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透过洋槐树的树叶,洒下斑驳的光影。
许眠最近一直在想要做什么题材好呢,今天是周五,只有一节早八毛概课,许眠早早就起来了,挎上包就赶去上课。
一进教室,毛概老师就已经站在讲台上在登校园网,进入课件。
这是马院的老师,马院老师素来以严厉为称,所以大部分同学都老老实实的过来占座,毕竟谁也不想坐第一排。
许眠也找了个后排的位子坐下。
嘴里一边嚼着随手拿的吐司,脑子里想得则是这种走访还是要有一定的运气,如果待会去周边的集市没有线索就只能扩大范围了。
“唉……”
一想到这个,许眠就有点悲观了,但是已经立下了军令状,再怎么样都要尽力达成。
课已经开始,但是毛概老师一直都是对着ppt照本宣科,实在打不起精神听课,加上公共课有不同学院的同学,近百人在教室里,有几扇窗户还被关上了,实在有些闷得慌。
下课铃声一响许眠就往走廊里去,想要换口气还想去上厕所,结果女厕全是人。
直到铃声响起,人也是满的。
厕所有不少门都是坏的,明明显示着绿色没人,但是一推里面的人就说:“哎,有人啊。”
搞得许眠很是尴尬。
好的,我们来描绘这个充满人文关怀的偶然相遇,这或许正是小雅一直在寻找的“新题材”的起点。
今天天气很好,阳光斜斜地穿过教学楼的窗户,但是厕所却只有微弱的光线。
许眠往里走,发现一个门半掩着,应该是没有人。
于是推门进去,而门内的景象让许眠瞬间定在原地。
映入眼帘的是厕所空间极逼仄且杂乱。
一根冲上顶的水管就占据了几乎四分之一的空间,旁边则紧接着水桶、拖把、扫帚和各种清洁剂,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味道。
厕所里也没有太多异味,应该是保洁阿姨已经打扫过了。
而在另一边,更狭小的空间勉强塞进一张掉漆的旧课桌和一把歪斜的椅子。
而在这拼凑起来的椅子上则放了几个黑色塑料袋,就是平时用来装厕纸的那种黑色的塑料带。
一个穿着灰黑色保洁制服,身形瘦小的阿姨,正蜷坐在椅子上,就着桌上一个磕掉了漆的旧饭盒,小口小口地吃着饭。
许眠有些惊讶,因为现在才十点,吃午饭有些太早了点。
仔细看阿姨的午饭很简单,几乎是清汤寡水,一点白米饭,上面铺着几根咸菜,还有一个看起来干巴巴的煎蛋。她吃得很慢,很珍惜,偶尔抬起手捶捶自己的后腰,脸上带着浓得化不开的疲惫。
听到开门声,阿姨惊慌地抬起头,看到是许眠,明显松了口气,随即又有些手足无措,下意识地想用胳膊挡住饭盒,仿佛做了什么错事被人撞见。
“同学……你要用厕所吗?”
我马上收拾……”她说着赶紧要把饭用塑料盒子盖起来,然后慌忙的要站起来。
“不用不用,阿姨您吃,我不急。”小雅连忙摆手,在看到阿姨在厕所吃饭的时候,只觉得阿姨是不拘小节。
但是直到看到她所处的休息室里,放着床褥,狭小的厕所里悬了一根铁丝,用来挂毛巾和衣服。
原来这里是的她的“家”,如果许眠猜的没错的话。
这个保洁阿姨和自己的妈妈年纪相仿,应该比妈妈也大不了几岁,许眠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几乎是滞愣在原地。
于是继续说道:“阿姨你就一直住在这里吗?”
而这个保洁阿姨见许眠没有嫌弃的意思,反而十分随和,紧绷的身体稍稍放松了些。她扯出一个有些勉强的笑容,带着浓重的外地口音:“这儿……这儿挺好的了。遮风挡雨,还有热水能接。”
她用筷子指了指旁边那个还在滴水的龙头。
“在京市,能有这么个落脚的地方,俺知足嘞。”
“知足”两个字,像针一样扎在许眠心上。
刺得许眠有些难受。
许眠想起自己偶尔还会抱怨宿舍不够宽敞,食堂饭菜不合口味。
老是各种挑刺。
平时在日常生活中公共厕所里更是不愿意碰的垃圾桶,洗手池边缘,冲马桶的按钮,保洁阿姨每天都要接触,一想到这里,许眠就有些羞愧。
“阿姨,您家里……”
许眠实在不知道要问些什么,想来想去也只能轻声说出这个五个字来。
而许眠现在也顾不得回去上毛概课了,只是在旁边的一个小水桶上坐了下来,姿态放得很低,表示自己没有恶意,只是想聊聊天。
或许是太久没有人这样平和地跟她说话,或许是积压了太多的心酸无处诉说,阿姨的眼圈微微红了。她放下筷子,摩挲着那个旧饭盒的边缘,声音低沉而沙哑地开了口:“俺老家……在西北那边,山里,穷。”
她顿了顿,仿佛在积蓄勇气,“俺男人……前几年在矿上没了,赔的那点钱,给娃他爷奶看病,也没剩下啥。俺就一个儿子,争气,考上了咱京市这边一个挺好的大学。”
说到儿子,阿姨脸上闪过一丝微光,但随即又黯淡下去。
“俺想着,不能拖累娃。他上学要钱,俺就跟着来了。幸好这边有熟人,托人找了好久的关系,才能来这样好的学校干活哩。”
她指了指身上的保洁服,“好歹离娃近点,偶尔能偷偷去看看他,给他塞点吃的用的,就是这京市太大了,我没得文化,东西也贵。也租不起附近的房子,住得太远,天不亮就得起来赶车还要花钱,所以有时候累了,都没处去,只能在这里凑合一下。”
她抬起粗糙的手背,快速抹了一下眼角。
可泪水终于还是没能忍住,顺着她饱经风霜的脸颊滑落,滴在旧饭盒的边沿上。
许眠只是静静地听着,此时再强得安慰能力和表达能力在此刻都显得极其苍白,心中却掀起了滔天巨浪。
许眠没有打断,只是默默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纸巾,递了过去。
这一刻,在这间杂乱狭小的休息室,盛放着的是一位母亲全部的坚韧牺牲。
这又是谁得母亲呢。
在这个隔间外,阳光依旧明媚,学生们三两好友一起欢声笑语地走过,而这扇虚掩的门后,却是一个被繁华都市遗忘的角落,一个承载着另一个京市故事的地方。
许眠看着阿姨重新拿起筷子,扒着饭有些不好意思的对着许眠说道:“不好意思啊同学,俺要早点吃午饭,不然待会都没有时间吃,领导每天都要来坚持的。”
看着阿姨开始努力平复情绪继续吃饭的样子,一个清晰的念头在许眠心中形成:她的新闻稿,或许就应该写给这些“沉默的大多数”写给这些在光鲜亮丽的城市表象之下,用力活着的普通人。
这,或许就是她要寻找的“新的题材。”
许眠看着在吃饭的阿姨,不好在这里停留太久,于是道:“那阿姨我先走了,我在隔壁上着课,不好离开太久。”
“好嘞,快去吧,好好读书是好孩子嘞,长得还那么乖。”
阿姨看着许眠的目光实在我慈和,让许眠的心又软了软。
回到教室的时候,离小课时间只剩下十几分钟了。
保洁阿姨给了许眠一个很大的启发,但是如果只是这样的一个例子,当然应该有成百上千的还没待人发现的保洁阿姨、叔叔们正在这样恶劣的环境里好好生活。
但例子还是太单薄了。
于是许眠准备坐地铁去附近的集市上看看,有没有什么比较特殊的人,最好是能以小见大的人,这些普通的人的口述似乎就多了很多的亲切感,毕竟新闻不单单只是联播和头条。
一下课,许眠就冲出教室,因为如果再晚点这里就会被堵的水泄不通。
一出校门,许眠就开始导航附近最近的地铁站,看着只有十多分钟,想想就走路过去了。
央传在比较偏僻的郊区,于是在去地铁站路边,许眠看见老人们在树下下象棋,周边还有各种饭菜香。
而在京市这样的大城市里竟然也有书摊。
不过书摊的主人打着瞌睡,一只橘猫慵懒地蜷缩在书摊主人的脚边晒太阳。
许眠停下脚步,静静地看了一会儿。
然后蹲下身子在书摊前道:咪咪,你好,嗨嗨嗨。”
果然人类如果失去猫咪就等于西方失去耶路撒冷。
世界不能没有猫咪呀!
看着猫咪,一种宁静而温暖的力量,悄然流入心田。
新闻的题材,或许不总是惊天动地的黑幕与冲突,也可以是这样寻常百姓家的温暖。
她抬起头,看见湛蓝的天空下,古老的旧巷子与现代的红楼灯交织在一起。
这座城市,每天都在发生无数故事。
许眠深吸一口气,嘴角微微上扬。也许,她的第一个独立选题的开篇,可以从这条充满烟火气的街巷开始,去发现那些被宏大叙事忽略的细小而真实的微光。
或许并不刺激但足够温暖。
毕竟大家经历最多的就是普普通通平凡的日子。
许眠拿出随身的笔记本和笔,开始记录下眼前的画面和心中涌动的思绪。
阳光映在许眠脸上,这一刻,她不再是那个被恐吓的惊弓之鸟,而是一个真正开始用新闻工作者的眼光打量世界的探索者。
许眠突然明白了陈老师的良苦用心了。
只有一个人才能摒弃浮躁,用心去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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