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放话语中带着戏谑，尾音微微上扬，似撩拨，又似在挑衅。
杜子明恼了。
他满脸通红，睫毛止不住抖但倔强地仰起头。“谁说我不敢，谁像你这家伙这么厚的脸皮！”
“是你脸皮薄容易害羞。”
萧放低头盯着杜子明瞧，鼻尖几乎要擦过他发烫的额头，目光黏在杜子明身上让他浑身发毛。“胡说，我才没有害羞。”
萧放觉得好笑之余其实感到有些奇怪。
与两人在醉仙楼的第一次杜子明十分“热络”主动的反应相比，后面的这几次，杜子明明显要冷静也冷淡多了。
他心里存了疑，便漫不经心道：
“你之前在醉仙楼可不是这样的。”
杜子明有些疑惑。
“醉仙楼？什么样？记不清楚了。”
萧放看着他的反应，若有所思。
“难不成那次你是被人药倒了？”
“谁敢药我？”杜子明恼怒地瞪他。
萧放没说话。
确实没什么人会药杜子明，但他心性单纯，即便没人药他，保不准他会主动吃些来路不明的东西。
“你在醉仙楼有吃什么东西吗？”
杜子明防备道：“干嘛？我付钱了。”
萧放失笑地摇摇头。
见他不说话，杜子明没耐烦了。
他想起昨夜这个家伙也是这样闷不吭声、慢条斯理地对他实行一些让他“辗转反侧”的“欺压折磨”。
长痛不如短痛，不如自己了结来个干脆。
“少废话！快点，我赶时间。”
“。”
萧放挑眉。
杜子明抓住萧放的手腕，带着几分破罐子破摔的狠劲，将他推到床榻上。
萧放并不挣扎，好整以暇地就势躺下。
杜子明翻身上前将人压住，膝盖抵在对方腰侧，掌心撑住他的肩膀。
萧放任由他动作，眉梢轻挑似笑非笑。
他倚着软垫，一直手臂随意枕在脑后，明明他在下，杜子明莫名还是有一种自己被俯视的感觉。
他心中不满起来。
“不许看我！”
杜子明捂住萧放的眼睛。
萧放愣住了。
掌心下，眼睫划过带过阵阵痒意。
且杜子明手指终究是有其他忙的去处，他手忙脚乱的，干脆扯掉头上发带，三两下蒙住了萧放那双似笑非笑的让人看得心乱的眼睛。
萧放周身肌肉瞬间下意识绷紧，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他心中有些意外，也有些受到触怒。
很显然，他从小到大，也没有人敢对他做出这种僭越的行为，且常年习武的人对眼睛被蒙住有一种直觉式的危险反应和潜意识的排斥。
但是杜子明来做，他觉得不适之余又可以忍耐，毕竟为了“珍馐美味”付出一点代价也属划算。
因此不过片刻，他便放松身体松弛下来，一只手仍随意枕在脑后，另一只手则搭在杜子明的腰侧，指尖若有似无地摩挲过对方衣料下柔软肌肤：
“满意了？”
杜子明反抓住腰间萧放作乱的手，按在榻上，凶巴巴道：“说了你不许动了。”
萧放“哦”了一声。
杜子明自以为将人控制住，便陷入不知道要做什么的尴尬。
他心跳地很快，脑子里一片空白。
该死，怎么之前想好的这样那样的‘招数’全忘光了？
尤其是萧放狭长的眼睛被遮住后，发带勾勒出他挺拔的鼻梁，那张轮廓分明的脸少了些平日冷峻的冷意，多了几分模糊的危险感，甚至还有丝丝蛊惑。
杜子明咽了咽口水，僵硬地撑着萧放的肩膀，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对方衣料，目光乱瞟，最后落在萧放肌肉线条分明的胸膛上。
那里露着半截旧疤。
这道疤不算深但却长地很，瞧着多少有些触目惊心，鬼使神差地，他的指尖往下挪了挪，轻轻碰了碰那道疤。
萧放的身体僵了一下，搭在杜子明腰侧的手收紧用力，将人往身前带了带——两人贴得更近，连彼此的心跳都能清晰听见。
“啊。”
杜子明被他突如其来的力道吓了一跳，下意识想退，却被萧放捉住腰，动弹不得。
鼻尖蹭着对方温热的胸膛，杜子明似乎闻到萧放身上清冽的气息，让他脑子一时有些发懵。
“你再乱摸下去，我可要出力了。”
萧放的声音比刚才低了些，带着点哑。
杜子明的脸更红了，梗着脖子：
“我就是随便摸摸看看……”
萧放垂首，虽被发带蒙着眼，目光却像能穿透那层布料般落向杜子明。
杜子明不自在地移开目光。
他之前也没试过拿发带蒙人眼睛，也不知道这家伙能不能看见自己。
“好奇？”萧放微一低头，嘴唇微微触到几分杜子明的头发，声音轻轻磨过杜子明的耳朵。
从未有人敢如此，也从未有人露出过这种不带怜悯或恐惧，只是纯粹好奇的眼神。
“关外打仗时，被流矢划的。”
“打仗？”杜子明有些发愣，“你打过仗吗？”
萧放淡淡应了一声，是不想多说的模样。
杜子明的思维却控制不住地有些发散。
眼前这个家伙带给他的感觉大抵是类似斯文败类的那种感觉，他一直还以为他是北边书香门第哪家黑心眼的读书人，没想到他居然打过仗，不是文人却是武人。
怨不得自己对上他处处受制，原是身手没有人家的好……
杜子明陷入沉思。
萧放端详他，默默了会，突然道：
“杜少爷睡着了？”
杜子明一愣，回神来。
“才没有。”
他努嘴，干劲又被激将了出来。
这次一定要叫你好看！
帐幔垂落的阴影里，衣料早散在床榻两侧。杜子明跨坐在萧放身上，掌心按在对方温热的胸膛上，表情十分勉强，身体正在打颤。
“抖地这么厉害？”
萧放的声音从下方传来。
他的语调平缓，但听在杜子明耳里无疑是性质较恶劣的挑衅。
这放在平时他定要回嘴的，但是此刻他属实有些收尾难以兼顾，他怕自己一开口便要泄露在他看来十分难堪丢人的真实状态，只好死死咬着下唇
……半个时辰后。
房内灼热的空气渐渐平复，只余下暖融的甜腻的气息。
杜子明浑身脱力，伏在萧放胸膛上，手指都抬不起来。
方才那番主动出力将他累地不轻，显然这次努力的结果，简单可以概括为一场轰轰烈烈的出力不讨好。
而且简直比前几次还要让他无法忍受。
他也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
难道他杜少爷的雄风注定无法施展吗？
想到此处他不由有些悲愤，但是疲惫的身体让他脑中有些空白，无瑕他想。
萧放脸上蒙眼的发带早被扯落了。
他垂眸，看向怀中如同懒懒的腻着不动的杜子明。
杜子明脸颊红未退，眼尾濡湿，平日里灵动嚣张的杏眼阖着，长睫湿成一缕一缕的，随着细微的喘息轻颤，显是累地不轻。
萧放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餍足，搭在他腰后的手安抚性地摩挲了下。
这细微的动作却惊醒了恍惚中差点睡着了的杜子明。
杜子明猛地回过神。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此刻近乎瘫软在萧放身上的依赖姿态，简直是丢盔弃甲，丢城弃地，一败涂地，丢脸至极——
“我、我要回家了！”
他色厉内荏道。
他手忙脚乱地撑起身子，奈何手臂酸软，刚支起半寸便又跌了回去，撞在萧放结实的胸肌上，闷哼一声。
“这么急？”
萧放抚着他，声音带着事后的慵懒沙哑，像羽毛搔过。
杜子明突然警觉。
他确实倒也没有那么急，但是他觉知到自己赖在萧放的怀里的感觉，虽然不得不承认有几分舒适，但还滋生了近乎依赖沉沦的泥足深陷的感觉，这让他恐慌。
不行，不能再呆了。
“我还有事，我我要走了。”
他强撑着抬起头，睁大眼睛试图找回一点气势。
萧放微点头，眼神在他红肿的唇瓣上扫过，心中闪过一丝不悦。
这不悦杜子明当然看不出来，他眼中萧放仍然是一派漫不经心的模样，显然，他只看到了萧放的敷衍。
这让杜子明又有些气闷。
他挣扎起身，想要离开这令他心烦的怀抱，但腰间的手臂却收紧。
“别乱动。”萧放的气息沉了几分。
杜子明身体一僵。
非常听话地停下来动作。
他杏眼微睁，带点警惕又有些憨态。
片刻后，他回神来。自己居然这么听这家伙的话。
心里又是一阵挫败。
“哼。”
一股委屈袭上心头。
简直莫名其妙。
杜子明吸吸鼻子。
客栈外的阿黑等了半个多时辰终于看到自己的主人出来了。
他兴奋地冲自己的主人“汪”了一声。
杜子明上前解开阿黑的绳子，摸了摸它脊背上柔软的白毛毛，低落的心情有所缓解。
“走，回家了。”
杜子明拍了拍它的脑袋。
阿黑露出舌头，亲昵地围着他腿边转了一圈，又“汪汪”了一声。
杜子明嘴角翘了翘，牵着它，有些步履不稳地走远。
天色已晚。
萧放凭窗而立，指尖抵着微凉的窗栏，目光追着那道一人一狗的身影，看着他们一点点变小，最后隐进街角。
心头萦绕着一股从来没有的凝滞感。
他的心情有点复杂。
虽然这种感觉有些陌生，但是有一点却很简单明确，他并不想杜子明离开自己。
以他素来的行事风格，其实有的是手段能能让杜子明刚刚走不了半步。
可方才看着杜子明眼底那点执拗又带了些委屈的光，他惯常见惯了旁人的顺从或反抗，却不知如何应对这混合着依赖与逃离的委屈。因此，他却并没动那些心思，只看着人走了。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指，那里放佛还残留了杜子明脸上滑腻的触感。
他感到有些东西正在渐渐脱离自己的掌控。
他前半生在明枪暗箭的宫闱中周旋，于刀光剑影的沙场来去，倚仗的从来不是运气，是远超常人的自制力，拿捏情绪，掌握人心他一向游刃有余，但眼前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杜子明，却让他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出现了裂痕。
修长的手指悄然握紧。
他不得不感到一种茫然。
对杜少爷的“反攻”有感：
某些时候，进攻是更高效的投降方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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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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