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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殿前问政

金炉焚着龙涎香,袅袅白烟盘旋而上,氤氲在殿顶雕梁画栋之间。

京城的四季来得总比外省早些,这时节,才将入秋,殿中四角鎏金铜兽炉炉口的麒麟便开始吐焰了,细炭火烧正旺,红中透青,驱散了殿内的肃冷之气。

偏殿中央,几口沉甸甸的乌木大箱安放在铜钉铁箍之下,封条上朱砂写的“渌州州署”四字格外醒目。几名穿青衣的内侍小心翼翼地搬取账页,呈送至案前,再由太监诵读,誊抄。

两侧长案上紫檀算盘摆列齐整,太监们飞快拨珠,手下翻飞,正将递来的账目逐一核算。

待第三口乌木大箱被缓缓抬至案前,铜环“吱呀”一声,被内侍用力掀开。

箱盖一启,几名小太监探身往里一望,不由面面相觑,神色微变。

只见箱中账册残缺不全,卷帙多半焦黑成灰,只余一半勉强可辨。火痕蜿蜒,边角处仍带焦煳之气,一触便化作了粉末,散落在乌木箱底。

殿内原本井然有序的翻页声霎时停住了,殿内一静,几个还在搬账的小太监手足也僵在半空,谁也不敢妄动。

赵嵩坐在大殿榻上,殿宇空阔,烛光映照下,他的身形并不显盛气,而是沉敛如山。衣襟宽缓,金线龙形的绣纹随光流转,若隐若现。

案侧侍立的大太监俯身低声道:“陛下,渌州知州瞿宝砚瞿大人已在殿外候旨。”

赵嵩落在折子上的目光未抬,只淡淡一颔首。

“宣。”

侧殿长案前的太监与内侍皆屏息退立下去。

真正的威仪总显于无声无息间,此刻大殿沉静如水,却又有什么隐隐浮动着。殿中长灯三盏,铜炉中沉水烛正缓缓吐息,烟丝袅袅,似有若无地缠在檐角黄绫帷幔之间。

瞿宝砚缓步入殿,着一身宝蓝朝服,胸前的丹鹤羽翎清劲,袖口下摆对着水波江崖纹,在灯影下微微泛光。

她行至殿心,双手徐徐一揖,腰身弯得恰到分寸,语声沉稳清亮:

“臣瞿宝砚,叩见陛下。”

赵嵩这才抬眸,目光落在殿中之人身上,眼底浮现淡淡笑意,轻声开口,语气带上几分关怀:“上回见爱卿还是殿前点状元那日。转眼三月,如今再见,已俨然是我大宁官员的风采了。”

瞿宝砚俯身一揖:“臣愧不敢当。承蒙圣恩擢举,方得以施展所学。臣惟恐才疏学浅,未副所望,日夜惕励,不敢稍懈。”

赵嵩微微颔首,眼底带了份不动声色的欣赏,声音又缓缓落下:“这三月来,你也确实没有叫朕失望。江南夏汛年年都是件叫人头疼的事。大水年年涨,百姓年年灾。一遭灾地方就跟朕哭穷,国库的银子流水似的就出去了。朕知道,渌州往年灾情是最重的,今年却能守得住堤,筹得下粮,查清了账——这是大功一件。”

瞿宝砚不骄不躁,拱手答道:“能守得堤,筹得粮,皆是因陛下早降明旨,百姓才有所依。臣所能为者,不过细加筹度,督责属吏,不敢居功。”

赵嵩抬手:“该赏还是要赏的,朕下的明旨,人人都看得见,却不见得人人都做得到。”

瞿宝砚叩首谢恩:“谢陛下隆恩——”

赵嵩看着她,忽而语气一缓:“前几日朕闻说,你在渌州病重,城中百姓甚至自挂白幡守候。如今身体如何了?”

瞿宝砚抬首,目中带着几分动容,恭声道:“蒙陛下垂问,臣已大安。那传言实在过甚,臣不过因劳顿未复,暂卧榻了几日,竟被传作‘病危’,叫陛下挂念,实觉惶愧。至于城中白幡,臣病起之后方才闻知,遂命人打探,方晓其背后缘由。”

赵嵩:“是何缘由?”

瞿宝砚拱手,神色端肃:“人言城中白幡乃为渌州知州而立,臣细加探问,方知并非如此。此举起于民间,乃百姓自发所设,百姓之所感戴,并非私恩,实乃天恩也。”

“今岁蒙陛下早降明旨,赈政得行,仓廪开张,徭役得减,百姓方得安居。陛下或有所未悉——渌州虽处皇土之内,然连年受灾,赈银难至,徭役反重;仓虽启,而口粮无着。其间又有豪强盘剥,百姓困于泥涂,求一口温饱,竟也成奢望。”

“臣所为,实不足道,不过奉律循令,秉公行事而已;若举幡一事有所寄情,其情也系于圣德,其心也归于陛下,然仅是一线皇恩,便能叫全城百姓举幡相守,不言而谢——可见其往日所历之苦,何其难言。”

赵嵩听至此,眉头微蹙,语声间已隐隐有了一股薄怒:“竟有此等荒谬之事?何人竟敢在朕治下如此为非作歹?将朕的子民当作私奴肆虐!”

瞿宝砚俯身一揖,语声沉稳:“陛下圣明。”

“渌州秦氏一门,经商三世,自二世起根柢扎于渌州,遂广其业,舟楫、粮行、酒肆、铁作,无不染指;其下商契繁多,遍地皆是爪牙,所控仓口逾半,渌州百姓衣食住行,皆系其手。”

“然其恃富骄横,几成无法:或虚报工段,冒占堤款;或灾前扫地,贱买良田,候水为势,以灾牟利;或操控仓账,设契为奴,冤杀无辜,假作私账以掩命案;及至灾时,更私控米市,压价收粮,再借赈名哄抬转售,扰乱市肆,逼民困穷。”

她缓缓抬眸,字字清晰:

“此等行径,若不肃其流弊、不问其根本,百姓之苦终无改期。秦氏此流以万民之命换一家之利。其行止之恶,罄竹难书;其意之险,已非贪利,而在败一国之纪乱一国之纲——望陛下明察。”

她言尽,便缓缓跪下,身影笔直地静静俯于殿中灯影之下。

殿内一时寂然。唯有铜炉中沉水香烟仍在升腾,袅袅绕过柱角,将帷幔投出斑驳光影。

陈慎侍立御侧,眼帘微垂,身形沉静如旧,像是镶在这座大殿里的陈设。似乎什么也听不见,看不见。

静默良久,赵嵩起身,袍角落地无声,缓缓道:“朕记得太祖有言:‘民不得食,非民之罪;民不见德,非天之过。’”

他站在殿阶之上,目光静静落在阶下,神情淡淡,却仿佛越过朱阙,穿过江水山川,望穿数州百县:“朕为天子,居九重之上,望天下万方。所见所闻,皆自中枢奏陈。而中书所报、丞相所呈,年年皆言海晏河清,百业俱兴。奏折里写的也都是仓廪丰实、物价平和,写得连乡间童稚都能传颂太平诗句。”

“而一地之中,却有一介商贾连年盘剥,杀人无罪;官不问,法不治——你说,这是谁之过?”

殿中静若寒潭。

话落如锥,句句不重,压在心上却沉重如山。

瞿宝砚沉默片刻,接着拱手,语声恭敬答道:“秦家行径放肆多年,盘结人脉,仗势敛财。然人心不足蛇吞象,利之所趋,贪而不足,便敢为所欲为。若非渌州水患突至,仓账暴露,臣一介新任之官,亦难从中窥其真形。”

赵嵩静静望着她:“依你所言,过失都在秦家了。”

瞿宝砚微一垂眸,答道:“渌州之乱,根本在贪,延蔓在纵。”

赵嵩凝视她良久,目光不动:

“谁贪?”

“秦家”

“谁纵?”

这一问,空气在一瞬间仿佛凝滞了。

身后原本事不关已的陈慎也在此刻抬眸,目光转向了殿中的瞿宝砚。

“谁纵之,何以蔓延,臣不能妄言,身为朝廷命官,断事办差当以实证为凭。”她低头,双手作揖,语声平静:“臣所查账目,证据已尽数呈上,还请陛下明察。”

殿中寂然。

赵嵩未发一言,只抬了抬手。陈慎会意,拱身出列,对着殿外道:“将东西抬上来。”

片刻之间,几名小太监弯腰入殿,捧抬着案几,还有一摞摞账册、卷宗与木匣,步伐拘谨,额头沁汗。沉重的簿册落在殿前案几之上,发出轻闷的声响。

几个走在前头的小太监互相望了一眼,神色犹疑,不敢言语。领头的一人硬着头皮上前,侧身挨近陈慎,俯首低声在他耳畔轻语了几句。

殿内静得出奇。

陈慎的面容却未见半分波澜,眼睑微敛,只是淡淡点了点头。随即,他转身上前几步,在御榻前俯身,又在赵嵩耳边低语了几句。

赵嵩听罢,面色不动,目光却不觉微微一敛,落向殿前那堆账簿,吐一长息。

一旁的陈慎见状,便上前了两步,神情陡然转冷,望着殿下,声沉如铁喝道:“瞿大人,您真是好大的胆子,竟敢以这等残缺污秽之物呈于御前,也不怕污了圣上的眼?”

瞿宝砚当即俯身,语声恭谨而平稳:“臣不敢对陛下有半分隐瞒,纵是焦残之卷,亦系此事凭据,理当进呈御前,请陛下亲裁。”

赵嵩抬手一挥,陈慎立刻收声,面色转瞬归于恬淡,仿佛方才那一声冷厉呵斥从未出自他口。袖摆一拂,已恭恭敬敬退回原位。

赵嵩的目光缓缓落在瞿宝砚身上:“说罢,这是怎么回事?”

下周见朋友们[狗头叼玫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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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殿前问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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