便从来没有做过对他们不利的事情。
“放了!”村长咬牙道。
众人中,还有议论的声音,可都只是窃窃私语。
少年被放了之后,跑得飞快,生怕这里的人反悔,又将他抓起来。他们这行,抓起来,便只有死的命了。今日他实在算是幸运。
他跑了,将要出村的时候,绕了一个弯,到草丛中,拿出一个东西。这个东西被层层麻布裹着。
他拍拍上面的灰尘,满意地笑着,往怀里塞。
他的手被抓住,东西被人夺走。
时见道:“这可是李家婶子攒了大半年才攒到的。”
少你看出时见不会杀他,便道:“管我什么事,我是贼,生来便是要偷东西的。”
“她要拿去治病的。”时见道。
少年一点都不在乎,“管我什么事,这世道,每天都有死人。”
时见拿着软鞭,将他绑了起来,“你真是!欠教训。”
时见将他带回去,绑在自己院子里,又将东西交给李家婶子。
归来,便听少年对陶颂宜哀求道:“姑娘,可怜可怜我吧,我也是走投无路,这才去偷的。若是你走了,他们会杀了我的。”
陶颂宜道:“他要是想杀你,早便杀了。放心,他说过的话向来能够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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